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氣的通紅了臉,捂著臉似是被打蒙了,嘴唇哆嗦著,半天才“你”了一個字出來。

小紅得意洋洋道:“怎麽,不是說這府裏頭是世子做主嗎,你倒是叫世子來給你撐腰啊!”

因偏院沒人,她這句話喊得頗為響亮。

誰都知道世子不會來。

小翠回過神來,就要罵回去,秋喜連忙拉住她,從自己手腕上退下一個銀鐲子,遞給小紅道:“小紅姐姐,是我們不懂事,還請你寬容則個。”

小紅看她卑微,心裏的氣消了一些,本來不屑這個銀鐲子,但接過來掂量了掂量,發現是實心的,心裏不由一驚。

她是知道秋喜家裏的情況的,來之前,錢麽麽都跟她詳細說過了,所以秋喜自個兒肯定買不起這樣的銀鐲子。

肯定是世子賞的!

呸,小賤蹄子!就知道魅惑主子!

她邊想著,邊將銀鐲子收起來,心裏更堅定了要把秋喜擠走的決心。

沒了秋喜,明盛軒就她一個丫頭,小翠不算常駐在明盛軒的,如今看來,世子也不怎麽排斥她近身伺候,時間久了,她就不信她打動不了世子。

瞧瞧世子對秋喜多好,她模樣身段又不比秋喜差多少,未必沒有這個機會。

她又指著那口濃痰對秋喜道:“你把它擦幹淨,這件事我就不揪著了。”

秋喜乖順的拿起抹布準備擦掉。

小紅笑道:“誰讓你用那個擦?那抹布髒兮兮的,擦的幹淨嗎,怎麽,你長了手是不幹活的嗎,用手擦。”

小翠忍無可忍道:“大家都是做丫鬟的,你不要太過分!”

秋喜靜靜看了小紅一會,默不作聲的用手擦掉了。

小紅又故意留下來埋汰了她們好一會,才得意洋洋走了。

小紅一走,小翠連忙拿帕子使勁給秋喜擦著手,心疼道:“秋喜姐姐,何苦來!反正討好她不討好她,她都要針對我們,她就是想把我們趕出去!”

秋喜把手擦幹淨,又自去院裏打了桶井水上來,使勁搓洗著雙手,她麵目沉靜,看不出一絲喜怒,慢慢道:“你別難過,我沒事的。”

她原先在傅家,雖然也受過不少訓斥,但傅家的下人沒這麽多心眼子,磋磨人的手段沒這麽多。

她也算是見識到了。

這偌大的國公府,跟她的想象有些不太一樣。

但沒關係,她會適應。

她不會這麽輕易被打倒。

小翠哽咽道:“秋喜姐姐,這日子可怎麽辦啊,難道咱們要這麽一直忍?”

秋喜洗幹淨了手,思索片刻:“忍著,哭著,都沒什麽用。旁人隻會欺負你越來越狠。小翠,你是想一直受欺負,還是想站起來過日子?”

小翠忙道:“誰會想一直受欺負呢!我被調到明盛軒之前,也沒受過這委屈呢!”

秋喜點點頭:“那你幫我一個忙。”

秋喜又告了病假。

這段時日,她三天兩頭告病假,眾人都習慣了。

錢麽麽看她就像看一隻戰敗的公雞,隨手批了她的病假,又對旁人嘲笑道:“小丫頭,不經事,做事做不好被說了兩句,就生了心氣病倒了,這算的什麽?想想我們這些老姐妹當年,哪裏這麽嬌氣?沒什麽本事,就知道裝模作樣拿喬。”

眾人都附和她是是是。

秋喜房中,秋喜和小翠互換了衣服,又蒙上了麵巾。

小翠擔心道:“秋喜姐姐,這樣行不行啊,若是那小紅又來你房中找事,咱倆不就穿幫了!”

秋喜需要假借小翠的名義出府。

國公府的丫鬟除了主子吩咐可以出府,每個人每個月還有兩次假可以出府一天,秋喜不確定自己身邊還有沒有人盯著,穩妥起見,需要借小翠的名義出府。

秋喜道:“你放心,你就在這躺著休息一天,沒有人會來找你。”

小翠心裏還是忐忑,但她既然答應了幫秋喜忙,隻能賭一把秋喜靠得住了。

其實現在她是有些後悔的,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一直忍著,確實不是個事,她隻有兩個選擇,不是跟著錢麽麽一派,就是靠著秋喜,但跟小紅共事實在讓她痛苦不堪,秋喜的性子明顯比小紅要很多,她也隻能行險押一把了。

