秦玉婉剛剛在小窗戶上,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當聽到那武老六讓印荷姑娘陪他一夜就放過這舟子,不禁輕輕呸了一聲,又見到武老六翻臉動手,心中不禁擔心起來,卻見楊宗誌轉頭看著自己,微微一笑,右手一抬,一個小小的東西嗤的一聲穿過小窗,飛了出去。

再看見那武老六右手滿都是鮮血,退到了船下,滿麵驚恐的四處查看,這才噗嗤一下笑出來,回頭道:“你這個壞蛋,不到最後危急時刻總是不會出手的。”這話雖然調笑之語,但是麵上神情卻是深情無限,又是自豪,又是嫵媚。

武老六驚恐了一會,到處查看卻不見任何異常,剛才那東西飛來極快,自己隻隱約聽見絲的一聲輕響,就手上一痛,連飛來的是什麽暗器都沒有看清楚。

武老六等了一會,膽氣又壯了起來,喝道:“誰哪個不長眼的暗算你家武六爺?有本事你給老子站出來。”剛一喊完又四處查看起來,卻見派中其他幾個兄弟還在那幾艘船上搜查,此時舟子雖林立,但是卻無一人看著可疑,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印荷姑娘本來心中淒婉,卻見那凶惡的武老六不知被誰教訓了,不敢過來,這才寧靜下來,忍不住又回頭看了船艙一眼,仔細一看,隱約從艙邊的小窗戶上看到一雙眼神,仿佛明亮的很又是熟悉,心中不由得一動,癡癡的想了起來。

楊宗誌見婉兒調笑自己,也不在意,轉回頭來,笑道:“好婉兒,我身上的銀子都被我扔出去了,這下我可沒錢付賬吃飯了,隻好吃你的了,你可帶了有足夠的銀子在身上?”

秦玉婉小臉一挺,脆聲道:“沒有沒有,我身上也沒有一點銀子,這下要餓到你這壞蛋了。”說完又是咯咯的掩嘴笑了起來。

楊宗誌聽得一臉失望,突然眼睛一轉,道:“真的沒有?我卻不信,我得好好搜搜,說不定婉兒藏了好大一錠銀子在胸前,故意不拿出來罷了。”說完雙手一伸就要向婉兒懷中搜去,秦玉婉玉臉大紅,不依的掙紮起來,嘴中卻嬌呼道:“壞蛋……壞蛋……你又要對我使壞了麽?你……你……哎呀。”

楊宗誌和婉兒鬧了一會,耳中又聽見岸邊的山坡上“嗚嗚”的號角又傳了過來,一連四聲,每一次都急過前一下,不禁停下手,又轉頭看去。

武老六仍是一臉驚疑的站在岸邊,此時是進也不是,退更不甘,那邊幾個紅頭巾漢子聽到這幾聲號角,卻不再搜查,都跳下船來,相互招呼一聲就要上山。

大胡子見武老六仍是站在那邊不過來,忍不住急喝道:“老六,你作什麽?總壇召集,你還不快快回來。”

武老六吃了暗虧,心中不甘就此罷休,但是此刻總壇召集又不能不去,想了一下回頭對王老船家咬牙怒道:“王老頭,你不要再犯在我的手上,不然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完哼一聲,急急向大胡子那邊跑過去。

楊宗誌看的心中一動,知道他們派中定是出事,這才緊急召喚門人回去,不由得回頭對秦玉婉說道:“婉兒,我們兩個身上都沒有銀子,眼見這一路走下去甚是困難,不如我們去找武老六他們那裏借一些過來使使,等小生我考上功名,必不會虧待於他,你看可好?”

