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們四個奴才,竟然如此放肆!”楊玉嬈羞憤地握緊了拳頭,氣得渾身發抖。

“福晉,王爺犯的是不赦之罪,就算陛下開恩,不讓你連坐同死,你也不免要被賣入青樓,淪為官妓。不如你把我們哥兒四個伺候快活了,說不定還能來得及逃掉,不用落得個千人騎,萬人壓的下場,你說呢?”為首的轎夫,一臉猥瑣,搓著手,舔了舔嘴唇,恨不得要將國色天香的楊玉嬈一口吞掉。

“找死!”楊玉嬈不想再多費唇舌,當即秀目一瞪,就要對這四個轎夫動武。

然而,柴安卻在此刻,出言阻止:“嬈兒,這幾塊廢料,還不配你親自出手。”

很明顯,這幾個起了色心的轎夫,是見楊玉嬈細胳膊細腿的,便忘了她是姓楊的!

大周楊家,乃是軍旅世家,出過名將無數,楊家兒女,從小未學使筷子,先學耍楊家槍。

曾幾何時,坊間流傳,就算是楊府裏一個普通的燒火丫頭,都有上陣殺敵的本領。

隻可歎,十八年前那一戰,楊門男兒,幾乎全部血灑疆場,楊門從此沒落。

十八年很短,有血性的老兵,一提到楊家,依然熱淚盈眶。十八年很長,讓宵小之輩,淡忘楊家將的輝煌,覺得楊門的女兒,會是弱不禁風,軟弱可欺的存在。

楊玉嬈未穿戎裝,先穿紅裝,自從嫁入靖安王府,便放下了紅纓銀槍,拿起了針頭線腦,再沒向任何人,展現過英武的模樣。

“喲,還是王爺能屈能伸,知道哪頭輕哪頭重,哈哈哈。”四名轎夫一看柴安不讓楊玉嬈反抗,還以為是認慫了,紛紛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大周有一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依我看,咱們王爺,就是俊傑裏的俊傑啊。”

“行啦,別廢話啦,趕緊的吧,福晉,先把銀子給我們哥兒幾個發了,然後咱們再去快活。”最先擋在柴安和楊玉嬈麵前的轎夫,頭腦倒是清醒,心想著,還是先把銀子踹進懷裏比較穩妥。

“好!嬈兒,王府的賬上還有多少現銀,你都取來,順便叫所有的下人們都過來,咱們要跑路了,該給每個下人都發些銀子再走才對。”柴安對楊玉嬈交代完後,又看向四名轎夫:“你們沒意見吧?”

“哈哈哈,王爺是想借機,向其他的下人們求救吧?去,放心大膽地去,我們不攔著!”四名轎夫,全都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咱這王爺,估計是看戲園子裏,忠仆護主的戲碼看傻了。都樹倒猢猻散了,還真以為會有下人願意幫他啊?真是可笑!”

“據我所知,王府的家丁中,有不少都傾慕福晉。王爺確定要將所有下人都叫來嗎?到時候,福晉要伺候的,恐怕可就不止我們哥四個啦。”

……

柴安皺起眉頭,懶得再聽他們的汙言穢語,揮了下手,低下頭道:“嬈兒,去吧。”

“好吧。”

楊玉嬈歎了一口氣,也覺得柴安是懷了依靠府內下人們能仗義幫忙的幼稚想法。也罷,反正最後都是要打的,索性就讓柴安早點看看這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助他的心性變得成熟點兒吧。

不消多時,王府之內,包括四名轎夫在內,家丁四十八人,丫鬟三十六人,一名管家,一共八十五個下人,全都聚集到了一個庭院內。

“王爺,聽福晉說,您要給我們發銀子?”管家周福,身穿褐色底,金錢花紋的絲綢衣衫,頭戴一頂儒冠,對柴安問道。

“沒錯,本王遇到個過不去的坎兒,必須盡快逃命去了,臨走前,本王想把銀子,給大夥兒分分。”柴安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悠然地點了點頭。

“別呀!逃命最需要盤纏了,王爺把錢都給我們分了怎麽行?老奴多嘴,敢問一句,王爺這次是惹了什麽麻煩?”周福一臉關切的表情。

“倒也沒什麽,我今天在宮裏,當著父皇的麵兒,一時沒控製住,把獻王打了一頓。”

“啥?王爺,您沒開玩笑吧?”周福登時一驚。

“本王會拿腦袋開玩笑嗎?你不信,可以去問問那四個轎夫,他們可是說,每人要二百兩銀子,才肯放本王去逃命呢。”

“王爺……呸!罪臣柴安!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啊?敢打獻王?你以為獻王是皇子,你也是皇子,你們倆就一樣啦?屁!獻王的生母是皇後娘娘,你的生母就是辛者庫裏一個臭刷馬桶的!你們倆,是天上的龍,跟壟溝裏的蚯蚓的區別,你不知道嗎?”周福翻臉比翻書還快,表情猙獰,聲音都高了一個八度。

庭院裏的下人們一聽,也是一片嘩然,仿佛瞬間開鍋的沸水一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少下人時不時對著柴安指指點點,還有一些家丁,貪婪的目光,愈發放肆地朝著人群前麵,楊玉嬈婀娜的身姿上凝視。

“你們怎麽說?”柴安朝著眾人問道。

“快發銀子吧!還說啥啊?浪費大家時間!”人群中有人喊道。

“對!發錢啊!別墨跡!”

“賬房的錢夠分的嗎?應該把王府的房契地契都拿去抵押,現在這個時辰,估計錢莊還沒打烊呢。”

“他倆是朝廷欽犯,把他倆綁了送官府,估計還能領一筆賞錢。”

……

人群之中,很快變得群情激奮,好像都跟柴安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

正在眾人七嘴八舌地聲討柴安時,一個嘹亮而尖銳的聲音,從庭院外傳來,一下子,便將所有人的聲音蓋住了。

“聖旨到!”

昭明帝的貼身太監黃錦,端著一卷聖旨,帶著兩隊身穿黃馬褂的大內侍衛,走進了庭院。

院子裏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下人都閉上了嘴。

一般涉及皇室宗親的案件,都是由大理寺先開會商議罪名,然後將商定的罪名,以奏折的形式提交給皇帝審批,皇帝覺得沒問題了,才會下旨抓人。這一套流程下來,怎麽著,也得十二個時辰吧?

沒想到,聖旨這麽快就到了,這效率,出乎了所有下人的意料。

不過轉念一想,柴安這次犯的事兒,便也覺得合理了,畢竟,被打的是獻王,大理寺的官員敢不麻溜的嗎?

隻可惜,一般帶著聖旨來抓人,都伴隨著抄家,這下發財的機會,怕是要泡湯了。

“靖安王殿下,您府上的下人們,怎麽都在這兒呆著啊?灑家在府外叫了半天的門,愣是沒人搭理我。這叫您去參加國宴的聖旨,又不得不宣,灑家就自己進來啦。唐突了,您多包涵。”黃錦對著柴安拱了拱手。

柴安起身回禮,微笑道:“是本王考慮不周,害黃公公多耽誤了那麽多功夫。”

嘶?

這黃公公……怎麽對柴安這麽客氣啊?

等等,黃公公帶來的,是叫柴安參加國宴的聖旨,不是來抓他的?

見到這一幕,剛剛還叫得歡實的下人們,此刻心裏,紛紛開始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