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誌聽得眉頭深深皺起,隻因這個姑娘說要送她到襄州南五裏去,從這裏算起來,是要向著東南方向而走,而自己大軍開拔的方向,卻是向著西南方向直去,如此一來,大家豈不是背道而馳,離得愈發的遠了。

他猶豫著想要說話,抬頭看向身前的那小姑娘,見到頭頂明朗的滿月印照下,那小姑娘背著雙手在前麵領路,那小手兒背在身後,便顯得小腰柔細,雙肩盈盈的聳起,就連足下腳步也愈發看著輕快。

楊宗誌話到了口中,愣是硬生生沒有開出口來,而是追在她身後跟了上去,那姑娘仰頭呼吸著清新的月下空氣,心中忽然覺得說不出的快意浪漫,月色又轉過頭來,對著楊宗誌嬌笑道:“喂……難道我要一直這麽喂喂的叫……”

隻是她這句話還沒說完,突然又伸出右手扶在自己的額頭上,身子也晃悠悠的閃了幾閃,楊宗誌走近幾步,伸手微微一扶道:“怎麽了?”他手上隻是虛虛的扶在那姑娘手肘下,防止那姑娘一個不測暈倒,自己才會握實下去。

那姑娘站定平息了一會,才幽幽的輕聲道:“沒事了,隻不過是老毛病了,每到……嗯,每到月圓之夜,都會這麽鬧上一陣子。”楊宗誌看她麵色微微有些蒼白,她這幅樣子絕對不像是作假的,而且……現在身邊就自己兩人,她也更沒有必要來作假。

楊宗誌恍惚點頭道:“那你般來坐到馬上罷,你身子不好,隻怕趕不了路。”那姑娘嚶嚀一聲輕吟,也知道現下不是自己好強的時刻,隻得低低的點了下頭,楊宗誌用手扶好她,將她推到了馬背上,然後邁前幾步,牽了韁繩在前走了起來。

那姑娘凝定眼眸,借著明媚的月色看下去,自己座下是一匹神駿的快馬,這種馬匹就算在自己老家裏,都是少見的好馬,而這個少年隻是將它隨手的栓在大樹下,仿佛一點也不擔心人家將這快馬牽走了。

再抬頭向前看去,見到麵前那個高高大大的背影,背著雙手領先在前,從背上看去仿佛有些說不出的心事重重,那姑娘看的心頭一柔,頓時又覺得好生溫暖,看著那背影的雙眸卻是轉不了方向。

那姑娘在馬上突然嬌聲問道:“喂,你……你這麽半夜三更的,為什麽會跑到那個荒山野廟裏麵去呀?”

楊宗誌道:“姑娘一個女兒家,半夜裏跑到這麽荒蕪的地方,才是讓我奇怪得很。”

那姑娘哼的一聲,仿佛氣恨的咬牙切齒的道:“我……我偷偷跑出來,是來找尋一個惡人的,那惡人害過我,我……我總咽不下這口氣,那你呢。”

楊宗誌不轉回頭,兀自道:“我原本想去找一位姑娘,在外麵聽到這四兄弟裏麵的老三老四說話,一時會錯了意,便誤打誤撞的跟了進來。”

那姑娘又忍不住噗嗤一聲嬌笑了起來,暗自想道:這倒是一種緣分也說不得。隻是小臉又微微肅下的道:“那……那你要找的姑娘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不知道我有沒有見過的?”

楊宗誌輕輕嗯了一聲,心想:方才她出沒這附近,說不定她果真是見過,倒也可能。便回答道:“那姑娘嘛……對了,那姑娘生了一幅天下罕有的藍色眼珠子,而且那姑娘麵上的膚色,也……也如同姑娘你這般一樣的白。”

這姑娘聽得臉色微微發紅,卻又心生奇怪之意,沉吟的嬌聲道:“藍色的眼珠子……?這天下人的眼珠子都是黑色的,怎麽會有人生出藍色的眼珠子來?”

楊宗誌一聽,頓時失望不已,心知這姑娘定是沒有見過索紫兒,才會這樣來問,他心頭也愈發的著急起來,想起那索紫兒負氣出走,若是當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真真是讓自己頭大如鬥,下次若是能夠再見到索紫兒,真不知是該狠狠的再打她一頓小屁股來解氣,還是說低三下四的去給她講些好話才對。

那姑娘嬌滴滴好聽的聲音在耳後又傳來道:“喂……我問你話,你怎麽不來回答?”楊宗誌不想回頭,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失望之色,隻埋頭道:“這天下這麽大,有人生的黑得發紫,有人又長得白得耀眼,又有什麽奇怪的?”

那姑娘一聽,頓時又想起他方才口中說那姑娘好像自己一樣的白,她自來生長在雪山之上,常年修煉派內的內功心法,因此對自己的一身肌膚顏色從來都充滿自信,此刻微微有些不服氣的嬌聲道:“她真的長得這麽白麽?喂……你這麽著急的找她有什麽事麽?還是說她……她,她是你的什麽人……”那姑娘問完了話,頓時覺得自己這麽一問,又有些萬萬的不妥,說到最後聲音幽幽的小了下去,氣勢也虛了下來。

楊宗誌抬頭一看,天邊一顆明亮的啟明星已經冉冉升起,知道再過不了多少時刻,天色就會漸漸轉明,現時乃是仲夏之夜,夜短而晝長,自己一路追出來,待到救下這小姑娘,再陪著她走了這麽一會的路,竟然一夜時間晃眼即將過去。

