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深處有舍人居,多年以前,這裏原是給犯錯的皇親國戚麵壁所用,叫做宗人府,後來,皇親國戚倒是來的少,反而是一些失寵的嬪妃大多被打發到此地,削掉嬪位後,如同最最低下的苦民那般勞作著。

此刻天色接近黃昏,虞鳳跟著兩個太監來到舍人居外,迎麵一看,她細細的眉頭不覺深深的蹙起,和皇宮大內的美輪美奐相比較,這裏便顯得寒酸而又蕭條了,大門外堆滿了乏人打理的枯草,不時的……還能看到一些穿著單薄的女子,低著頭,垂著眉,佝僂著腰肢進進出出,手裏抱著高高如山的衣物和木柴。

虞鳳雖然麵容消瘦的緊,可是穿著厚厚素裹住的宮裝長裙,足蹬青皮鹿兒靴,發髻高梳,就這身貴氣,便能逼迫的那些女子們抬不起頭來,太監們在身後惶恐的訕笑著,捂著鼻子哈腰,甕聲甕氣的道:“公主,這裏是汙糟之地,您千金之軀,最好是少來為妙。”

虞鳳回頭怒瞪了他們一眼,淡淡的道:“帶我進去吧,你們說的福寧兒,她……她住在哪一間?”

太監們為難的對視一眼,苦眉道:“公主恕罪,奴才等口不擇言,您要打,便打我們吧,隻要留下奴才的性命就成,可是這裏麵……公主還是千萬莫要進去啦。”

虞鳳狐疑的蹙起了柳眉,嬌改叱道:“叫你們帶路,廢話這麽多作甚,你們是不是害怕皇兄啊,罷了,皇兄若知道了,一切自有本公主擔當,怨不到你們的頭上。”

太監們無奈的垂頭道:“是。”轉身推門而入,虞鳳跟在他們身後,方自走入大門,便不悅的蹙起了眉角,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混雜著煎藥,泥土和糞便在裏麵,讓人惡心欲嘔。

虞鳳強自屏住呼吸,亦步亦趨的跟在兩個太監身後,來到舍人府最深處的一個破舊木房前站定,虞鳳抬頭一看,天色漸漸變得昏黃,這房子中漆黑陰暗,窗戶大多都破了,寒風直接灌進去,將窗戶吹得咚咚直響。

“就是這裏?”虞鳳震駭的問著太監,太監們點頭哈腰道:“是,就是這裏。”

虞鳳想起端敬皇後那秀麗的婉容,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她和這眼前即將傾倒的木屋聯係在一起,她的心兒一淒,快步推開木門跑去,房內黑漆漆的,沒有點燃燈草,虞鳳什麽都看不見,隻能聞到一股中人欲嘔的惡臭在四處蔓延著。

虞鳳輕聲喚道:“皇嫂……”卻想:“不可能的,皇嫂怎麽可能呆在這裏麵,皇兄和皇嫂如此的恩愛,他們……他們怎麽會反目?”

從懷中摸出火折子,嗤的一聲打燃,火折子上發出幽幽的光芒,將自己的背影投在破破爛爛的紙窗邊,虞鳳睜大秀眸向內走去,沿途看不到一處家居擺設,就連簡單的木桌和小床都沒有,這裏麵怎麽可能住人,那兩個該死的太監。

正在這時,虞鳳的腳下不知絆住了什麽,小身子向前跌了出去,踉踉蹌蹌的好幾下,她才半蹲著跪到了地麵上,地麵上又冷又潮,她舉著火折子回頭一看,那絆住自己的東西白花花的,軟的好像棉絮。

虞鳳撐著地麵上的水漬站起來,慌慌張張的向那邊走了一步,低頭仔細看看,卻見到那似乎是一個人影,長發披散,身上穿著最最單薄的寒布褻衣,就這麽死死的趴在地麵,一動不動了,她身邊擺著冰冷的菜盤,裏麵盛著的,是連狗都不願看一眼的殘羹冷炙,而那人影的下方,惡心的屎尿流了一大灘

虞鳳驚得幾乎叫出聲來,伸手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角,再多看幾眼,那地上的背影甚是修長,褻衣和褻褲下,露出白得耀眼的手臂和,現下是寒冬剛過的倒春寒,虞鳳穿著厚厚的宮裙都還覺得生冷,這眼前人如此著躺在地麵上,不是早就凍壞了了麽,難道……難道她已經死了?

