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燕京地界往南走,王元感覺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此時正值八月,本該是一片青蔥的田野,此刻卻隻有一片荒蕪!

道路兩旁還能看到一些遺骨,再遠處則是一群野狼在遊弋,警惕地看著王元這支騎兵隊。

“等會取水的時候,看看井裏有沒有死屍,死屍泡過的水可不能喝!”王元向帶隊去取水的段平叮囑道。

得到的卻是段平不屑的回應,“這還用你說?別跟爺扯那些你從書上看來的見識了,老子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你怕還在穿開襠褲呢!”

“你什麽態度?王政委可是你的上官!”王元身旁的親信看不過去了,跳出來指責段平。

段平隨即冷眼看向對方,“怎麽?不服?那咱倆練練?”

段平說著就把住了腰間的佩刀,王元的親信一下就默不作聲了。

段平的武藝是整個萬勝軍的人有目共睹的,除了田修沒人能穩穩壓製他,真要正麵起了衝突,肯為王元出頭的人加起來還不夠段平一人打的,何況旁邊還有同樣態度的於伯雄。

段平見對方不敢說話了,隨即冷哼一聲,便帶著十來個人去往附近的村莊取水。

看著段平等人離去的背影,王元心裏發出一聲哀歎,這趟差使比想象中的更難辦啊!

而段平帶人來到村莊後,立刻便讓所有人分開進行搜索,想看看有沒有遺留的活口,能順便問出點情報。

不到一刻鍾的工夫,所有人就都回來了,回答段平的隻有搖頭。

看來這個莊子被洗劫的很徹底,這多半是河陽軍自己幹的,要是大乾北伐軍打到了這裏,三十萬大軍的蹤跡可是遮掩不住的,自己應該早就發覺了才對。

“行!那就去取水吧,取水的時候注意看一下井裏有沒有髒東西。”

段平吩咐的話和王元並沒有什麽兩樣,但他就是看不慣王元發號施令的樣子。

在將百十來支水袋全部灌滿後,段平隨即帶人準備歸隊,段平等人在村口剛剛上馬,忽然便聽到一破空聲傳來。

段平立馬判斷出這是一支箭,落點似乎在自己前方,警告的意味多過狙殺,段平於是頓住拔刀的動作。

果不其然,箭矢徑直插入了段平身前一丈的泥土中。

從顫抖的尾羽上看,這是一支北涼的箭矢。

隻不過這會兒用北涼製式箭矢的人,並不一定是友軍。

段平順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去,一支十來人的騎兵小隊正壓著速度向自己等人徐徐接近。

“你們是何人?為何出現在這裏?”

段平看著對方的黑甲,猜測對方應該是曾驕陽的河陽軍。

“萬勝軍!你們呢?”

兩邊的距離近的段平已經能看清對方的麵容了,對方是個長著兩撇八字胡的瘦高中年人,握弓的雙手很粗大,像是隆起在地麵的樹根。

“萬勝軍?沒聽過!燕京那邊的,還是上京那邊的?”對方並沒有因為兩邊都穿著黑色的鎧甲就放鬆警惕。

段平同樣全神貫注地留意著對方,“燕京的!你們是河陽軍?”

段平能感覺到自己在說出“燕京”兩個字後,對方緊繃的身軀有了一絲鬆懈。

連語調也變得輕鬆了少許,“燕京不是隻有四衛嗎?什麽時候又多了個萬勝軍?”

“剛組建不久!”既然對方表達了友善,段平警戒的態勢爺放鬆了少許。

兩邊靠攏到十餘步距離都勒住了馬,對方領頭的開始自報家門,“萬勝軍奔虎營七隊隊正袁二雙!”

段平也同樣回道:“萬勝軍二營營長段平!”

“營長?”袁二雙顯然對萬勝軍的軍職一竅不通。

“跟你們營都尉差不多!”段平解釋道。

袁二雙聞言露出驚訝的表情,段平的樣貌可比他年輕多了,軍職卻比他高了幾級!

“原來還是上官啊!失敬失敬!”袁二雙嘴上這麽說,但態度卻沒見有多恭敬。

段平也同樣抱拳回禮道:“哪裏哪裏!僥幸蒙得陛下錯愛,混了個一官半職,讓老哥見笑了!”

段平這話是謙虛中帶著些許炫耀,畢竟不是每個軍官都有資格讓皇帝親自任命的。

“是剛登基的那位陛下?”袁二雙驚訝地問道。

段平點了點頭,“正是!我們萬勝軍的第一任統帥便是當今的陛下,我還曾隨陛下左右於叛賊大軍中救出先皇陛下!”

孤竹山一戰可是萬勝軍為數不多的炫耀資本,好不容易逮住一個友軍,可不得好好說道嗎!

段平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眼神中透露出得羨慕。

“天子部曲厲害啊!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就要稱呼你一聲段將軍了!”

“我可不敢這麽想!能把這個營長當好,不出錯漏,我就謝天謝地了!”段平說不出的春風得意。

想起以前他還跟田修一起反對拓跋婉兒擔任萬勝軍主帥來著,現在想來真是不勝唏噓!

還是王元那個家夥看的清楚,讀過書的人心眼子就是多!

“貴部這是要去何處啊?”客套一通後,袁二雙總算是談起了正題。

“我們是陛下派來支援河陽軍的,摘幾個南朝狗子的腦袋回去交差!”段平毫不遮掩的說道。

其實也沒有好遮掩的,燕京的軍隊來到河陽地界,不是來打大乾北伐軍,那就隻有背後捅刀河陽軍了。

對方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緊接著便歎了口氣。

“唉!你們來晚了啊,要是早些時日來說不定還有戲!”

段平頓感奇怪道:“難不成南朝軍退了?”

袁二雙搖了搖頭,“那倒沒有,隻是他們轉道太行山了,我們也馬上要走了!”

“太行山?他們為什麽要舍近求遠,放著好路不走,走山路?”段平表示難以理解。

袁二雙聳了聳肩,“誰知道那南朝的皇帝抽什麽風!總之對方進山了,我們就很難再跟著襲擾了,所以我們也要南下了,你要是再晚一天來,肯定就見不到我了!”

“南下?那南朝的北伐軍你們不管了?”段平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誰知道節帥怎麽想的,我就隻是聽命而已!”袁二雙一臉無所謂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