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兒又自一笑,叫倩兒在史敬旁邊加了個位置,好好的坐在那裏,不再說話,此時這桌麵一片冷清,史敬心想她說什麽她爹爹仰慕我之類的話,應該都是扯淡,她爹爹在江湖中出名的自命清高,莫非她就是要來聽我說些故事解悶不成,沉吟間正不知該說什麽好。

突然對麵又走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華服,戴個玉冠,身後背著一把劍,長得瀟灑的很,女的身材妙曼無雙,一身白衣白裙,臉上戴了個白色的麵巾,看不到樣貌,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過來,那男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人,笑一下說道:“原來華山派的呂師叔躲在這裏,倒叫侄兒中廉一陣好找。”

這時桌上的一個紫袍中年人哈哈一笑道:“魏賢侄,你一個人來的西蜀麽?你師父呢?”

魏中廉歎了口氣,苦笑道:“師父出門遠遊去了,走了又有一年多了,我們作徒兒的也見不到他老人家的麵,隻是偶爾他老人家會帶個信回來。”

紫袍的呂師叔哈哈笑道:“卓天凡這個老兒倒是懂得享清福,好好一個玉劍門交給你師兄弟來打理,自己卻去寄情於山水之中,當真讓人羨慕的緊啊。”

魏中廉聽他這麽說,也是一點頭,躬身道:“晚輩這次在來的路上碰到了洛仙子,這便相邀一起來了西蜀。”說完用手指了指身後的女子。

那呂師叔大吃一驚,驚道:“這位便是鳳舞池的洛仙子麽?在下是華山的呂仲維,還是第一次見識洛仙子的風采。”

桌上十來個人聽到這就是鳳舞池今年出山劍心修道的傳人之一,都是心頭一驚,竊竊私語了起來,洛仙子輕輕一笑,用手撥了一下耳邊的秀發,道:“呂師叔您的名字素允也是聽師父說過的,當年呂師叔在燕回之地仗劍破了回嶺八大寨,素允聽得心中也是神往不已,所以素允對您來說不是第一次見。”

史敬在一邊哈哈大笑道:“洛仙子好,老叫花子和你倒真不是第一次見了,前次在北郡見麵隻怕不到……”說著掰起指頭算了起來,算了一會又繼續道:“不到四個月時間。”

筠兒聽得心中一愣,心想不到四個月時間,那不正是自己也在北郡的時候,隻是自己在北郡見到了大哥,回來也才三個多月的,想起楊宗誌,筠兒心中又是一暖。

耳中聽到洛仙子又一笑道:“正是,史幫主好記性,史幫主要是不介意,我也坐在這桌可好?”

魏中廉聽到她如此說,趕緊去搬了兩個凳子過來與她一起坐在了呂仲維的身邊,史敬這才為洛仙子介紹了桌上眾人,說到筠兒的時候,筠兒隻是點下頭,也不說話。

這桌上本來隻有十個人,這時又加了三個人進來,變成了十三個,微微有點擁擠了起來,史敬心想自己這桌什麽時候這麽緊俏了,大家都巴著坐過來。

突然對麵一個中年女尼姑尖聲道:“史幫主,你剛剛說到那楊少將軍年輕氣盛,帶兵打過了陰山,怎麽不繼續說下去了?”

眾人聽到這女尼姑的話,隻感覺身前的桌子“噌”的一聲震,桌上的酒水都搖晃了起來,起了波浪。

過了好一會,筠兒這才掩飾住心情,不好意思的一笑,眼睛急急的看著史幫主,意思是你繼續說,史敬轉頭奇怪的看了筠兒一眼,這才悠悠的說道:“正是,原本我們見那楊少將軍閃電般取了北郡十三城,都想:‘這人了不起,是個英雄,此時寒冬將至,他正好在北郡集結軍隊,好好將養生息,待來年再圖徐徐緩進才好。’隻是沒想到這少將軍不知是否被敵人示弱蒙蔽住了,竟然不管兵法大忌,直接又帶了兵打過了陰山,直搗北方四國的老巢而去了。”

桌上眾人聽了這話都齊聲“哦?”的一聲,魏中廉剛剛坐在這裏,感覺聽到第一句話時,身邊的洛仙子也是身體一震,隻是他們離桌子遠些,才沒有碰到桌上的酒菜,心中也是詫異,心想看洛仙子一派清淡與世無爭的模樣,原來她也是關心北方戰事的,自己可要多多聽些這方麵的消息,也好與她多有些談資。

