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決鬥不就不必了,本官的頭就在這裏,你直接提刀過來拿就行,你來啊!”
司徒旺不但沒有被柴熙他們的氣勢所震懾,反而雲淡風輕,滿不在乎地一歪頭,將脖頸亮了出來。
“這……本王……”柴熙被反將一軍,尷尬得呆立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柴熙的親娘舅,是大周邊關的鎮北王,自是有一些熱血在身上的。然而,這些熱血,隻夠支撐他站起來的,真讓他對北燕使臣動粗,他便慫了。
即便柴熙再頭腦簡單,他也知道,這破壞和談的帽子,誰戴誰死。
“哼,逆子,還不退下?”昭明帝怒斥道。
原本就已經夠丟人了,被柴熙這麽一鬧,更顯得南周是外強中幹的懦夫了。
柴熙與其黨羽,像是被霜打的茄子,隻好灰溜溜地坐回了原位。
司徒旺得意地環顧四周,朗聲問道:“諸位之中,還有人想要本官的腦袋的嗎?”
目光所及,文武百官,盡皆低頭,生怕跟司徒旺對上視線。
“哈哈哈,南周文武五百個,竟無一人是男兒!南周皇帝,跪下!”司徒旺的目光,最後落到了昭明帝臉上,頤指氣使地喊道。
“朕……”昭明帝在這一刻,仿佛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龍袍冠冕之下,哪裏還有一點兒身為九五至尊的威儀?
“父皇,不能跪!不能啊!”
柴泓激動地跑過來,搶先對著司徒旺跪了下來。
柴泓的黨羽,禮部、戶部等一百多名官員,見狀也跟著柴泓一起,朝著司徒旺拜了下來。
“司徒公使,久聞大燕國,以孝治天下。本王乃是大周嫡皇子,就讓我替我父皇跪接這議和條約吧!”柴泓情真意切,眼淚鼻涕流得滿臉都是。
司徒旺冷笑一下,直接無視了柴泓,伸出三根手指:“哼,南周皇帝,本公使不想浪費時間,我數三聲,你還不跪下,和談之事,就此作罷,咱們戰場上見。”
“一!”
“啊?”昭明帝看到司徒旺放下了第一根手指,身體一個踉蹌,向後退了一步。
“二!”
“父皇。”
二皇子柴熙艱難地叫了一聲,雙眼通紅,滿臉淚水,然後隨著司徒旺放下第二根手指,也帶領一眾黨羽,像柴泓一樣,對著司徒旺的方向,跪拜了下來。
“皇上。嗚嗚嗚。”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司徒旺堅持,昭明帝最後一定會為了兩國和談而屈服。
文武百官隻能選擇先跪下,把頭深深伏在地上,不去看大周皇帝跪拜外邦使臣的恥辱畫麵。
整個大殿之中,充斥著五百多人的哭泣之聲。
“砰!砰!砰!”
柴安看到身邊的一個身材孔武有力的猛將軍,以頭搶地,發出一聲聲悶響,淚眼婆娑地低聲哭訴:“八千嶽家軍血灑疆場,卻換來了這麽一個結果……等到了黃泉路上,兄弟們若是問起來,叫本將軍怎麽回答啊?”
“兩萬戚家軍都拚光了,農州二百縣,是十有九空。你們讓我好好活下去,說好等到勝利了,帶上好酒好菜到陵園去把好消息告訴你們。我這還告訴個屁啊?”柴安身後的袁將軍,神情恍惚地跪在地上,小聲呢喃著。
“嗚嗚嗚……”柴安另一側的項將軍,隻是伏地慟哭,沒有說什麽,但是,其哭聲中所蘊含的悲涼,卻已經勝似千言萬語。
老兵不死,隻是凋零。
老兵不怕死,隻怕死的不值得。
“呼。”柴安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麵對**落淚,內心一陣酸楚。
皇帝下跪不下跪,柴安根本不關心。
但是,柴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前後左右,這一個個大周的老兵,一個個國家的脊梁,哭泣著,在對著敵國的使臣,屈膝、彎腰、磕頭?草!
司徒旺見到大殿內文武百官都向他下跪,得意的笑容越發張狂,對著昭明帝囂張地說:“三。”
正當昭明帝一不做二不休,一掀龍袍的前搭,準備下跪時。
“司徒公使!你剛剛說的那句話,現在還算數嗎?”柴安站起身來,對著司徒旺問道。
雖然柴安的聲音不是很大,但大殿之內氣氛壓抑,噪音不多,足夠讓所有的人,都聽得真切。
大殿內,文武百官都在跪拜,隻有柴安在後排埋頭幹飯。
司徒旺早就注意到他了,傲然道:“當然算數,南周皇帝如若不跪,便代表兩國和談破裂!”
“不是這句。”柴安起身,拎著切羊肉的小刀,走到了司徒旺的麵前,將刀鋒架在了司徒旺的脖子上。
“逆子,你幹什麽?速速把刀放下!”昭明帝一看,嚇得眼睛瞪得比牛眼都大。
柴安微微一笑:“我問的是,你說你的腦袋就在這兒,直接提刀來拿就行,這句話,還算數嗎?”
“這……”司徒旺欲言又止,因為他從柴安人畜無害的笑容中,看到了一種自信,一種真的敢動手殺他的自信。
“本王是大周皇長子柴安!現在代表大周朝廷,正式在這裏,站著接你北燕的議和條約!拿來!”
柴安右手繼續把刀架在司徒旺脖子上,伸出左手,索要條約。
“大皇子……你冷靜點!你就不怕,破壞和談,成為千古罪人嗎?”司徒旺喉結滾動,咽了一口唾沫。
“哼!本王也數三個數,三個數之後,要不就是條約在本王手中,要不就是司徒公使你,腦袋搬家!”柴安說完,直接大喊:“一二!”
“等一下!不是!大皇子,你們大周這麽數的嗎?一口氣數兩下啊?我看你這不是想要條約,根本就是想要找個理由殺我嘛!”
在場之人,除了司徒旺,其他主張議和人,也被柴安這一嗓子,嚇得肝顫兒。
“三!”柴安手腕一壓,刀鋒割破司徒旺脖子上的皮膚,血液沿著刀身,流了下來。
“我給你!”
司徒旺一把將議和條約,塞到了柴安的手裏,然後虛脫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有餘悸地大口喘著粗氣。
柴安得意一笑,果然猜對了。
北燕使臣,看似對和談蠻不在意,其實北燕比大周更看重這次議和,北燕也打不起了。
不然,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如果北燕真像司徒旺說的那樣強大,八十萬鐵浮屠說滅大周,就能滅,那大周早亡國啦!
北燕如果想開戰,那大周把司徒旺當祖宗供起來,北燕還是會開戰。北燕如何想休戰,那大周就是將司徒旺剁了喂狗,兩個國家依然是一衣帶水,友好鄰邦。
一個國家,打另一個國家,隻涉及兩個問題,一個是能不能打贏,一個是打贏了有多少好處。
至於開戰理由,要打的時候,直接編一個即可,根本不重要。
柴安在前世,甚至見過某列強為了石油,將另一個小國給滅了,理由是拿出一管兒洗衣粉,說是小國生產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父皇,給。”柴安雙手托起議和條約,彎腰呈給昭明帝。
“啊?呃,哦,好,好,好!”
昭明帝還有點兒沒反應過味兒來,恍惚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從奇恥大辱的困境中解脫出來了,攻守易型啦!
昭明帝差點兒沒控製住喜極而泣的情緒,當著眾人哇的一聲哭出來。接過議和條約後,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柴安的肩膀,連說了三個好字。
“眾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