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硬要說我現在什麽心情,大概就是感受到了人生中極少數裏能貫徹胸腔的亢奮和喜悅,我在李奕承的手掌心裏,看到了歸家的路。
此時,巨大的情緒衝破了我的理智,我顫顫巍巍接過他遞來的雪團。看著他現在的表情,我想與我所看不到的,肯定不失厘毫。
我有些自言自語:“我們能出去了...”
他喉嚨裏發出一聲重重的“嗯”字。
積攢了太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我終於忍不住熱淚盈眶了。
我抽泣著說道:“秦先生和老莽都有救了。”
他比我在這裏待的時間還要長很多,身邊的夥伴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換了一批新的又接著昏迷不醒。我同樣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淚光,隻不過他憋住了,沒有像我這麽狼狽。
他點點頭,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走,咱們帶他倆出去。”
我拖下髒兮兮的手套,用自己的手背狠狠在臉上抹了一把。現在還沒有完全得救,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從這裏出去,不能耽擱。
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
“走。”
之前在營地裏,凡是是我們覺得稍微有那麽點有用的東西都帶回來了,所以這裏堆的東西很多。
現在要收拾出最重要的帶走,得稍微花點時間。
邊收拾李奕承開始跟我講他出去探路,到現在為止才回來,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其實也沒什麽,就按照他走之前所說,從營地這裏出發,沿著四十六中間岔路,悶頭走到底。
這個過程非常漫長,據他所說,走了不止三萬步。
但是之前有和我約定,走到3萬步時必須返程,所以李奕承還是決定先往回走。
正當他要轉身返回時,一陣微風刮在他後腦勺上。第一時間他都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風又刮了好幾道,然後他就反應過來了,可以說是連滾帶爬的往前麵跑。
沒跑多遠,他就看到洞外滿地的雪,和晃眼的自然光。
可能在這兒待的時間太長了,他自己都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夢。隻好先掐了自己一把,然後抓起了地上的雪往嘴裏灌。
總算確定不是夢,他想也沒想,直接抓了兩把在手上,原路返程回到這裏。
收拾好了需要的裝備,我環顧四周。這裏的一切不是夢,我們能出去也不是夢。
現在唯一要解決的就是老莽和秦刃兩人,該怎麽弄出去。
背著出去是不可能的,我自己身體狀況背不動這兩個大漢。
煉屍可以背,李奕承也能背一個,隻不過他不是永動機,跟老牛推土似的一刻不停歇背著走幾萬步不現實。
我自己背了個包,然後又在我的煉屍前胸上掛了個包,裏麵負責撞一些繩索和食物。
李奕承這小子剛回來,需要休息補充體力。我倆坐在老位置,拿出了珍藏許久的兩塊大牛肉幹。
這兩塊是他當初堅持要留下來的,他說如果我們徹底失去了光源、火源、以及食物,那我們就拿出這兩塊牛肉幹給吃了。
到死了必須得吃頓最好的,要死也做飽死鬼。
他將這兩塊牛肉煮在裝得有熱水的鐵盒子裏,泡發了吃掉。我倆連一口煮肉的湯汁都沒剩,甚至恨不得把吃飯的碗也給啃了。
現在的心情實在美麗,李奕承吃完就進帳篷裏睡覺了,他說火堆旁的木頭都燒完的時候就去喊他起來。
我守在火堆旁,盒子洗幹淨重新裝了水,等鍋裏沸水煮開,我將裁剪下來的衣服碎片丟進裏麵消毒。
消完毒,我端著鐵盒子來到老莽他們身旁,趁還熱乎著,給他倆的傷口進行擦拭清理。
他們兩人左右手對稱著被抓爛,隻能拿衣服用繩子綁著固定保暖,不然從睡袋裏拿出來,用不了多久就得凍成冰棍。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我們最後能燒的木頭快要燃燒殆盡,我便去叫醒了李奕承。
他從帳篷裏出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我已經背好了身上的背包,眼睜睜直直地看向他。他看著我,哈哈笑了兩聲。
“你好像要去郊遊的小朋友,等著老師帶隊出發。”
我聳了聳肩,不以為然。
秦刃體重比老莽輕很多,由他背著,我練的屍體負責背老莽。而我,負責警戒四周,隨時應對周圍可能隱匿著的危險。
拿出一直舍不得用的手電筒,我們開始出發,總算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臨走之時我突然想到,如果有人還活著在這裏的某一處,那麽我們找到了出路,是不是應該提醒活著的人,該走哪裏?
我把自己的想法給李奕承說,他也甚是同意我的看法,於是我倆在出去的路途中,都多加標記了一個“出”字,用來提醒可能活著的人。
這一路上,中途休息了幾次,還遇到一次與我們同方向往洞外走的兩隻騾子鬼。
它們受了很重的傷,見到我們都沒有反擊,而是拔腿就跑,在地上拖拉出兩條血跡。
既然它們都自身難保,我們也就沒有必要管他,所以我們隻是在原地休息了會兒,等到差不多時間再次出發。
這次我們連數步數都沒做了,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從前的往事。
李奕承說我變了很多,以前小時候不愛講話,總是陰氣沉沉的,現在開朗了很多。
我自己沒什麽感覺,一直直到我感受到李弈承所說的那一股清風。
我倆對視一眼,眼中都是不必言明的情緒。
我們加快步伐,順著路一口氣走到頭,我總算看到了這麽多天努力存活下來的成果。
外麵是白茫茫的一片,天上還飄著雪,一陣陣風從外麵刮進洞裏。
不知為何我絲毫都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在這在風裏感受到了親切。
來到洞口處,我幫忙給每個人身上**出的皮膚裹好,帶緊了帽子。
現在隻是出了洞口,距離我們到安全據點,還有至少3個小時的腳程。
背上兩個還在等著救援,我倆沒有多加停留。出了山洞,手上的手表就恢複了正常,我們通過天上的太陽和手表來辨別方位,開始向著駐紮的據點繼續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