兩人走了不一會,抬眼看到麵前不遠處有個路邊的小集鎮,說是鎮子不如說更是幾戶人家,在路邊擺放了茶水早點攤,還有一些其他的門麵,楊宗誌吸一口氣,正待要說話,突然身後幾匹快馬飛快的從路邊穿過,在這清晨降至的小道上掀起一片塵土,楊宗誌晃眼向那幾匹馬上看去,見到每匹馬上都坐著一個黑衣漢子,腰間別了寶刀,隻在其中一匹上,卻是緊緊趴伏著一個身影,那身影低低的趴在馬背上,因此麵容長相看不清楚,但是那身影穿著一件綠色的錦袍,而且趴在馬脖子上的頭上,還戴了一個垂滿寶石的玉冠。

楊宗誌看的心頭一跳,看見那些快馬也許是趕路累了,一起在那不遠處的茶水攤上停馬坐下,顯然是想吃早點,那趴在馬上的背影卻是一動也不動,也不下來。

那身影的打扮看的清楚,和索紫兒離開之時卻是一模一樣,楊宗誌突然轉過頭來,對著身後馬上的那小姑娘道:“姑娘,實在對不住,我現在有些要緊事去作,這便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可找的到路麽?”

那姑娘的麵色上本有些暗自的旖旎羞紅,聽了楊宗誌的話,低頭深深的凝視住他,卻又有一股失望之色在眼角漫起,她眼角微微一轉,便肅著小臉為難的道:“我……我找不到路的。”

楊宗誌迷茫的點一下頭,回頭又看了一眼那邊的眾人,突然眼中卻是一亮,看到那路邊的不遠處,有一個店子門口掛著高高的牌子寫道:“老馬車行。”心知那是給人雇車送人上路的地方,自己此刻分身乏術,說不得隻有拜托了車行的夥計才行。

楊宗誌牽了快馬緊趕幾步,走到車行前,車行門口一個小夥計正半夢半醒的蹲在那裏,見了楊宗誌過來,強打起精神來迎接道:“客官,您可要……雇車麽?”

楊宗誌嗯的一聲,回身一指道:“送這位姑娘去襄州城南五裏的費家別院。”那姑娘坐在馬上麵無表情的看著楊宗誌與人說話,一時不知心裏正在想些什麽。

那夥計哈的一聲,歡笑道:“好咧,襄州城那,客官承惠一兩三錢銀子。”楊宗誌一聽,頓時傻了眼,他一路上出來的急,根本沒有帶著任何銀子在身上,而且他平日裏都在大軍中,衣食住行都讓筠兒和婉兒安排得妥妥當當,因此壓根就沒有花銀子的去處,所以也沒有攜帶一些銀子在懷中備用。

那夥計牽了一輛馬車出來,將那小姑娘扶著坐到馬車後的車廂旁,楊宗誌在自己的懷中摸了一陣,自己身上隻有大軍的腰牌,莫難送給自己的佛珠,還有嘛……就是身後的玉笛了,其他值錢些的用品更是一點也沒有。

那小姑娘展著小腿坐在車廂邊,看見楊宗誌的神色,頓時眼神明媚的一亮,待得楊宗誌抬起頭來,對著那姑娘詢問的凝視,那姑娘立即忙不迭的搖頭,表示自己身上可也沒有付賬的銀錢。

楊宗誌皺眉心想:說不得她的銀子都被雷豹等人都搜走了。隻是這樣一來,他沉著臉龐,從自己身上搜出虎頭腰牌和莫難的那串佛珠,仔細的左看右看,這玉笛定是拿出來不得,這是那白發老道長殷殷贈送給自己的寶貝,而且多次解救自己於敗局之中,這虎頭腰牌更是用不得,這是朝廷領兵的兵符,用這個來抵當路資,豈不是讓天下人看了笑話,再來看莫難臨死前給自己的佛珠,這……佛珠是乃是莫難用性命交給自己的,而且以後更要憑借這串佛珠去北鬥旗爭做旗主,自己要是把這個送出去,良心上卻又怎麽安得下來。

那姑娘俏盈盈的展著小腳,在車廂上好整以暇的坐了下來,看著好不輕鬆寫意,低頭向楊宗誌的手上看去,見他拿出了幾個什物,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隻是……那姑娘看到這串佛珠,卻是目瞪口呆的滯住,小腦袋中微微場景一閃,閃出那個刀疤掛麵的惡和尚,在偷偷製住自己,取了自己派中的療傷至寶到手後,臨去前還不忘轉回頭來,取出一串佛珠在自己麵前得意笑道:“小姑娘,灑家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我派中未來的旗主,嘿嘿,你若是心頭不服氣的話,以後隻管來我派中找回麵子,你若是看到這串佛珠的主人,便來找他算賬好了。”

那小姑娘嚶嚀一聲,急切的轉眼望去,見到蒙蒙晨曦下,麵前的楊宗誌咬一咬牙,突然從自己的脖頸間扯下來一塊亮晶晶的紫玉,然後拿著那塊小巧玲瓏的紫玉對著夥計道:“夥計,我們現下身上都沒有現銀,不過這塊紫玉符卻是值個幾兩銀子,你便收了這紫玉符,送這位姑娘走罷。”

那夥計接過紫玉符來,見到符上兀自紫光彌漫,閃閃發亮,即便是透著晨光的天色也掩飾不住,知道這定不是個尋常之物,那夥計喜道:“好咧,客官……姑娘,請坐好了,駕!”

那姑娘迷迷茫茫間,被夥計推到了車廂之上,然後夥計揮起馬鞭抽在身前的馬上,那馬兒嘶鳴一聲,奮起雙蹄邁步衝開了去,那姑娘轉回了身子,呆呆的看著楊宗誌,仿佛想要記住他的樣貌,不過一會,馬蹄得得聲過,馬車便杳無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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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看作品相關,裏麵有人物說明,關於嶽靜,現在還不到她的主要戲份登場的時候,雖然還沒完全想好,但是也基本上有了思路了。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