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怡婷跟著索紫兒上了頂樓,沒走幾步,索紫兒便忍不住興奮之情,開口向樓上大喊了起來,話音落下,樓上便蹭蹭的下來了好幾個小丫頭,一個個抹著眼淚兒,朝商怡婷親昵的撲將過來,商怡婷一邊一個,摟著她們咯咯嬌笑道:“都哭什麽,姨娘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麽,快……都笑一個來看看。”

筠兒嘟著小紅唇,嬌昵道:“姨娘啊,我們……我們都擔心死了呢,生怕有一點意外發生,那……那咱們可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了。”

李十二娘點頭道:“是呀,姑姑,你以後再也別這麽傻了,你為了救我們給人家帶走,我們……我們又怎麽好過呀。”

商怡婷感動的彎起柳眉,咯咯嬌笑道:“好啦好啦,一個個都跟沒長大一樣,不會再有下一次啦。”她抬頭一看,見到倩兒,婕兒甚至一個陌生的姑娘都簇擁在自己的麵前,而何淼兒和嶽靜卻是惴惴的站在門房邊,眼神複雜怪異的看著自己,商怡婷媚笑道:“淼兒你們怎的了,咦……這位可愛的小姑娘又是誰呀?”

唐小婕回話道:“婷姨,這是小嬋,她是……她是我和郎君這回,在路上碰到一個可憐小姑娘,她說不了話,眼睛……眼睛也不大好使,沒有去處,所以我們便把她收留下來了。”

商怡婷憐惜的拉起小嬋嫩滑受的小手兒,蹙眉道:“這麽可憐啊,那便把她留下來吧。”

筠兒等人親熱的拉起商怡婷,將她拉到門房內,商怡婷轉眉一看,見到門內大堂中有一個茶桌,此刻茶桌邊正威坐著一個文士一般的中年人,麵相清臒,黑須拂下胸前,而他身邊卻又有一個盤發的女子,年紀看上去也有四十歲出頭,商怡婷微微一愣,驚訝道:“這位……這位是?”

索紫兒咯咯嬌笑道:“婷姨啊,那是筠兒姐姐的家人呢,今日剛剛找到北郡來的。”

商怡婷輕輕點了點螓首,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過去見禮,而那中年人見過商怡婷這般妖冶媚人的風情,卻是下意識的蹙了蹙濃眉,不悅的問話道:“筠兒……那小子呢?”

筠兒呆呆的一愣,回頭問商怡婷道:“對了婷姨,大哥……他沒跟你一道回來麽?”

商怡婷笑著點頭道:“他來到樓下,便說要出門一趟,就這麽獨自走了。”不知為何,這中年人隻不過端坐在堂中,便讓商怡婷產生了一股無形壓迫之感,臉

www>,.cnd1qwx<m.com色稍稍遲滯,她也不是什麽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當年在洛都城裏什麽王公貴族,高官大員,見了不知凡幾,卻從未產生過這樣的突兀感覺。

唐小婕輕歎道:“我知道……他定是趕去城北義軍的駐地了,這幾日,可兒和若兒那兩個小丫頭也是成天泡在那裏麵的。”

那中年人聽了這話,更是不悅的蹙起眉角,拂袖站起來道:“哼,我去找他。”

筠兒乖巧的跑過去,拉住他嬌聲道:“爹爹,您剛來北郡,還是好好歇息一陣吧,我去幫你叫大哥回來,成麽?”

……

楊宗誌來到城北的土地廟,時日已經接近黃昏,他和商怡婷昨夜胡混了一整晚,今天直到晌午過後方才起身,匆匆梳洗一番,趕馬來到幽州城後,便已經過了申時,他再來到城北,抬頭一看,天空中緩緩的下起了雪絲,細細的晶粒落在馬頭上,掃在街道邊,泛起一層銀光。

騎馬趕到土地廟前,見到四周圍,三三兩兩的蹲了一些漢子們,那些漢子們見了他,一個個親熱的跳起來,接過他手中的韁繩,大叫道:“楊兄弟回來了……楊兄弟回來了。”

楊宗誌嗯的一聲,邁步向土地廟內走去,抬眼見到正中央圍了一幹人,將腦袋擠在一起商討著什麽,而一身水綠色小裙子的史艾可,和一襲淡紅石榴裙的柯若紅聽了外麵的喊話,更是開心的跳起來,撲過來嬌嗔道:“你……你怎麽才回來。”

楊宗誌咧嘴強笑一番,走進去見忽日列和朱晃都在人群中,便來到他們的身邊坐定,開口問道:“大家剛才在談什麽?”