如此一想,虞鳳便欲轉身向回退出,臨了想想那兩個太監言辭鑿鑿,說皇嫂就住在這裏麵,虞鳳才漸漸安定下來,用手中的火折子點燃了地麵上散開的濕淋淋的枯草,枯草燃燒發出大量惡臭的濃煙,虞鳳嗆得睜不開眼,走到窗戶旁吹了好一會冷風,才大著膽子走回來,來到那身影的腦袋旁蹲下。

心頭好一陣猶豫,偷偷伸出一隻小手兒,搬開那人趴著的麵頰,朝自己這邊轉了一轉,那人身子一動,忽然發出“嘿嘿……嘿嘿……”的詭異笑聲,虞鳳嚇得花容失色,呀的一嗓子癱坐在地麵上,她從小養尊處優,什麽時候經曆過這等恐怖的環境,不過回想一下那兩聲怪笑,雖然難聽,但是語氣卻是熟悉的緊,虞鳳的心頭砰砰亂跳著,用力將那人的麵頰掰了過來。

垂頭就著火堆的光芒一看,那人的臉上纏滿了淩亂的發絲,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甚至看不出哪裏是鼻子,哪裏是嘴巴,虞鳳的心頭一淒,哭叫道:“皇……皇嫂……”

這麵容雖然看不真切,但是臉型依稀可以辨別出,正是端敬皇後的模樣,隻不過這模樣變化的太大,甚至比虞鳳自己的變化還要大,使得虞鳳心頭劇痛,頓時滴出憐憫的珠淚來。

“皇嫂你這是怎麽了?”虞鳳拚命搖晃著端敬皇後的腦袋,模樣微微變得有些癲狂,在經曆大婚之變後,又看到端敬皇後這般可怖的模樣,對她的打擊實在不小,讓她明白……人世間,還是有太多醜惡的事情,隻是自己過去接觸不到罷了。

想想端敬皇後在位時,對待自己可謂是頗為體貼,不但噓寒問暖,而且有什麽心裏話,自己也願意對她去說,前後不過兩個月時間,再見到皇嫂……她竟然變成了眼前這般樣子,這樣子深深的刻畫在虞鳳心底,讓她好生欲哭無淚。

“嚶……”端敬皇後幽幽的喘了一口氣,借著火光看清楚眼前如花的臉頰,她那如同死灰般的眸子霎時綻放光芒,輕叫道:“鳳……鳳兒。”

“誒……”虞鳳乖乖的應了一聲,用柔細的肩頭抹了抹自己的珠淚,強笑道:“皇嫂,鳳兒來……來看你啦。”

端敬皇後抿住幹枯的嘴角,嘲弄的道:“皇嫂……?鳳兒你是叫錯了人了吧,我現在隻是庶人福寧兒,就連我爹爹福大元,也被株連下罪,從甘陝西總督,變成了階下囚,你還叫我皇嫂作甚麽?”

虞鳳大哭道:“在我心目裏,你……你一直都是皇嫂,嫂嫂,你告訴鳳兒,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快告訴鳳兒?”

端敬皇後咯咯怪笑道:“還不是你那皇兄所為,他氣我呀,沒有給他留守婦道,恨我用身子布施,引誘先皇,給他換來了萬裏江山,他……他現在用不著我了,就是這麽對我的。”

虞鳳聽得大吃一驚,恐懼道:“什麽,你……你用身子勾引我父皇,給皇兄謀來了皇位?”

端敬皇後劇烈喘息道:“有什麽不對麽,鳳兒,以前我對你說過的,我們女兒家一旦將心兒交給某個男子,便再也不是自己了,她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男子而生,你的皇兄是個夥房宮女的野種,壓根便沒有繼承大寶的名望,他前麵那麽多年,處心積慮的巴結權貴,難道不是想要做皇上嗎,好……我看著心疼,便忍不住幫了他,讓他真真的當上天子,現在呀……他是過河拆橋,要讓自己的醜事灰飛煙滅的啊。”

虞鳳的腦中轟的一響,什麽夥房宮女的野種,什麽媳婦勾引父皇,什麽過河拆橋,這些事情以前都距離她太過遙遠,遙遠到她幾乎不相信人世間有這等醜事發生,此刻從端敬皇後的小嘴裏冷冰冰的蹦出來,聽得虞鳳麵容抽搐,渾身上下顫個不停。

她喃喃的落淚道:“皇嫂,你……你……。”

端敬皇後卻是猛然來了神采,挺起瑤胸,嘶聲叫道:“鳳兒,嫂嫂有一句話要問你。”

“你說……”虞鳳實在已不知如何自處才可,小聲惴惴的答了一句。

端敬皇後青腫的臉頰上泛起猩紅色,她咬牙切齒的道:“你說說,咱們女兒家,這一輩子,……咳咳,最大的……咳咳,最大的不幸是什麽?”

“是什麽?”虞鳳失神的反問了自己一句,一時不知她意思所在,端敬皇後嘶吼道:“咱們女兒家一生最大的不幸呀,就是……就是遇人不淑!”她劇烈的咳嗽幾聲,強自喘息道:“你說對不對?”

