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月底的時候雙喜的生活裏發生了兩件大事:
1.他和汪綺確定了戀愛關係。
2.雙慶被選中了出國培訓。
“什麽時候走?”
“下個月六號的飛機。”
“這麽緊?”雙喜一驚,大腦立刻高速運轉起來。“那要抓緊時間準備東西了。”
“沒什麽好準備的。就是幾件衣服,換點外幣就行了。”
“胡說。”雙喜覺得妹妹想得太簡單。“就算是在國內,各地的飲食習慣差異也很大。你嘴又刁,到了那邊天天啃麵包?”沉吟了一下,說:“這樣吧,我給你多做幾瓶醬,你帶去下飯也好。”
“隨便吧。”雙慶有點心煩意亂。
這次競爭的人很多,而且多少都有一點後台,她盤算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機會不會太大。此番能脫穎而出,不能不說是意外之喜,她也一度狂喜過。可是,這種狂喜隻維持到在洗手間聽到一段閑話為止。
閑言碎語本來也在她意料之中,可是這段閑話的內容卻著實令她不安。
“……那一個倒也罷了,可她憑什麽……”
“美人計麽……二十八樓有三個高層在追她……”
“不不不,我聽到的更誇張,聽說,是BOSS蔣大力推薦……”
“啊,難道他也是嗎……”
雙慶坐在小間裏,臉色難看極了。
BOSS蔣,當然就是蔣聞濤。
他大力推薦?為什麽她條件反射地就是覺得他別有用心?
一想到他這麽做的用意,雙慶就覺得心頭有把鬼火噌噌噌地往上冒,越想越氣,越想越氣,一時間沒控製住自己,沉著臉直闖蔣聞濤辦公室。
大力推門的聲音讓屋裏的人抬起頭來。
蔣聞濤似乎對她的闖入早已在意料之中,臉上全無驚詫表情,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關門。”
雙慶回頭一看,可不是,外麵的職員們有些都已經伸長脖子往這邊看來了。
蔣聞濤安樂地往後一靠,好整以睱地看著雙慶啪一聲甩上門,踩著有力的鼓點過來興師問罪。
雙慶雙手在桌上一拍,聲音都象是從牙縫裏逼出來的:“蔣聞濤你什麽意思!”
被質問的人也很幹脆,“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反正大家都是聰明人,他也無謂再遮遮掩掩。看著氣結的雙慶他笑了笑,微微挑高眉毛。“雙慶,你要是不放心,完全可以不去。就留下來保護你哥好了。”
“……”雙慶噎了一下。
這麽難得的機會,放棄?
蔣聞濤微笑著看她,一副任君選擇的樣子。
這樣子讓雙慶幾乎要吐血。她從未象此刻這般覺得眼前這男人真象個識破人心的魔鬼,無害地微笑,卻拿著你最想要的東西來引誘你。想要嗎?那就放棄另一樣。
雙慶牙關咬了又咬,咬了又咬,好不容易才把那口惡氣憋回去了。她長長地吸了口氣,知道跟這男人來硬的不行,隻得努力平複情緒。
“蔣聞濤……我哥那個人,說好聽點是心眼實,說難聽點就是死心眼。他玩不起的。”
大概是她聲音裏那種感情著實真摯,蔣聞濤漸漸也收斂了那種存心氣人的微笑,嚴肅起來。
“我不是想玩弄他。念書的時候,我就對他有意思。”
“我爸會打死他。”
蔣聞濤不以為意。“有我呢。”
雙慶煩躁。“愛一個人不是象你這樣的!”
“哦?”
雙慶揮手,大聲疾呼:“愛是犧牲,是奉獻!隻要對方好,自己就默默地退讓一旁祝福他——”還沒說完,蔣聞濤已哈哈大笑。雙慶臉都被他笑綠了。
“雙慶啊雙慶,我還以為你思想很成熟。”他笑得喘不過氣,“你被言情小說荼毒了吧?愛情觀怎麽這麽——”他挺厚道的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想來後麵的形容詞不是‘天真’就是‘幼稚’,反正不會是什麽好話。
“抱歉。我沒你想象的那麽高尚。”蔣聞濤舉高手投降,臉上的笑慢慢收了,語聲裏漸漸帶出一點發狠的味道來。“我的愛情觀是,喜歡的人一定要擁有。要睡在我旁邊,至少要跟我睡五十年。追不到就騙,騙不到就搶,搶不到就纏,無所不用其極,一切手段都隻是為最終結果服務。”
雙慶被他的演講詞弄得毛骨聳然。
“哥哥真倒黴……”
怎麽會遇上這麽一個魔星!
“雙慶,別用你的價值觀來評價……”
這一番談話到底沒有談出什麽結果,反而讓雙慶的情緒更加煩躁。火都要燒到眉毛了,哥哥還絮絮叨叨地關心她過去吃什麽這些瑣事,實在是太沒有危機感了。
她想提點他幾句,但想到蔣聞濤跟她說的那些話,又不敢說得太明。
蔣聞濤那混蛋,曾經那樣笑著批評過她:“這次你很不厚道喔……”
她知道他是指什麽,色厲內荏地駁斥:“他是我哥!你要我看著他往火坑裏跳?”
蔣聞濤悶哼:“幸好他是你哥……”‘所以我才手下留了情’之類的潛台詞讓雙慶心裏一陣陣地發毛。
斟酌了一下,她改換另一種方式打斷了雙喜:“你和汪姐現在怎麽樣?”
