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

“啊!”秦宋一抬頭看見他像被針紮一樣跳了起來,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三哥!”

安小離食道裏噎著的包子被秦宋一掌給震下去了,正巧在此時嬌喘著抬頭,用在某人聽來很嬌媚的聲音埋怨,“你想弄死我呀!”

一瞬間秦宋被陳遇白眼裏的寒光射的體無完膚,他凍的直嗆嗆的立著,淚流滿麵。

阿拉伯的那趟差事其實是個肥差,拿著公款陪吃陪喝陪玩就成,換成往常他也就勉強去了。可是現在他還有人生大事丟不下啊,這一去就是兩個月,回來桑桑要是被誰拐了他就不活了!

昨晚他求了煙姐半天,說盡了好話大哥才勉勉強強的點頭,說老三同意的話老五過去也行。這下好了,不要說阿拉伯了,恐怕三哥送他去西天的心都有了。

……

“十三幺!”李微然朗聲喊胡,樂的手一抖煙灰灑了一褲子,他騰出手來去拍,“給錢給錢!”

陳遇白看了眼出了臭章懊惱不已的秦宋,微微一笑沒說什麽,大方的丟了幾塊籌碼給老五。

容岩一晚上手氣都不怎麽順,這下皺著眉嗆秦宋,“您老今天眼神不濟呢吧?”

紀南本來坐在容岩身後歪著腦袋看牌的,這時也嗬嗬笑著伸手在秦宋剛蓄起的胡子上一抹,“小六,這小性感胡子留著影響風水呢吧?”

秦宋把牌一推翻臉了,“找我抽你呢吧?”

紀南喲嗬了一聲,站起來挽袖子,“誰抽誰呢?!來來來!讓你看看我紀四少爺的名號是怎麽打響的!”

秦宋憋了一肚子的火,推開牌衝裏麵廳裏正和梁飛凡膩味的顧煙一疊聲的喊,要把位子讓給她打,“贏了算你的,輸了算大哥的。”他推著紀南出去,說是不比劃比劃不知道男尊女卑。

梁飛凡被興衝衝的顧煙強行拉過來助陣,坐在她身後圈著她替她理理牌,笑著問對門的李微然,“他不是說遇上什麽不容錯過的走不開麽?怎麽,你沒答應他?”

“電話裏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我還沒問清怎麽回事兒呢,他就踩了老虎尾巴了。這下倒好,我倒再想去呢,可由得咱三哥由不得天了。”李微然摸著牌,笑的那叫一個舒坦,“大哥你是不知道,三哥剛不久調整的那計劃,那叫一個雄心大略,你不給他加工資我都看不過去!那路線圖安排的一個妥當——從沙漠邊緣的小部落起一個個的友好訪問過去,寧可枉殺一千,不可漏下一個!沒個半年回不來。同誌們啊,咱家小六即將帶著那入鄉隨俗的小胡子貫穿整個沙特阿拉伯,腳印綿延幾萬公裏,直插石油之國的心髒啊!到

c時候紗麗一裹,露出一對銷魂的勾人眼,小身板扭的那叫一個妖嬈啊婀娜……”

陳遇白微笑向滔滔不絕的李微然點頭致意,“過獎過獎!”

李微然抱拳,“謙虛謙虛!”

“不敢不敢!”

“要的要的!”

一桌人笑的快翻天,秦宋被紀南修理的麵紅耳赤的瘸著腿過來,一縱身跳到李微然的背上,李微然大喝一聲一個過肩摔,秦宋立馬倒在麻將桌上四腳朝天。

一桌的牌都被攪亂,容岩起身去找小四,李微然和陳遇白早就嫌棄顧煙的牌技,正好借著機會散了。剩下梁飛凡陪著顧煙,講解剛才的牌路什麽的,卿卿我我的根本看不到某個傷員。秦宋頓時倍感眾叛親離,索性賴在桌上幹嚎,“我不要去啊……”

“你們這幫沒人性的家夥啊……”

“啊……”

……

安小離很委屈,對著香噴噴油汪汪的雞翅怎麽可能擺出哀傷的表情來啊?

“你再敢多啃一隻我就把你烤成乳豬啃!”秦宋惡狠狠的威脅。安小離不吃他一套,舔了舔手指對他翻了個白眼,嚇唬誰啊!