朱晃道:“楊兄弟,咱們方才在商議你前幾日說的兩步棋,到底該如何走法,這幾天你身在幽州城的消息傳開後,又有不少人聞訊趕過來投奔咱們,咱們現在已經約莫湊足了兩千人,恐怕隨著消息越傳越廣,人數還會愈發增加。”

楊宗誌嗯的一聲,點頭道:“好。”轉念又皺眉道:“可是我方才進來時,看到很多人遠來幽州城,卻沒有地方可住,便在這土地廟外搭了草席涼棚,天氣眼見著又要落大雪了,這麽著下去,可不是個辦法。”

鄭老廣搓著凍手,嗬嗬笑道:“我們都是窮苦人家,挨餓受凍慣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打什麽緊。”

楊宗誌搖頭道:“話可不是這麽說,大軍出征,軍需糧草才是首要,大家夥兒吃不飽,穿不暖,哪裏還有力氣去殺蠻子,咱們前天說到要走兩步棋,首當其衝的便是聚眾,假如日後人馬越來越多,難道都擠在這土地廟前麵嗎,而且兵器和盔甲也少不得。……”他說到這裏,不禁手撫額頭,心底暗自發愁,過去他領兵作戰,從來都是兵部配好人馬,而糧草軍需全都由戶部解決,這些事情……自然難為不到他的頭上來。

可是這一次不同以往,一切都要靠自己籌措,僅僅是兩千人,每天隻是吃飯喝粥,便需十幾袋大米,更別說還要準備其他的帳篷和箭簇,操練人馬,編配郎中和夥夫,哎……這些事情隻要想一想,便覺得頭疼的緊。

忽日列點頭道:“我覺得其中還是糧草最重要,楊老弟,你還記不記得,上一回我們交鋒之時,你便是派人偷偷襲擊了我留在勃令驛的糧草大營,造成我八萬大軍後繼無力,隻能倉促撤退,兩軍交戰,糧絕的那一方總是底氣不足的,士兵們人心惶惶,將官再怎麽壓製,也壓製不住。”

楊宗誌嘿嘿一笑,倒是想起那一次派牛再春和馬其英奇襲勃令驛,這是兩位哥哥生平得意之作,平日與他們喝酒暢快之時,經常會翻出來說一說,越說便越會喝不夠。但是眼下這苦難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他也同樣束手無策,暗想:“銀子……我倒是還有一些,若是再找筠兒她們籌措一下,幾百上千兩倒是拿得出來。”可這幾百兩銀子對於千萬人的大軍來講,不吝於杯水車薪,更別提到時候或許還要配備戰馬,一匹精養的戰馬就是白銀幾十兩,這些銀子全都拿出去,也隻能換成一個上百人的馬隊,蠻子鐵騎動輒數萬,用什麽去和別人拚殺。

廟中一時默然,眾人見楊宗誌的眉頭深深的鎖在一起,當知他心中的為難,史艾可和柯若紅互相對看一眼,正要說話,朱晃卻道:“不如這樣,咱們派人去找北郡十三城裏最最有名望的富紳們,讓他們各家捐上一些銀子,畢竟咱們若是護住了北疆,他們便可免遭血光覆頂之危,拿出一些銀子保平安,想來……他們或許是願意的。”

一旁的霍二哥搖頭道:“有錢有勢的,聽到風聲後,哪一家不向南邊遷徙,到了現在,說不定早就已經跑光了,能夠剩下的,要麽是家徒四壁,蠻子想搶也搶不到什麽的,要麽是年邁身子骨弱,想走也走不掉,如何又能拿出銀子來?”

眾人一起嗟歎一聲,便知霍二哥說的乃是實情,十幾日前,楊宗誌和朱晃等人趕馬去關外那會,沿途便看到數不盡的人家依次沿著官道,向南走去,不過現在南邊便太平了不成,三皇子和鮮於無忌率領大軍正直撲洛都,戰火將起,天下哪裏還有一塊安寧之地。楊宗誌和眾人垂頭思索,正在這時,土地廟外一個飄渺好聽的嗓音,隨風傳來道:“大哥……大哥,你在不在?”

楊宗誌聽出這是筠兒的嗓音,便站起來應了一聲,走出門口,見到四周暮色綿綿,筠兒穿著月白色衣裙,手裏掌著一把遮雪的竹傘站在外麵,楊宗誌走過去笑道:“你怎麽找來了?”

筠兒湊到他懷中,小聲問道:“大哥,你這裏的事情做完了麽?”

楊宗誌狐疑的道:“有什麽事?”