秦玉婉聽他一說,便知道他是想去看看熱鬧,心道:九哥哥總是好像小時候一般,見了這樣的事情,不去看看隻怕他睡覺都睡不好。想到這裏淡淡一笑,道:“要去借錢便你這壞蛋自己去,這次你作壞事,就跟我沒半分關係了。”

楊宗誌見婉兒擺出一副初見她時的清淡模樣,哦了一聲,道:“那好,婉兒你好好呆著,我一個人去上麵看看就回來。”說完再不說話,從小塌上起身就要出艙而去。

秦玉婉見這壞蛋吃定自己,一點也轉圜,心頭一急,呼道:“你這壞蛋……”說完也趕緊爬起來,跳到楊宗誌身上,對著他的胸口好好的咬了一口,才滿意下來。

楊宗誌哈哈一笑,道:“這下你自己跳過來,可怪不得是我拖你下水的了。”說完扶起婉兒一起走了出去。

印荷姑娘見那些齊天派人來的也快,去的也快,心頭呆呆的站在船尾,王老船家眼見危機剛過,也是歎了口氣,抽出煙杆吸了起來,轉頭見那船艙裏的公子和夫人走了出來,不禁問道:“公子,你們要上哪裏去?”

楊宗誌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大大的銀子,塞到王老船家手裏,道:“老人家辛苦了,不必再送我們了,我們自己再從陸路去洛都就好了,你們就此回去吧。”

王老船家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紋銀甚大,便是付過路費仍剩餘很多,忙搖頭推拒道:“我們還未將公子送到地頭,這酬金怎麽能收下?”

楊宗誌又一笑道:“老人家,您年紀也大了,這趟為了我們得罪了齊天派的人,這路水路以後行走更是要小心謹慎才好,若是您呆到重陽之後,在這齊天派的地頭混不下去,便去到北岸北鬥旗那邊,拿出這錠紋銀說要見旗主,必會有人接待於你。”說完將那錠銀子強行塞到王老船家手中,不再多話,轉身牽了婉兒的手,一起跳下岸邊,向山上走去。

王老船家手中拿著銀子,心中尋思公子剛剛留下的話,揣測難安,歎了口氣,熄滅煙杆轉過頭,卻見印荷還兀自立在船尾舷板上,雙眼中淚光閃閃,胸脯起伏,口中“吟”的一聲,一滴眼淚緩緩落了下來。

……

楊宗誌牽了婉兒的手一路向山坡上走去,見這山勢倒不急,甚是平緩,順著山路一路向上走去,抬頭看去見再過一會,隱約便有一些紅頭巾漢子站在山路兩邊,顯然是哨樁,耳邊卻聽見婉兒噗嗤一笑,道:“九哥哥,你身上分明還有這麽大一錠銀子,卻騙我說自己一點銀子也沒有了,這下可不是被我拆穿了麽?”

楊宗誌苦笑一下道:“我剛剛感念王老人家庇護我們之德,將大師兄送給我的銀子都給了他,這下卻是真的一點都沒有了。”

秦玉婉聽他說話,又咯咯一笑,伸手從自己懷裏拿出幾張紙來,此時天色已近傍晚,天空一輪紅日斜斜的照射在山道上,婉兒拿出那些紙在他麵前得意一展。

楊宗誌仔細一看,卻都是上好的銀票,每張都是百兩之數,哈哈一笑道:“好婉兒,原來你早有準備,不帶大錠的銀子藏在胸前,卻是帶了銀票出來害我沒找到,哎,我原本是想去和武老六借一些銀子使使,現在看來倒是找錯了對象,真正的大財主卻是在自己身邊。”

秦玉婉聽到這話,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眼神定定的看著他,臉上一派喜悅安樂。

又走了幾步,楊宗誌伸出右手緊緊挽住秦玉婉的纖腰,低聲道:“他們此時派中有事,定然戒備森嚴,我們要上得山去,卻不能走這大道了。”

說話間將婉兒摟進懷中,伸出左手護住她的頭臉,身子一縱,舍了大道,鑽進旁邊密實的樹林裏,一路飛縱了上去,這林中樹木繁多,有些地段又是懸崖峭壁般難行,楊宗誌帶著婉兒攀爬了一會,不禁也累了,停下來喘了幾口氣。

