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色如墨色，風吹得有些淒涼。
從石橋村到了市區，陳三月夫婦身上綁著大包小包，裹著一身的風寒在一家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便利店停下。
張家明鞋底裂開的皮鞋上粘了些泥土灰塵，走進便利店裏。
他身上穿著有些破舊陳年的軍大衣，粗糙的手掌來回地搓了搓，在收銀台前拿了一包軟煙又去拿了瓶飲料，便又回到門前的石階。
張家明把飲料遞給了航航，然後便張開雙腿坐在地上抽起了煙。
陳三月看著邋遢的丈夫，有些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她又看了看自己陽光帥氣，長相英俊的兒子，得意地笑了笑，慈愛地摸了摸兒子的頭。
“航航累不累呀，餓不餓呀，需不需要再吃點東西呀。”
張元航捧著飲料瓶，低著頭有些興致不高地擺了擺頭。
“媽，我們這是搬家搬到哪兒去。”
聽到兒子的詢問，陳三月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笑眯了眼，捏了捏他的臉頰。
“搬到德明去！去投靠你容阿姨！兒子啊！咱們就要搬進大房子去了！”
“對！咳咳——兒子，以後咱就是有錢人了！”張家明抽煙抽得猛咳嗽了一聲，連忙附和道。
“是嗎……”男孩低聲喃喃，回頭望了望來時的路。
那路竟然都是黑的，沒有一點光亮。
—
南興路，秋葉枯黃飄零，在路邊鋪滿了一路。
天空飄了點小雨，餘硎上身穿著透明雨衣，額前的碎發卻遮不住地被雨水打濕許多，有些濕漉漉。
他用了些蠻力，手上青筋盡顯，將黑色豐田漢蘭達的車門打開。
而站在身後的周珩彥撐著一把黑傘，打了個哈欠有些困倦悠閑地看著餘硎在雨中幹活。
餘硎看著車裏已經有些毀壞的車部件，臉崩得僵直，頭也不回地有些沒好氣朝他道：“幫我把扳手，螺絲刀的工具拿過來。”
周珩彥也連眼都懶得抬，語氣散漫道：“幹嘛要我拿啊，你自己沒手？”
“是誰說的我同意他跟著我一起出來他就任我使喚的。”
餘硎危險地眯著眼有些冷冷地提醒他道：“法醫先生不會這麽快就翻臉不認賬吧。”
周珩彥自知理虧，撇了撇嘴轉頭拿出了一大包的工具。
他站在車前微微低了低頭，將螺絲刀遞給餘硎，看著餘硎勁瘦的背影，他勾了勾唇，語氣裏帶著點挑逗的意味：
“不過餘隊，你拆人家的車人家同意了嗎。”
“警察執行公事。”
“那就是沒經過人家同意咯。”餘硎聽著皺了皺眉，一邊將螺絲帽擰開，一邊心裏有氣地無語道：
“拆了就拆了，我賠他一輛新的不就行了。”
“餘隊真是財大氣粗。”
“二十六，二十八……”餘硎低著頭一顆一顆數著。
周珩彥見餘硎神情嚴肅地檢查這機車部件，覺得沒趣地又回到原味打起了瞌睡。
“餘隊，你已經看那輛破車那麽久了，有沒有看出什麽。”
餘硎聽見周珩彥的聲音，將部件重新整理好，這才又真正起了身。
“有。”他棱角落下幾滴雨水，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便準備撥通宋幼生的電話。
“這輛車車禍的時候撞壞的，所以有很多零件都被撞爛了。”
“嘟嘟嘟——”電話鈴聲伴隨著餘硎生冷的聲音響起。
“但是剛才我在製動引擎係統裏發現，裏麵少了一顆螺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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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竟律所。
“張家明一家搬家了？”宋幼生有些不可置信，纖細的手指左右搭著整理著思緒。
阮原神情有些焦急地解釋道：“對，根據石橋村的鄰居說，張家明一家早在三天前就賣掉了在石橋村的房子，然後搬家了。”
“有說搬到哪裏去嗎？”
阮原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鄰居說，不太清楚。”
“但是，聽說是去投靠他們的親戚了。”
“怎麽偏偏在這個關頭上搬家了。”
宋幼生之前看到餘硎發給她的消息，原本想找張國忠老先生談一談，說明一下現在這起案子的性質，隻是她沒有想到他們會突然搬家。
為什麽會突然搬家。
之前陳三月就算是在網上發布一些言論來誣陷壓迫她，也要讓她辦理這場車禍案，現在怎麽會無緣無故地就放棄了，並且火速搬家了。
宋幼生思緒萬千，開始整理著腦子裏的一些信息。
張家這一家子人，都很奇怪。
張家仁明明是張家最小的兒子，可是張家的人居然都不知道他養了個女兒叫張笑笑，一直養到十六歲都不知道。
並且張家明的兒子張元航居然還和張笑笑談了戀愛。
張元航見到笑笑的爸爸，竟然也不知道他居然就是自己的親叔叔。
難道航航長到十幾歲，在這其中根本就沒有見過張家仁？
甚至是可能連張家仁的照片都沒見到過。
他們從來沒有和自己的兒子提到過關於他的叔叔嗎？
就算是張家仁已經和他們分家了，這也十分不合理。
還有就是他家裏不太吉利的灶台的朝向。
宋幼生在回物竟路上時，見到修路的工人曾經去祈福。
而且在張家的屋子裏，也擺放著一些灶王爺的圖像。
像張家仁陳三月這種文化程度並不高的石橋村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迷信的。
所以他們不可能不懂灶台的朝向這種最低級的問題。
並且，張家仁本身就是個變態強/奸犯……
宋幼生坐在靠椅上，怎麽想也想不通，倒是先接通了餘硎的電話。
“喂，是宋律嗎。”
聽見餘硎有些緊張的聲音，宋幼生默了默，點了點頭：“是我。”
“是這樣的宋律，關於張家仁和江欲燼的這場車禍，我這邊剛剛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江欲燼和張家仁發生車禍的那輛車，製動係統發生了故障。”
“也就是說，江欲燼的車被人有心動了手腳。”
江欲燼的車被人有意動了手腳……
宋幼生耳邊有些嗡嗡，感覺有些聽不太清餘硎的話了。
“……所以麻煩宋律繼續跟進一下，明天上午到南興路查看一下監控……”
宋幼生目光有些呆滯，還是在餘硎多喚了她兩聲名字後才又回過神來。
“知道了，餘隊，我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