“呃?哦,沒怎麽樣啊,反正有見麵就是了。”
現在他們保持著一周通三次電話的頻率,也有偶爾見麵。
說是偶爾,是汪綺推過他兩次約會,都說沒時間,工作忙。他多少能感覺到汪綺並沒有象他這麽投入,若即若離似的,但他也想得通。畢竟都是三十幾歲的人了,肯定要愛自己多一點,不可能再象十幾歲的孩子那麽狂戀熱戀,巴不得分分秒秒都膩在一起。也許過段時間,等她不再動搖,定下心來和自己交往就會好一點了。
“你要抓緊啊。追女生要膽大臉厚心子黑——”說到這裏,雙慶頓了一下。這不是蔣聞濤那混蛋的理論麽!翻一個白眼。
雙喜在那頭笑:“還要你來教我怎麽追女生?”安撫妹妹說:“好啦,你別瞎操心。就借著給你餞行的名義,我們一起吃個飯好不好?”
“嗯。”
這頓飯最終是在蔣聞濤家裏舉行的。沒有外人,就是他們四個。
雙慶當天穿著一件亮眼的藍色裙子,從上到下顏色漸漸暈染開,細細的帶子縛在頸後,露出香肩。
她站在廚房陪雙喜說話,輕聲抱怨:“為什麽要在蔣聞濤家裏!出去吃不好嗎?”
雙喜笑了笑,不好意思吱聲。
他最近交了女朋友,多了一些開銷,又騰了一筆錢出來支援雙慶,手頭正緊呢,哪有餘錢出去吃飯。
在家裏請客,也是征求過蔣聞濤同意的。畢竟他才是主人。
雙慶無奈地搖頭,覺得哥哥真沒頭腦。讓汪綺和蔣聞濤見了麵,那還有你什麽事?聽聽外麵那兩人笑得多歡。
“你想到哪裏去了。”雙喜責備她。“聞濤他——”看了看外麵,壓低聲音,“他喜歡的是男人,你還怕他撬我牆角不成?”
“他不撬你牆角,你就不怕汪綺變心?”本來感情都還不穩,讓汪綺看到這麽一個有吸引力的優質帥哥,生活品質又這麽的高,難保——不,雙慶可以肯定,是絕對會對蔣聞濤代表的階層心向往之。
雙喜笑了一下,並沒有露出緊張的表情。“那如果是注定的事,也躲不過啊。”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但也暗暗希望自己的女友能在物質麵前抵住**。
雙慶唉了一聲,心想:你有心理準備就好。
吃飯時蔣聞濤開了瓶紅酒,注滿各人的杯子。他微笑著舉起杯,說:“來。讓我們敬雙慶一杯,祝你一路順風,”看住她眼睛,“鵬、程、萬、裏。”
雙慶僵硬地回應:“……謝謝。”
張愛玲說每個女人都是一個戲子。現在看到蔣聞濤的表演,她不得不甘拜下風。
敬完酒蔣聞濤又變戲法似的掏了張卡片出來。不是名片,隻是用法文寫著一行地址和人名。“這是我留學時一個同學的聯係方式,我們關係很好,在外麵遇到什麽事無法解決的,找他,他會幫你。”
雙慶微微怔了一下,心情有點複雜。
雙喜連忙把卡片接過來塞給她:“放好。聞濤一片心意,你在外麵多條路子也不是壞事。”
汪綺也微笑著讚同。
雙慶懂蔣聞濤的意思。隻要自己安份守己,那無疑是多了一個有能耐的哥哥,蔣聞濤願意、也有能力對她多方關照。
可是,這種關照是要付出代價的嗬,要拿自己親哥哥去換……
送至機場,雙喜說不完的囑咐,雖然也知道自己太囉嗦,但還是忍不住把那些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不要和外國人鬼混。晚上不要出去玩。小心反華人士。有事就找大使館。
說得雙慶心酸酸的,終於忍不住真情流露,張開雙臂擁抱住自己的哥哥。
“呃?”
雙喜長這麽大,從未試過被人這麽擁抱,一時僵住,很快那眼就漲漲地有點酸澀起來。
這個妹妹,自出生以來就分薄了父母的愛,幼時的他不是沒有怨恨過。可是這麽些年,聽到她用軟軟的聲音叫自己‘哥哥’,那份怨恨也早已煙消雲散了。茫茫人海裏能托生到同一個母親的懷中,這是多麽難得的緣份,本來就應該要珍惜才對啊。
他安撫地輕拍著她,強笑著說:“怎麽了?幹什麽突然這麽感性啊。”
雙慶把頭埋在他頸窩裏搖頭。
她想起十三四歲的時候,剛進發育期,同一幹兄姐去遊泳。換了泳衣出來,莽撞的表哥很驚訝地說:“平時看你還有點胸部,怎麽原來這麽小?”窘得她差點哭出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哥哥發作,雖然不是雷霆之怒,但是卻非常生氣地斥道:“說什麽呢!”維護之意,表露無遺。
有這樣一個哥哥,其實也不是不幸福的……
蔣聞濤與汪綺站在稍後的一個位置,忍耐地看著兄妹倆深情擁抱。忍不下去了,就幹咳一聲,提醒他們:“要登機了。”
雙慶鬆開雙喜,微微仰了頭,帶了倔強的神氣與蔣聞濤對視。
在這種時候,不用語言,純以眼神就可以暗流洶湧。
你敢欺負我哥哥,回來我就殺了你!
雙慶的殺氣,如抽刀斷水,蔣聞濤安撫地一笑,波浪不興。
乖。從今天起,你哥我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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