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誌身邊幾人說了幾句,突然場下一個聲音哈哈大笑起來,從場下群豪中躍進來一個人,那人站下來,大家看仔細,才看見他一身黑衣黑褲,麵色也是黝黑的很,頭上戴著黑巾,右手上則握住一把精光閃閃的銀槍,氣勢凜凜。

那人站住身子,又哈哈笑道:“好功夫,在下蒙太丙來求教。”說完禮也不施,手中的長槍向前虛晃,吟的一聲便刺了出去,槍尖顫抖,罩住雷堅上身。

雷堅才看清楚來人,聽見他的名號,心中卻是驚了一下,想起諸葛碩昨日所說的話來,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了上去,眾人隻覺得這蒙太丙的槍法施展開來,三連槍,四連槍一串接一串,處處都是槍影,偏偏這槍法又是詭異無比,於大家都想不到的地方會突下殺招。

楊宗誌看了一會,皺起眉頭道:“婉兒,這人的槍法……”秦玉婉嗯了一聲,低聲道:“這人的槍法與那日在伏虎鏢局所見的,那個使矛漢子的槍法如出一轍,想來那人確實就是嶽陽蒙家的人了。”

楊宗誌口中念了幾遍“嶽陽蒙家……嶽陽蒙家”,史艾可突然輕呼一聲,卻是見那蒙太丙突然飛起身來,身子與那槍尖仿佛融為一體般,勁力破空刺到雷堅身邊,雷堅將青陽劍法展到極致,罩住身邊命門,手中的寶劍被蒙太丙槍尖急刺幾槍,釘釘之聲刺耳,卻又響聲不絕。

眾人看的心頭沉醉,沒想到理見識了這般武藝,隻覺得場上兩人越鬥越快,到了後麵隻見到一把槍與一把寶劍鬥在一起,耳中隻聽到兵器交接之響。

天豐也看了半晌,不覺微微沉吟道:“好厲害的槍法,這嶽陽蒙家槍法詭異難測之極,當真不好對付。”

楊宗誌目光一閃,不禁大聲笑道:“婉兒,你說他們比武,誰勝誰負?”

秦玉婉見九哥哥對著自己微笑,不由得被他笑的臉上一紅,心中卻是甜蜜,閉眼想了一下,道:“這雷堅隻要能支撐住前三十招槍法強攻,後麵便可穩操勝券。”

身邊眾人剛剛見識秦玉婉的厲害,心中對她都起了佩服,隻是這時又聽到她這句話,心中不禁都想,任誰也能看出來,這蒙太丙已經大獲優勢,隻要再這麽逼迫下去,那雷堅必敗。

史艾可忍不住心中不服,又道:“是麽?隻怕……”話說到這裏,想起剛剛自己說過這句話了,而且沒有在那人麵前爭得麵子,還被他的美麗師妹取笑了一番,不禁心中一淒,右手又握住那人的手,隻覺得那隻大手溫暖厚重,讓人心中安定舒適,原本想要死命掐一下,卻又心中一軟,舍不得起來,輕輕的撫弄了幾下。

楊宗誌方才這句話聲音說的甚大,仿佛害怕大家都聽不見一般,梅師叔一直呆呆的看著場上,仿佛對身邊眾人都不關心,聽到楊宗誌這句話,身子幾乎看不見的輕輕顫動了一下,楊宗誌說完這話,便將目光定定的望著梅師叔,見到她麵色如常,隻是身子不可察覺的顫抖,心中也是一笑。

蒙太丙手中槍水銀泄地一般拚命搶攻,一槍快過一槍,到了最後仿佛前一槍影子還沒過,後一槍的聲音又穿了出來,群豪看的又是吃驚,又是羨慕,不住價的叫好鼓掌。

雷堅在槍影中仿佛一葉孤舟,隨風漂泊,麵對大海潮汐前翻後湧,隻是三十招之後,蒙太丙仍未能刺入雷堅的劍影,自己的槍法和氣勢卻是減弱了下來,雷堅這才得了一口氣舒緩,大吼一聲,青陽劍法從槍影中脫身出來,如同猛虎,被蛟龍困頓良久,得了力道,拚力反撲。

蒙太丙手中的槍勢被雷堅一衝,更是減弱,雷堅卻是越戰越強,此消彼長之下,場上形勢瞬息直轉,高下立變,雷堅又搶了幾劍,突然又大吼一聲,手中青陽劍法光芒大盛,一劍順著蒙太丙的槍身滑刺過去,激得蒙太丙為了保住雙手,無奈丟下手中銀槍。

雷堅左手出掌,拍到槍身上,將那槍擊到一邊,插在場邊的台子上,猶自嗡嗡顫抖作響。雷堅右手劍法再一轉,取向蒙太丙胸口,蒙太丙失了長槍,便如人失去靈魂一般,神情愣住,卻不閃避。

雷堅心地仁厚,那劍尖刺到蒙太丙胸口,硬是愣生生止住,僅僅劃破一點胸衣,趕緊腳下步子飛轉,退了回去。蒙太丙黝黑的麵上盡是不信和難過,看著自己的雙手,大吼一聲,轉身飛奔而去,徑直下了少室山,對自己留在台子上的銀槍竟看也不再看一眼。

天豐看到這裏,也是轉頭歎氣道:“秦姑娘,愚兄到了此時,心中對你真是又敬又服。”