魏中廉於是接口歎道:“哎,看來這楊少將軍隻怕是覺得前麵的戰事勝的太過容易了,以為北方蠻子都是好欺負之人,這便也不管不顧了,想畢其功於一役罷了。”

眾人聽到這消息都不知是喜是憂,照說朝廷兵馬揚威外邦都該高興才是,隻是此行也是太多凶險。

史敬聽了搖搖頭,說道:“不是這麽簡單的,楊家在朝為將多年,楊少將軍他老子是個用兵如神的人物,當年中原定州城大戰,他老子憑借八萬人硬生生戰勝了突厥頑固領的十萬大軍,用了也是偷襲的計謀,所以這次楊少將軍領兵去打北方四國,隻怕是有些隱情的。”

說到這裏桌上有人點頭,有人搖頭,呂仲維身邊一個瘦小漢子說道:“怎麽不簡單?想過去趙奢也是用兵如神的人物,他的兒子趙括卻隻會紙上談兵,活活的將四十萬趙軍獻給了秦國,致使家國敗滅。”說到這裏深深歎息了一下,眾人聽到這裏都覺得心頭沉重了起來。

筠兒聽他們這麽說,心裏卻是酸楚,暗道:大哥怎麽又去打仗了?他不是答應自己要到西蜀來看我麽?怎能說話了不算?……不是,大哥是個講信義的好男兒,才不是無知莽夫,大哥一定是有苦衷的,才會如此。

想了一會,又道:對了,大哥一定是得了昏庸皇帝的旨,不得不帶兵去征討北方蠻子,對了,一定是這樣。

史敬看大家心頭沉重喝悶酒,也搖搖頭,說道:“不是這樣的。”

眾人一聽,知道史敬見識廣博,他既然這麽說看來是有後話,又來了興致,均望著他,見他繼續道:“老叫花子剛剛從北郡回來,時刻都派人去打探楊少將軍的消息,楊少將軍為什麽這個時候打過去我不知道,隻是這等季節不適宜征兵作戰,便是我們這種從未上陣殺敵過的人都知道,他是將門之後,不可能不清楚的。”

素允聽到這裏隻覺得心頭氣悶,難過不已,心想:這壞人怎會如此魯莽?對付自己時候的機靈睿智都到哪裏去了?心中隻是默默念道:“壞人,你可要留下命回來見我,你可要記得自己答應過我什麽,我不見你的人,不見你的信物是不會放過你的。”

素允想到這裏,突然想起那壞人氣自己說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麵,隻覺得一股熱淚就要噴湧而出,又想起自己在北郡見過他之後,渾渾噩噩的回到中原,心中痛苦隻想早點死去,差點連師門重托,師父的囑咐都忘的幹幹淨淨,心裏又是一淒,忙閉眼無力念道:“挽歌為舞,無量清明……”

史敬喝口酒,繼續又道:“據我觀察,這楊少將軍也是個有勇有謀之人,他取北郡十三城的時候用盡了‘渾水摸魚’‘瞞天過海’‘暗渡陳倉’的計策,費了很少的兵力便將四國聯軍趕出了十三城,而且在望月城外的一場大戰,他獨自麵對契丹和大宛兩國主力軍的襲擊,不慌不忙,退守到陰山腳下,布下陣形,再分別破了兩國的主力,殺了契丹的領兵大將,打的兩軍主力丟盔棄甲倉皇逃竄,讓這兩個國家短期內再無力南進,這場仗打的那是他***非常漂亮。”說到興奮處,大力的一拍桌子,豎了個大拇指起來。

桌上眾人聽到楊少將軍這般赫赫戰績,心中神往,這才覺得少將軍這人不是個庸才,一股希望又燃了起來。

筠兒見史敬說了大哥這許多好話,心中生起一股自豪,端起酒壺就給史敬倒了一杯酒。

史敬見筠兒模樣乖巧,小鳥依人,對她微微一笑,又道:“而且這次他出擊北方四國,我也派了人一路跟去,他帶兵翻過陰山,從突厥和我南朝的邊境一路往北打去,見將殺將,遇城破城,兵馬損失很少,這會恐怕已經打到了鳳凰城下才對。”

說到這裏史敬又歎口氣,臉色變得怪異,道:“可是有件事奇怪的很,我剛得到消息他在快到鳳凰城的時候,卻將主力部隊一分為二,讓自己的副將領了八萬將士往回退去,守住了突厥傑脈和金山道,甚至還讓一部分人馬退回到望月城守衛,自己隻帶了七萬兵繼續進攻,如此做法,老叫花子就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