“嗯……”虞鳳的腦子裏茫茫然,一片混沌,眼前的事實給她的震撼揮抹不去,皇兄真的是那麽心狠手辣的人?為了遮醜,竟然連這般愛著他的嫂嫂也不放過,雖然心中千萬遍的不相信,可是冰冷的現實好像鑿子一樣錘破了堅冰,若不是皇兄下令的話,誰又有膽子敢這般囚禁著嫂嫂,誰又敢碰嫂嫂一根手指頭。

虞鳳拚命的搖了搖頭,哭道:“皇嫂……”

端敬皇後歎息道:“鳳兒,你心腸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嫂嫂,和你比起來,你那個所謂的皇兄簡直連豬狗都不如,嫂嫂這一生遇人不淑,已經沒有好下場啦,傻丫頭,你給嫂嫂一個痛快,讓嫂嫂睜大眼睛,親眼看看,你皇兄是怎麽負心薄幸,繼而敗掉手中江山的。”

虞鳳哇的一聲大哭道:“嫂嫂,你別說了,我這就去求皇兄,讓他赦免你的罪過,你一定會好起來。”

端敬皇後淒婉的慘笑道:“沒用的,嫂嫂的醜事被你三哥當著天下群臣的麵揭穿,你皇兄那時候根基不穩,倒還沒有說什麽,嫂嫂心存僥幸,過得戰戰兢兢,後來,你皇兄刻意對嫂嫂好了幾天,讓我放鬆警惕,他大肆搜捕聽到這個秘密的臣子,殺掉了無數人,那時候,……他便轉過槍頭來對付我啦。”

虞鳳止住**,震駭道:“皇兄怎麽會變成這樣的人?”

端敬皇後淡淡的笑道:“怎麽不能,他隱藏的太深,我也是聽到鮮於無忌說起他小時候,放火燒死生母,殘害無辜小童的事情,心中產生了警惕,但是……我們女兒家就是這麽沒用,明知道他是這樣的,我還是深愛著他,甚至……一廂情願的以為他會獨獨的善待我一個。”

虞鳳啊的一聲驚叫,雙眼瞪著溜圓,端敬皇後苦笑道:“很吃驚麽,不但如此,我聽說啊,你那相公家的養父養母,也是被你皇兄害死的,而且你的相公便是當年敬王爺的後人,你說說,你皇兄放得過他麽?”

虞鳳已經震驚的說不出隻字片語來,原來……相公的父母也是被皇兄害死的,怪不得他會那麽狠狠的看著自己,但是楊大人不是忠臣麽,他夫婦死的時候,皇兄甚至還發了訃告傳言天下,再聽說楊宗誌原來是敬王爺的後人,虞鳳的心底裏已經被苦水漫透。

敬王爺是被自己的父皇撚下台的,這事情虞鳳倒是聽說過,既然相公是敬王爺的子嗣,那麽他與自己……便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了,怪不得他會不要自己,寧願逃之夭夭也不願帶走癡等他的自己,他……他是來報仇來了。

端敬皇後咯咯膩笑道:“你猜這些事我是聽誰說的,咯咯……我都是聽你三哥他說的呀,你皇兄開始對付我之後,我便找人私通你的三哥,將你皇兄的主意都快馬告訴他們,你三哥在東南起兵造反,你皇兄派呼鐵和陳通前去圍剿,我早早的便告訴了人家,呼鐵精明,逃得比兔子還快,而那傻乎乎的陳通趕到江東時,等待他的便是天羅地網,咯咯,現在呀,你三哥的大軍已經兵臨洛都城下啦,我倒要看看……趙虞祿,你是怎麽身敗名裂,被人逼上絕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端敬皇後說到這裏,語氣忽然變得激**起來,甚至反常的立起身軀,放聲大笑了幾下,笑聲陰冷,聽在虞鳳的耳中卻覺得恐怖的緊,待得看仔細些,便見到端敬皇後腦門向後一轉,腦瓜子重重的向地麵上撞去,耳中隻聽到怦的一聲巨響,過去那秀氣端莊的小腦袋,如同**一般裂成了兩瓣。

虞鳳驚恐的狂叫一聲,趴在地麵上痛苦的嘔吐起來,麵前紅的白的流了一地,甚至流到了她的小手邊。

……

麵無表情的從木屋中走出時,兩個太監尚還候在此地,雖然聽到屋子裏不斷傳來怪笑和怒罵,可是……這些聲音早就稀鬆平常了,他們見怪不怪,而是恭謙的看著行屍走肉般的虞鳳,搖搖晃晃的走出。