筠兒嗯嗯兩聲,咬住小嘴道:“我爹爹和大娘來了哩,他們眼下正在聚義樓裏麵等著見你,你如果做完事的話,便快跟我回去罷。”

“是麽?”楊宗誌聽得微微一驚,暗想:“西門鬆怎麽會這個時候到北郡?”前一次,西門鬆給筠兒和淼兒傳了一封家書,信裏麵毫不客氣的將他大罵了一通,說什麽“那楊小子卻仍是昏昏然,日日學他那桀驁的爹爹所為,不知順時應勢,不懂防範於未然。”言辭中對自己甚為不喜,可他卻又與何若儀趕過來,不知是何道理。

楊宗誌心底茫茫然,便點頭答應,回去土地廟中知會了一聲,說家中有急事,急忙跟著筠兒往回走去,一路上,筠兒掌著竹傘,看著頭頂天空飄散的細細雪絲,嬌笑盈盈的道:“大哥,你一會跟我爹爹說話,無論他說什麽,你也忍下來,別跟他吵成不成,嗯……到了夜裏,筠兒……筠兒再好好補償你,把你受得氣都撒在筠兒身上。”

楊宗誌笑道:“沒什麽事的話,我和你爹爹怎麽會吵起來。”

筠兒**出秀色可餐的歡顏,嬌笑道:“那……那便最好了。”細雪落在兩人的腳步前,淺淺的覆蓋了一層,楊宗誌拉著筠兒走了半晌,忽然心頭一動,不禁暗暗擊節:“對了,剛剛正說到缺銀子的事情,他們羅天教富庶天下,若是能得到筠兒她爹爹相助,豈不是大妙。如此看來,今日相見不但不敢和他吵,甚至……還要陪著笑臉才行呀。”

兩人走到聚義樓下,徑直邁步上了三樓的客座,見到這往日繁盛的酒樓上杳無一個人影子,樓梯口被一些羅天教的手下們占住了,而窗邊最靠內的雅座上,孤身坐著一個中年人和一個雋秀的婦人,一邊說話,一邊品賞窗外的雪景。

楊宗誌心頭暗道:“好大的氣派呀。”西蜀地處內陸盆地,氣候溫暖潮濕,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兩次雪,可不如這北郡的萬裏銀光,積雪綿綿,楊宗誌快步迎過去,來到那兩人麵前站定,抱拳作禮道:“西門教主,何……何教主。”

西門鬆與何若儀一道轉過頭來,細細打量片刻,西門鬆嗯的一聲,尚未搭話,何若儀卻是噗嗤一聲嬌笑道:“還何教主呢,我的西羅天教全都被你這小子給一舉搗毀了,現在名不存,實已亡,我還哪有什麽教主之位,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便叫我一聲何姨吧。”

楊宗誌笑道:“正該叫何姨。”

西門鬆淡淡的抬手道:“坐吧。”

楊宗誌誒的一聲,急忙在兩人對麵坐下,筠兒見大哥果然和爹爹大娘他們有說有笑,頓時放下心來,轉頭一看,姐姐卻是站在遠遠的裙樓下,眼神定定的看著這頭,筠兒嬌笑的招呼道:“爹爹,大娘你們先坐一坐,我和姐姐去給你們準備些酒菜來。”

西門鬆轉頭一看,筠兒說過話後,拉扯著淼兒一道下了樓去,他不覺老懷大慰,這兩個女兒自小便相處不好,淼兒的性子實在是太過偏激執拗,筠兒雖柔和,卻挽不回淼兒的笑顏,說來說去,自己總是有些責任的,當下他撫了撫額下的胡須,對楊宗誌問道:“聽說……你在這幽州城裏,入了一夥什麽義軍,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情?”

楊宗誌聽得心頭一喜,他正在措辭打算說起這件事,卻沒料到西門鬆自個兒開口來問,忙點頭道:“是。”

哪知西門鬆聽了答話,卻是眉角蹙起,沉下臉來,輕斥道:“糊塗,你這小子怎的越發的肆意胡鬧了,哼哼……義軍,義軍,全是些下三濫的雞鳴狗盜之輩和莊稼漢子們,你莫非真的打算帶著這些人,去跟北方四國的鐵騎大戰一場,你明不明白,現在普天下,有多少人正準備著看你楊宗誌的笑話,你不是戰無不勝的大將軍嘛,那便要看看,你怎麽能帶著一幫手無寸鐵的賣藝人,走方郎中,將蠻子數萬大軍趕出陰山去。”

楊宗誌聽得心頭一楞,牙關緊緊咬住,那些霍二哥,鄭老廣等人雖說身份卑微,毫不起眼,卻無一不是響當當的熱血好男兒,現下被西門鬆怒斥為雞鳴狗盜之輩,楊宗誌心下怒氣湧起,忍不住站起來便要駁話,臨了想起上樓前,曾經親口答應過筠兒,決不和他爹爹開聲爭吵,他又悶聲不響的坐下,端起一杯水酒一飲而盡,酒水順著腮邊淌落衣襟,酒杯卻是啪的一聲頓在桌麵上。

西門鬆怒道:“怎的,你不服氣不成?”

