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一邊低聲啜泣的薑忘領口扯出一枚佛牌,握在自己手中:
“來,你們兩個跟媽媽一起學,雙手合十,我們一起給你爸爸祈禱,希望他這次平安無事。”
薑忘乖乖照做,薑雲端卻皺眉:“這能有什麽用?”
薑喜晨:“信仰這東西,就算沒用,對我們也沒什麽損傷,但萬一有用,我們這次就是賺到了!”
薑雲端半信半疑,在薑喜晨的要求下,小手合十,認真地開始祈禱。
……
顧望辭昏昏沉沉重新有意識時,便感覺到了自己的手一直被人輕輕握著。
對方用兩隻小手一起握著他一隻大手,熟悉的觸感,讓他立刻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
病**,麵色蒼白的男人,嘴角忽然無聲地揚了揚。
旁邊,坐在高高的小凳子上,眼睛緊盯病床的薑忘忽然眼睛一亮,爸爸好像醒了!
他剛要出聲,旁邊伸出一隻小手,直接了當捂在他嘴上。
薑雲端冷著張小臉,對他搖搖頭,又奶聲奶氣道:
“媽媽,我和哥哥肚子餓了,出去找東西吃。”
薑忘拚命搖頭,不,他不餓,他要留下來陪爸爸媽媽!
薑雲端捂著他的嘴,大力扯著他就往外走。
眼神凶巴巴,威脅的瞪他。
說你餓了就是餓了!不許壞爸爸的事!
薑喜晨握著顧望辭的手,額頭抵在自己手背上,微躬著身的姿勢,完全沒看到身後兩孩子的暗流湧動。
低低的嗯了聲:“去吧,讓保鏢跟著你們,需要付錢的地方讓他們結賬。”
薑雲端利落地答應,強硬地把薑忘扯出門,把門關好。
病**的顧望辭,意識雖然昏沉,但也不難猜到,他那個聰明的小女兒這麽做的原因。
這個時機出事,對他來說,反而是因禍得福了,顧望辭暗忖,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他在心中打著腹稿,忽然察覺到手指微熱,指縫上,多出了一片溫熱在流淌。
兩個孩子離開後,薑喜晨終於在沒人能察覺到的時刻,露出了她脆弱的一麵,額頭抵在顧望辭的手上,低低的啜泣起來。
顧望辭一下子慌了,什麽都顧不上了,立時便睜開了眼睛:
“晨晨。”
他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許多,發出的第一聲,竟然小到連他自己都沒聽清。
但他看清了埋首在他身側的薑喜晨,她低著頭,一向注重形象的女人,身上竟然是穿著睡衣,發絲淩亂的披散在身後,隨著哭泣微微的顫抖著。
顧望辭的眼眶也不禁跟著一起酸澀,深吸一口氣,把空出來那隻手抬起來,輕輕的覆蓋在了薑喜晨發絲上。
薑喜晨身體微微一僵,接著立時抬眼看向他,含著淚光的眼睛滿是脆弱和驚喜:“顧望辭……”
她怔怔看著他,像是有很多話要說,顧望辭安靜地看著她,等著她把話說出來,可是薑喜晨隻是看著他,叫了聲他的名字後就沒有了後續。
一連串的淚水,又順著眼睛流下來。
顧望辭低低歎了口氣,忍著骨頭上傳遞出的痛楚,拿指腹幫她擦著臉頰:
“我曾想過要好好待你,再也不給你任何流淚的機會,可是你看,我還是沒有做到。”
薑喜晨握著他的手,臉貼在他手上輕輕的搖頭,淚水順著睫毛滑落進他掌心,一片讓人心碎的溫熱。
“不,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顧望辭這次車禍特別危險,除了身體上受到的損害外,他最大的傷處在他的大腦,嚴重的腦震**,稍有偏差就能造成腦死亡。
對顧望辭來說,他隻是短暫的失去了一段時間的意識,對薑喜晨而言,卻是已經帶著兩個孩子,揪心至極的在病床邊守了他一天一夜。
人啊,真的隻有在感受到失去的時候,才會明白什麽是珍惜。
顧望辭還在安慰薑喜晨:
“別傻了,你怎麽會不好,是我不對,不該明知道你有孕在身,還鬧脾氣,出現這種事要你擔心……”
薑喜晨卻忽然道:“我們結婚吧。”
顧望辭:“晨晨,我想明白了,我以後……”
他忽然頓住,眼中浮現幾分錯愕:“你剛剛說什麽?”
薑喜晨含著熱淚看向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們結婚,領證,婚禮,擺宴席,所有儀式感的東西,我們都有。”
顧望辭定定跟她對視兩秒,忽然掙紮著就要坐起身,胸口又驟然一疼,悶哼一聲摔回**,薑喜晨驚慌的看著他:
“你這是要做什麽?”
顧望辭帶著滿身紗布,被包裹成木乃伊一樣的身體道:
“好,我們去結婚,現在就去。”
薑喜晨無措的自己擦著淚,看他一秒,別開臉又笑了。
“現在不行,你這個樣子怎麽能行?”
顧望辭一臉堅毅:“我可以。”
薑喜晨邊笑邊抹著淚:“你可以,我不可以。”
顧望辭皺眉:“不可以出爾反爾。”
薑喜晨卻把手機調出攝像頭,給他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你看看你,腦袋被包得像個代售的柚子一樣,我怎麽跟你拍結婚照?”
顧望辭:“……”
他從小好看到大,倒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被鏡子裏的自己醜到抑鬱,
錯愕的跟攝像頭裏的男人對視兩秒,他眨眼,那個很挫的男人也跟著眨眼。
顧望辭倏然雙眼一閉,不忍直視的把被子往頭頂一拉,試圖遮住自己。
薑喜晨哭笑不得的攔著他:“好啦好啦,你別鬧了,我都守了你這麽久,早就醜習慣了。”
顧望辭:“……”
薑雲端冷著臉在醫院食堂往薑忘餐盤裏放包子。
“多吃點。”
薑忘打了個嗝:“我……吃飽了……嗝……”
薑雲端便把包子拿走,又換為推來一碗粥。
“包子吃不下,那就喝粥吧。”
薑忘可憐兮兮的咬著嘴唇:
“雲雲,我真的已經好撐了,吃不下。”
從兩人到食堂起,薑雲端就讓他吃了四碗粥,十二個包子。
雖然碗都是兒童的小碗,包子也是很迷你的一小個,但對薑忘一個小孩子來說,還是太多了。
薑雲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小手表,他們兩個從病房出來到現在,也快一個小時了,爸爸要做的事應該已經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