“老娘晾你也不敢。”她又拿起一對雞翅左右開弓,就是吃死了他對桑桑的垂涎了。

秦宋悲憤的仰天長歎,怪不得燕回總說他缺一股狠勁,眼下就真的連這麽個小丫頭片子都嚇唬不住了,真他媽的丟份兒。他決定使出必殺技——可憐巴巴的盯著小離目不轉睛的看,一對勾魂眼似怒似嗔,欲說還休。

小離笑眯眯的拿起紙巾擦了擦手,伸過去拍拍他的腦袋,“姐姐瞧瞧,嘖嘖,這小樣兒,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那姐姐你就幫幫我吧!”秦宋順勢下坡,鼓著腮幫子任她油乎乎的手捏著,還瞪著眼睛裝可愛。

“哎,你又沒欠陳遇白錢,幹嘛他讓你去哪你就去啊?”

秦宋切了一聲,“三哥把關的是總公司的所有的營運項目支配計劃,我要是不按他的吩咐去搞定那筆生意,下個季度他肯定得找一堆的雞肋工程給我那邊,累的我半死還沒多少油水。到那時候我才叫一個慘呢。”

“都是你不好!我都是被你連累的!”秦宋愁眉苦臉的抱怨小離,“要不是你陷害我,那個計劃是明年才會提上日程的!要不是你餓死鬼投胎在那亂喊,我去兩個月就能回來!都怪你!”

小離覺得他的指控也都屬實,心裏有些歉疚了,“好啦,今晚我幫你約桑桑出來吃飯,給你踐行,好不好?”

“就這樣啊?”秦宋顯然需要更多的支持。

“唉,不是姐姐不心疼你啊,”小離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臉,皮膚真好真滑,這隻禽獸的優點還蠻多的,“可我家桑桑真不喜歡你。我再幫著你也沒用。”

秦宋的臉黑了,“不幫我?那你他媽這麽會兒逗著我玩兒呢!”

安小離皺眉重重的給了他一下,“小孩子家家不許說髒話!”

“我成年了,不信你上我床試試,保準你一個禮拜就能懷上。”秦宋喝著飲料涼涼的調戲她。安小離聽的一惡,伸過去又是一爪拍他頭上,“你敢!”

“切,”秦宋躲開她的手,“我當然不敢。回頭三哥不得把我劈了。哎,你們倆到底怎麽回事兒啊?現在是到了哪一步了?”

“呃——二壘半。”安小離老老實實的告訴他。對秦宋,她有一種莫名的親近。就像秦宋不對她遮掩自己喜歡桑桑一樣,她和陳遇白的事情她也從不瞞他。

秦宋聞言笑的很邪惡,俊臉湊到她麵前,“剩下那半壘,是球棍不夠硬還是球洞堵了?”

安小離硬生生咽下就要噴出來的飲料,綠著臉咬牙切齒,“你還想不想約桑桑吃飯了——”秦宋立馬收笑,雙手舉過腦後做投降狀,“——ok。”

秦宋現如今是防火防盜防三哥,出個門還要求安小離和他一前一後的,他是一朝被蛇咬——誰知道三哥沒有派人跟著呢。於是安小離隻好打了的在前麵肉痛,後麵跟著開招搖跑車的秦六少。

……

秦桑果然在圖書館,坐在角落裏捧著一本山海經看的津津有味,吹著中央空調,手邊放著一塊錢一紙杯的速溶咖啡。小離隔著明亮的玻璃門指給秦宋看她的位置,隻見禽獸的眼睛一下子又變得綠幽幽的了。

秦宋眼裏的那個下午,畢生難忘。

炎夏的驕陽傲慢的從大大的落地窗裏投射進來,幕牆全是玻璃製成的圖書館就像一座琉璃城堡,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裏的公主,麵前寬大的桌上有一道陽光筆直的照射,她微微低著頭,把書靠在桌邊上翻閱。直直的柔順長發分成兩束放在肩上,格外的柔順模樣。柳眉碧黛,唇色嫣紅,仿佛山水畫裏出來的顏色。

那個瞬間,秦宋想起小的時候外公教他和五哥寫毛筆字,北方有佳人 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 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那時隻有四五格書架高的五哥臨完了字帖,拖過一大張宣紙,換了沾著炭黑墨的尖細狼毫,寥寥數筆繪出一個長發女孩子的側影,他還記得缺了兩顆門牙的五哥笑的有多麽的得意,“小六你看,這是我的傾城。”

秦宋低頭溫暖的一笑,五哥,我好像,也找到我的傾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