史艾可眼睛微微一紅,心道,原來你這嬌俏師妹也是這麽厲害的,怪不得你總是心疼她,心疼的緊。

場下群豪剛剛看了近年江湖上罕見的一幕名門弟子比武爭鬥,都是睜大了雙眼,屏住了呼吸,直到這一刻,蒙太丙飛身退走甚久,大家才反應過來,轟的一聲叫起好來。

晁老五坐在人群之中,心中忍不住想,原來這雷堅公子剛剛對我的時候,倒是手下留情的了,不禁暗暗幸運。其餘眾多漢子們,大多都想,幸好我方才沒有逞強上場,不然到了這刻不止美嬌娘沒有到手,隻怕這些年來刀口舔血得來的英名都不保了。

慧敦見場下群豪對於雷堅麵上都是一派敬服之色,顯然對於雷堅手上的功夫佩服的很,便從宏法大師身後走出來,正要說話招呼,突然主客台左邊的小棚子中閃出一道黑影,那人幾步搶出來,正是青城派的譚觀道。

譚觀道身子矮小,皮膚黝黑,全不若雷堅那般高大威猛,看著毫不起眼,場下漢子們見譚觀道上場,都是咦的驚呼,仿佛心中全然不看好他.譚觀道幾步走上來,對雷堅說道:“雷兄,你剛剛連比兩場,想來是累的很了,你可要休息一會?”

雷堅少年心性,麵子卻是薄的很,聽見譚觀道這般說話,原本想休息一下,平息剛剛與蒙太丙劇鬥一場耗費的真氣,這會卻是說不出來了,哈哈一笑,道:“不必了,譚兄請。”

譚觀道麵色倨傲的很,便是說話時也是不太正眼看人,這時見雷堅勉強堅持,眼中神色一閃,嘿嘿道:“好,那就得罪了。”說完抽出腰間的劍來。

場下群豪大多沒有見過譚觀道動武,隻是見他形象猥瑣,與心目中的高大英雄頗有距離,這時再見譚觀道抽出寶劍,那劍短的很,隻有二尺而已,舉在手中仿佛就是袖箭一般,群豪紛紛哈哈笑起來,隻覺得這樣的劍與雷堅手中的龍泉寶劍甚難匹敵。

史艾可見譚觀道口中雖然勸雷堅休息一陣再比,但是手中卻全然不是這般想法,短劍取在手中,便拚命強攻,仿佛一舉之下就要致雷堅於死地一般,再也忍禁不住,輕輕呸了一聲,輕聲喝道:“不要臉。”

楊宗誌見到譚觀道手中的劍法,忍不住又回頭與秦玉婉對視一眼,兩人眼神對在一起,都是從對方的眸子中看出心思,便是這譚觀道的伏魔劍法,也與那日伏虎鏢局中三個黑衣人中的那個矮小漢子一般無二。

楊宗誌心中尋思,青城派的,蒙家莊的,他們門下弟子都有人入了那個什麽夜雨十二樓的,難道他們師門竟然都不知道麽?而且那幾人都被自己刺死,他們竟然也沒察覺麽?

楊宗誌想到這裏,一邊的天豐歎口氣,回頭道:“雷師弟方才破那蒙家槍法,內力損耗太多,隻怕現在卻不是譚師弟的對手了。”說完又歎了口氣出來。

若紅師妹也從未見過這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年輕少俠之間比武爭鬥,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捏緊小拳頭,卻不再亂喊亂叫,隻是看了好一會,見場上刀光劍影,忍不住張嘴問秦玉婉道:“喂,你說他們兩人誰會獲勝?”

喂了兩遍,卻不見秦玉婉理她,不禁氣惱,哼道:“說對了兩次,就了不起了麽?”

秦玉婉咯咯一笑,回頭道:“年幼的……師妹,你是在叫我麽?”

若紅師妹目中惱怒道:“不是叫你,難道是叫張三,李四啊。”

秦玉婉笑的更歡,眨眼道:“我又不叫喂,怎知你是在叫我?”

若紅師妹小腦袋一轉,兀自道:“誰知道你叫什麽阿貓阿狗呢?”顯然對上次秦玉婉將她比作貪嘴貓還懷恨在心。

秦玉婉笑的麵色微紅,咯咯道:“你以為阿貓阿狗誰都能作的了麽,若不是……若不是年紀特殊,那是作不了的。”

若紅師妹聽見這話,接口道:“什麽年紀特殊?”

楊宗誌一邊看著場上比鬥,一邊聽著婉兒與若紅師妹說話,聽到這裏,不禁也是暗中搖頭,心想,你這個傻丫頭,偏還這麽多話。正要出聲阻止,卻見婉兒咯咯媚笑道:“當然是我們這裏年紀最小的,才有資格的啦。”

若紅師妹愣了一下,才驚醒過來,麵色一紅,偷偷看了楊宗誌一眼,就要發怒,突然場上一陣大大的叫好聲傳來,原來是江湖豪傑們見剛剛譚觀道猛力強攻了一陣,雷堅雖然苦苦支撐,但是也算辛苦的挨過來了,這時正是鼓氣展開了一輪反攻。

方才那些豪傑們見到雷堅對蒙太丙展開的那輪反攻,都是印象深刻,這時見到雷堅又是大吼一聲,劍法大漲,仗著劍身長度比譚觀道的短劍長,硬向譚觀道手中的短劍磕去。

一些江湖比武經驗豐富的前輩們不禁都是點頭大喝,心想,正是要利用劍身的優勢取勝才對。天豐看到這裏,禁不住腦中一閃,回頭喝道:“就是這招了。”

他見身邊眾人都看著自己,又道:“我過去聽師父說過,當年青城派的鬥玄道長曾與華山派的雷老掌門比武,便是輸在雷老掌門這招貫日長虹之下,現在雷師弟手中所使的正是貫日長虹。”

楊宗誌幾人這才恍然明白過來,雷堅一直隱忍便是等待這個時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