何若儀轉眼左右看看,慌忙柔聲勸說道:“好啦好啦,兩個女兒都在樓下呢,你們還是小聲點說話吧。”她方才口中雖說楊宗誌搗毀了她的西羅天教,實則心裏麵對他頗有幾分感激之意,若不是楊宗誌上次到西蜀大鬧了一回,她也不會有機會和西門鬆搭上話,言歸於好,再加上她的寶貝女兒何淼兒跟在楊宗誌身邊,因此她聽見西門鬆開口便痛罵楊宗誌,倒是將西門鬆拉扯著坐回原位,盼望可以息事寧人。

楊宗誌吸一口氣,肅下臉龐道:“西門教主,你剛才說的那些雞鳴狗盜之輩,他們一個個都是土生土長的北郡人,生於斯長於斯,家園樂土即將被蠻子侵犯,拿起兵器來和蠻子大戰一場,又有什麽不對,更何況現在朝廷派不出兵馬,你難道要他們一個個引頸就戮才對?”

西門鬆蹙眉道:“他們這麽做自然有道理,可是……你為何要夾雜進來,你楊宗誌是什麽人,過去堂堂的兵馬大元帥,位居極品,就算是你現在被定為了反賊,甚至江湖上傳言紛紛,說你是當年敬王爺的子嗣,那小皇帝知道你的身份後,借勢栽贓嫁禍於你,可是你也沒有理由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你要領兵,培養自己的羽翼,甚至借兵去討伐小皇帝,哪裏不能找到相助你之人,就算你搬到西蜀來,我與你何姨也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何若儀嬌婉的點頭道:“是呢,楊小……小家夥,我今天和你西門叔叔趕到北郡來時,本以為你們還住在鴻冶城呢,結果……你們卻是遷到了幽州,我們來了一打聽,才知道淼兒和筠兒她們險些都落入到官府爪牙的手裏呀,把我和你西門叔叔嚇壞了,你西門叔叔更是緊勸她們和我們一道回去,可是這兩個小丫頭卻死命的搖頭不肯。”

西門鬆咬牙怒哼道:“上一回我讓人給筠兒她們帶信,信裏麵說的清清楚楚,讓你學會順時應勢,防範於未然,你卻偏偏一個字都沒記下來,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身邊跟了這麽多小姑娘,就連……就連瑤煙那丫頭回了西蜀後,也整天和我吵著要來這邊幫你,我聽了便有氣的緊,若不是筠兒和淼兒哭著和我說,跟你呆在一起快樂滿意,我早就把她們鎖也鎖回去了,哼,你有這麽多值得鍾愛疼惜的女子,卻不思如何將她們護住,怎麽作一個響當當的男子漢?”

楊宗誌聽得一片默然,胸中既有不忿,也有愧疚,不忿的是,這西門鬆和普天下人一樣,認定自己聚眾乃是要謀奪皇位,繼而篡位登上大寶,而愧疚的又是,的確如他所說,這一回鴻冶城中事發,讓一群小丫頭們顛沛流離,受盡磨難,甚至……險些讓婷姨在那圖滿的手心裏,倘若不是自己及時趕到的話,後果可就不堪設想,哎……她們一個個對待自己情深意重,可自己又何時讓她們享樂過,甚至……便連最最普通的太平日子,也是給不了。

西門鬆眯著眼睛,看楊宗誌垂頭不說話,又再道:“你想清楚了沒有,到底應當如此自處,是乖乖的跟我回西蜀去,還是要在這裏繼續胡鬧蠻纏,男子漢做決斷……當要幹脆利落點,婆婆媽媽的讓人看得更是心煩。”

楊宗誌歎了口氣,抬頭抱拳道:“西門教主,你們說我是敬王爺的子嗣,這事情我已經弄得水落石出,沒錯,我正是他當年留下的那個孩子,你們又說我要去和皇上爭搶皇位,但我偏偏一點這樣的想法也沒有,你還說那些莊稼漢子們都是最最低賤的雞鳴狗盜,可我卻覺得自己和他們沒有半點分別。人家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自己問心無愧,你讓我去西蜀作甚麽,作一個太平諸侯?看著北郡的子民一個個被蠻子砍殺於彎刀下,我卻每天醇酒美人相伴,那……那還不如索性殺了我好了,我養父教誨我十多年,這事情……請恕我辦不到。”

西門鬆拍著桌子怒吼一聲,大罵道:“你……你有膽子把這話再說一遍?”