秦玉婉躲在他胸前,見他伸出左手衣袖護住自己,不讓自己被身邊的樹葉草叢劃到,這會又聽到他輕輕的喘息出聲,心中感動,伸出自己的小手撫了撫他的胸口,嘴上卻是咯咯輕笑道:“九哥哥,無論你是在點蒼山還是到了齊天派,總是愛走小路上山的。”

楊宗誌又喘息了幾口,才氣勻過來,嗬嗬笑道:“這次還好,沒有像你上次一樣,從點蒼山上滾壇子般滾下去。”秦玉婉聽見他笑話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知道自己總是說不過他,啐了一口,道:“壞蛋便是壞蛋,總是正經不到一會。”

兩人再休息一下,楊宗誌又摟緊婉兒,再向上躍了去,過了小半個時辰,看見上頭一片密林,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紅日已經垂下山頭不可得見,隻隱隱從天上的霞彩中反射一些光芒。

楊宗誌聚一口氣,腳下一踩身下的樹幹,嗖的一聲竄了上去,一路上樹葉襲來,楊宗誌趕緊一低頭,將婉兒抱在懷中護住,再過一下才穿出這片密林,落到一顆高高的樹上。

這顆大樹便長在齊天派山頭的山崖邊,參天蔽日甚是繁密,此時天色已經逐漸黑暗,楊宗誌瞧不清楚山崖那邊的情況,便想再休息一下才躍過去。

秦玉婉從他懷中輕輕抬起頭來,見自己二人已經穿過山路上的所有樹林,落到了最上麵的一棵大樹上,此時二人身下就是萬丈懸崖,不禁心中一緊,雙手死命的抱住他,小臉緊緊的貼在他胸前,同時聽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節奏竟然隱隱相合了起來。

楊宗誌又歇息片刻,正要躍過山頭,突然聽到對麵一個略微蒼邁男子聲音輕輕笑道:“劉師侄,現在我們到了登拓山最角落的懸崖邊,這裏總是安全無患了吧,你這性子當真是謹慎的可以。”

此時天色黑暗,楊宗誌和婉兒又是躲在山邊懸崖的大樹上,樹枝樹葉茂密,隻能聽見聲音,卻見不到對岸的人。

過了一會,另一個年輕些的聲音小聲接口道:“左師叔,不是我小心謹慎,隻是我們現在大事未成,正到關鍵時刻,萬事還是留意一些的好。”聽這語氣應該就是那個劉師侄了。

楊宗誌和婉兒在樹上聽得一凜,都心想:這二人有話不好好說,卻跑到這懸崖峭壁邊來講,顯然是要說些辛密事才對。想到這裏秦玉婉又將小腦袋靠在楊宗誌身上緊了緊,小嘴卻是緊閉,一點聲響也不發出來。

前麵說話的左師叔又嗬嗬一笑,道:“劉師侄,你這性子可一點也不像我師兄,我師兄是個至情至性的人,頭腦雖簡單,但是義氣凜然,你卻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心機深沉的可怕。”

劉師侄聽到這句話,仿佛頗不耐煩,搶道:“左師叔,師父的藥可是你偷走藏起來了?”

左師叔又嘿嘿一笑道:“難道你不希望你師父的藥被人偷走?若是你師父吃了這‘醫仙’開的藥,全身功力都好好恢複了過來,這齊天派中哪裏還有你劉師侄的位置?”