一個太監湊上前諂笑道:“公主,那樣的,你還和她多說什麽,遲早是要餓死的,天天就躺在地上吃喝拉撒,老鼠爬滿了一身,奴才都不願意搭理她的。”

虞鳳神情呆滯的看著前方,隻覺得多年來,她心中美好的世界,那個隻有琴棋書畫,溫文爾雅的世界,轟然坍塌了,原來……醜惡才是無處不在的,什麽之乎者也,彬彬有禮,都是男盜女娼下欺世盜名的說法。

男子們為了權力地位,可以什麽都不顧,苦命的女子才是寄身於世界上的可憐蟲,再想想三哥,大婚之夜和鮮於無忌密謀造反,利用自己這個親妹妹的身份,如何不是為了接近皇兄,好讓蘇瑤煙挾持皇兄,後來他們將自己和婕兒姐姐她們帶到洛水上,三哥眼見著自己被綁得如同粽子,也不願開口替自己求個情,甚至還縱容手下放箭射向自己。

他們哪裏是自己的皇兄啊,他們就像嫂嫂說的那般,也不如,虞鳳忽然無比厭惡這寬廣卻又壓抑的皇宮,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後,頭一次產生了生不如死的感覺。

她沒頭沒腦的舉步向前走去,也不知自己究竟該走向何方,假若能插上一雙翅膀的話,作那無憂無慮的鳥兒,一直向前飛,越過宮廷的院牆,越過高山,可以抵達波光粼粼的彼岸。對了……那是傳說中的海,曾經聽蘇瑤煙說起過大海,虞鳳乍一聽見,便心生向往,暗暗發誓婚嫁後,讓楊宗誌帶著去看看一望無垠的廣闊天地。

但是她沒有翅膀,想到楊宗誌,她心頭的最後一絲火焰不禁也熄滅了,原來啊……他是敬王爺的兒子呀,小時候聽說,敬王爺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但是卻從未謀麵,前段時間雖然也恨楊宗誌決絕的離去,但是畢竟他被皇兄通緝,過的朝不保夕,虞鳳心裏麵還是有些許憐惜的。

甚至有時候會想,隻要皇兄哪天改變了主意,那麽……他也就能回來了,到了此刻,這些全都成了奢望,她知道的,喪心病狂的皇兄是不會改變主意的,更不會因為自己而放過楊宗誌,而且楊宗誌看來,也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渾渾噩噩的走到禦花園,天色剛剛黑盡,遠處燃起了燈火,虞鳳臉頰上的淚珠也被風給吹幹了,心已死,流淚更是無用,正在這時,麵前山呼海嘯的跑來一大群太監宮女,簇擁著她,忙不迭的大叫道:“恭喜公主,賀喜公主,公主大喜呀!”

虞鳳淒婉的呆呆笑道:“喜從何來啊?”

一個太監跪地道:“小的方才收到消息,皇上已經頒布聖旨啦,讓楊大將軍改過自新出使外邦,皇上會擇日,重新給公主和楊大將軍成親,這還不是天大的喜事麽?”

“什麽?”虞鳳迷茫的眨了眨自己深邃的大眼睛,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另一個宮女諂笑道:“千真萬確,公主啊,皇上派劉總管他老人家親自去北郡傳旨,已經走了快兩天啦,嗯,公主,奴婢可不可以求求你,到時候成婚那天,將奴婢一起帶上,奴婢盡心盡力的伺候公主和駙馬爺,甘願效犬馬之勞。”

其餘人聽了,個個跪在地上懇求虞鳳,虞鳳呆呆的站在花叢邊,花影對著身影,一時不知是幻是真,片刻之前,她方才聽到皇兄陰暗的心思麵,這隻不過刹那後,卻又聽到一個截然相反的消息,她的紅唇揉動著,訥訥的道:“你們……你們都要跟著出嫁,這……這究竟是為什麽?”

太監宮女們一個個訕訕笑著,左顧右盼的沒人敢答話,先前那宮女咬牙道:“實話說了吧,公主,咱們看這洛都城,隻怕…看小說^.V.^請到…隻怕是守不住了,三殿下遲早要打進來的,皇上這幾天見人便砍便殺,而楊大將軍在北郡打退了蠻子兵,現在北郡才是一方樂土,奴婢希望隨公主嫁過去後,也能……也能太太平平的過一輩子。”

虞鳳聽得臉色逐漸陰沉下來,編貝般的玉齒將紅唇咬得青紫一片,她的小拳頭一握,拚命的揮舞道:“我不嫁……我死也不嫁!我就是死,也不要死在那個人的麵前!”說話時,一串滾燙的淚珠兒,順著搖擺的小臉飛淌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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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發了一句牢騷,抱怨推薦票太少,結果大家都來安慰我,嗬嗬,算了,以後也不求票了,反正快完了,多幾票,少幾票,好像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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