楊宗誌站起身來,嗔目道:“再說十遍我也還是那句話,辦不到!”

身邊叮當一聲脆響,筠兒跌落手中的碗筷,飛快的跑過來阻在他們二人的中間,慌亂道:“爹爹,大哥,你們……你們別吵了,別吵了!”過去多時以來,筠兒便知道爹爹和大哥不對路,不說爹爹和大哥的養父曾有沙場血仇,隻說到上一次大哥趕來羅天教,幫住自己一起平下教中內亂,爹爹稱病在床,和大哥第一次相見便言語相激,而大哥走的時候,爹爹更是因為自己和姐姐的緣故,對大哥發下了狠話,因此筠兒才會事先和楊宗誌說起,讓大哥千萬逆來順受,今日爹爹趕到幽州城的時候,臉色已經頗為不好看了,聽了紫兒那幾個丫頭訴述這一日的驚險,爹爹更是黑著臉說要去找大哥問話,果然這當兒自己和姐姐去準備些酒菜,兩人又在酒樓上鬧了起來。

筠兒一邊伸手牽住一個,頂在他們兩人中間,又對聞聲趕來的何淼兒嬌喚道:“姐姐,你……你快來拉住大哥。”

何淼兒咬著嘴唇猶豫了一番,猛地跑過去將楊宗誌的胳膊抱在懷中,西門鬆看著大女兒和小女兒滿麵憂急,咬牙道:“好,我勸不動你,這兩個丫頭也來護著你,你有骨氣,處處學你那桀驁不馴的養父,到時候看你會是如何收場,我們走!”他說完話,拂袖拉起何若儀便向樓下走去。

筠兒慌忙叫道:“爹爹……你怎麽就走啦,不嚐嚐筠兒的手藝麽?”她說話間,見西門鬆與何若儀頭也不回的下了聚義樓,轉頭一看,姐姐兀自死死的抱著大哥的胳膊,嬌軀輕顫,臉蛋上清淚盈盈,筠兒追下樓來,見到西門鬆二人騰身上了馬車,一幹屬下騎馬跟在車後。

筠兒哭著喚道:“爹爹……”

車簾打開,西門鬆輕歎著伸出手來,撫弄在女兒嬌美的臉頰上,啞聲道:“哭什麽呢……”

筠兒抹著腮邊珠淚,嬌弱無依的哽咽道:“爹爹,你生大哥和筠兒的氣了麽?”

西門鬆搖頭道:“爹爹是這麽小氣的人麽。”

何若儀從車廂中鑽出小腦袋,露齒笑道:“其實那小家夥做的也不錯呀,堂堂正正,他性子執拗,不願開口求人……”西門鬆回頭嗔了她一眼,何若儀倏地住了口,西門鬆仰頭看著酒樓上飄下一縷燈火,酒樓邊……似乎還依偎著站著兩個人影,背光而立,靜靜的看著樓下,何若儀揚手喚道:“淼兒……娘親要走啦。”

西門鬆歎息一聲,對筠兒道:“回去罷,你們既然死心塌地的要跟著那小子,爹爹還能說什麽,哎……那傻小子!”說罷關上車簾,馬夫駕的一聲,拉馬匆匆遠去,消失在月色下。

筠兒惴惴不安的跑上樓來,見到楊宗誌站在酒樓邊怔怔的發呆,何淼兒將小腦袋依偎在他的胳膊旁,看著遠方的馬車飛馳,隱約留下模

www>,.cnd1qwx<m.com糊的影子,筠兒走過去,依偎在楊宗誌的另一條胳膊上,抹著璀璨的珠淚,嬌昵的道:“大哥,我爹爹說你是傻小子哩。”

楊宗誌鼻子裏嘿嘿一聲,看著浩瀚夜空下靜靜淌落的細雪,心中暗想:“本來想開口向西門鬆求些糧餉,沒料到話還沒說出口,兩人便又鬧僵了。”他心下一時不覺苦悶鬱積透頂,眼見著大戰在即,自己這一邊卻是缺兵,少糧,草藥兵刃,無一不缺,天時地利人和,可謂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徒歎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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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可能要離開四川了,如果某一兩天沒有更新,那就是在火車上,成都回深圳的火車,要開足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