劉師侄聽到這話,不禁哼了一聲道:“師父偏愛那個姓餘的小子,一身功夫盡數傳了給他,既然他待我不仁,卻也怪不得我對他不義。”

左師父又嘿嘿一聲,仿佛幸災樂禍道:“餘師侄比你劉師侄晚入門,隻不過他多讀了幾年書,師兄便處處偏袒於他,不光一身武功傳了給他,甚至我看這掌門位置也是留給他的,劉師侄,我要是你,心中也是難以服氣的。”

左師叔頓了一下,又嘿嘿一聲,道:“這次我們定要趁派中大亂之際,將偷藥的事情嫁禍給餘小子,然後逼迫師兄先將掌門位置傳了給你,哼哼,如此一來,餘小子不就是劉賢侄你手中的棋子一般,任你擺布?”說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聲音頗為得意。

劉師侄聽到這裏,嗯了一聲,沉默了半晌,才道:“左師叔,不是侄兒多心懷疑你,隻是這般作法對你有什麽好處?你為何要處處維護於我?”

左師叔頓了一下,嘿嘿道:“劉師侄,自從你小時候來到齊天派,我就對你另眼相看,一直覺得你將來正是人中龍鳳,我齊天派要興旺起來,壓倒對麵的北鬥旗,靠的人正是你這樣的才行,餘師侄雖然知書達理,但是我們這輩江湖人物成就功業,憑的都是手中的兵器和胸中的計謀,學習的都是曹丞相‘寧願我負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負我’的訓話,你去與人講大道理,有誰會聽得進去?”

劉師侄聽了這番話,哦了一聲,想了好久,又道:“左師叔,你莫將小侄看低了,你這番話說出來給那姓餘的小子聽,他定然是相信不諱的,隻是你這些話說給我來聽嘛……嘿嘿就……”

左師叔聽到這幾句,嗬嗬幹笑兩聲,道:“賢侄你可莫當我這是推脫之詞,我這正是在給你講人生道理,前幾日我看叫你去將你師父的藥偷出來,你總是猶豫不決,舉棋不定,心中急切,這才幫你偷了出來放在我身上。”

左師叔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接著道:“至於我嘛……”語氣之中猶豫了一會,又道:“幾十天前,我在江湖上遇到了一個門派,叫做夜雨十二樓,他們的樓主是一個妙曼無雙的仙子,那仙子無意中碰到我,聽說了你和我在派中被人擠兌的情形,對我們的遭遇大是同情,這才給我出主意讓我這般助你行事。”

劉師侄在一旁聽得哼了一聲,道:“她讓你這般助我?可有提什麽條件?”

左師叔嘿嘿一笑,道:“嗯,這仙子說以後倒是有些事情要用到我們的,隻是現在時機未成熟,不方便提出來罷了。”

劉師侄哈哈笑起來,道:“那左師叔你又落到什麽好?”

左師叔嗬嗬,嗬嗬的笑了幾下,才遲疑道:“那仙子長得冠絕天人,雖然我沒有看到她的全貌,但是隻看她風標氣度來說,真是我這生平從未見到過……”

劉師侄聽這話,哼一聲搶道:“所以左師叔到時候是想,我們在派中作主之後,好有資格去迎娶那位仙子了?”

左師叔嘿嘿兩聲,卻不作答,劉師侄歎口氣,又道:“隻是左師叔你已經有了家室妻兒,平日裏看,倒也幸福美滿的很,為何又要這般?”

左師叔也歎口氣,道:“不是怕賢侄你笑話,我自從見了那仙子之後,再回來看見自家的黃臉婆,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了,隻覺得一輩子要是和那仙子生活在一起,那才是神仙美妙的日子,若像現在這般碌碌的活一輩子,那我倒寧願死了的好。”

劉師侄哼一下,道:“左師叔你張口閉口仙子,仙子的,隻怕卻是連人家的姓名也不得知吧,人家又怎麽會嫁了給你?”

左師叔聽了這話,仿佛心中惱怒起來,哼一聲,道:“那是我自家的事情,就不勞劉賢侄你操心了,現下我們隻要想好怎麽才能作完這剩下的事情,助你好好登上掌門的位置,就行了。”

劉師侄聽他這句話,隻是嘿嘿,嘿嘿的笑,再不答話,左師叔歎了口氣,才道:“好了好了,劉賢侄,我們這就回去,出來的久了,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說完對岸就再無聲響,顯然是兩人一起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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