秋喜和小翠的樣子雖然差很多,但身量上不細看都差不多,隻是她發育的比小翠好些,是以用束帶纏的很緊,才難叫人看出破綻來。

她蒙著麵巾去找了書劍。

裴銘沒什麽吩咐的時候,書劍和莫言也是住在偏院裏頭,不過他倆算外男,自然不是和秋喜住一個院子。

他倆住的院子更沒下人,吃穿住行都是他倆自己解決,也樂得自在。

秋喜隻需過去的時候避開人走就可。

書劍正坐在院子裏頭懶洋洋的曬太陽,就看一個蒙著麵巾的丫鬟走了過來,他一陣納罕,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聽那丫鬟開口道:“我是秋喜,勞煩你去跟世子說一說,讓他別讓小紅去我的房間找事。”

書劍腦子裏頭還在消化這句話,秋喜對他福了一福,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書劍在後頭哎了兩聲,問莫言道:“這丫鬟什麽意思,使喚起了世子?”

莫言剛洗完頭,擦了把頭發:“她既這麽說,你去回世子就是了。”

書劍站起身嘀咕道:“我看這段時間,世子都沒怎麽管她,看樣子是想讓她自己把所有事都給解決,這個事世子未必會管。”

莫言拍拍他的肩:“多吃點核桃吧。”

書劍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莫言:“補腦。”

書劍:“……”

話雖如此,書劍還是認命的跑了一趟去找裴銘,將秋喜的話帶到。

裴銘道:“嗯……這丫頭總算行動了。”

他筆下不停,口中吩咐書劍道:“既然她如此說,你就將小……嗯,叫什麽名字來著?算了,你就將秋喜說的那容易搗亂的丫鬟,隨便給她派些什麽事,絆住她就好了,哦,你親自去盯著,務必絆住她一天。”

書劍苦著臉應了。

他是很討厭跟這些丫鬟打交道的,在他看來,這些丫鬟一個個嬌嬌弱弱的,話重了一點就哭哭啼啼的,煩的不行。

秋喜還算哭的少的,是以他對秋喜印象還好。

秋喜又借著小翠的名義出府了一次,回來就又告病假了。

這一病似乎就躺著起不來了。

錢麽麽覺得事也差不多了,就拿著下人的名冊,準備把秋喜的名字勾掉。

但她還是思量了一下,覺得穩妥起見,還是得問問世子和夫人的意思。

夫人那邊她自己會去說,世子這邊,她就讓小紅去問問。

這麽久了,小紅也有些不耐煩了,終於可以把秋喜徹底趕走,喜不自勝的答應了下來。

兩人正說說笑笑,冷不防看到門簾微動。

小紅喝道:“什麽人啊,鬼鬼祟祟的?”

小翠瑟縮著走了進來。

小紅道:“怎麽,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忠心耿耿的跟在秋喜身邊呢,今天怎麽有空來我們這裏了?”

小翠慌道:“秋喜……秋喜她病的不行了,我……”

她哀求的看向錢麽麽:“我是來求麽麽的,麽麽看在我年紀小,拎不清的份上,原諒我一回吧,不要把我也趕出府。”

小紅見她低了頭,大是得意,說道:“早知道幹什麽去了,現在來求我們,晚了!”

說著就把小翠轟走了。

錢麽麽在旁邊看著,沒吱聲,等把人轟走了,她才道:“你也是,性子忒急了,這麽個好用的軟柿子,你也要使勁捏上一捏,她不過是個沒什麽根基的小丫頭,留在手邊用著,隨便給口吃的就好,旁的人不知幾刁鑽,你就非要連這個都刁難走。”

小紅道:“明盛軒總共也沒多少事,小翠能做的事,打發個半大的小子做也就得了,萬一世子眼拙……”

錢麽麽打斷她:“好了,你也實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連主子都編排起來了!”

不過她語氣不凶,小紅也就收了話,吐了吐舌頭,同她撒嬌討好起來。

小翠急匆匆的回到秋喜的住處,將自己聽到的和秋喜說了。

這幾日,秋喜讓她盯著點錢麽麽和小紅。

秋喜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用脂粉往臉上塗了一塗,問道:“我這病瞧著厲不厲害?”

小翠看了看道:“感覺抹的有些厚了,有些假白……”

秋喜道:“嗯,你說的也是……不如抹黃些算了……”

秋喜將臉上的妝擦掉,重新換妝起來。

到了晚上,見府裏頭的下人都睡了,秋喜捧著一個盒子,走上小路,避開所有人,來到小紅房門口,敲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