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淒迷,夜風低泣,刮過山崗,留下一地的殘音破聲。
寧歐站在靠近公路的邊緣地帶,看著載著尹婪的車背對他,往他追不到的前方追去。
坐在車內的方元淅望著突然衝出來的車輛,再看站在上方一動不動的寧歐,一下子明白發生了什麽。
直到車輛看不見,他才從山上走下去。上車之後,也對發生的事隻字不提。
方元淅看了看他,吩咐阿淩開車。
回到獵豹家族的別墅,他沉默的往裏走。方元淅示意阿淩在外麵守著,進去的時候張尋驀坐在客廳,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後麵站著赤火,而旁邊坐著卻坐著久未出門的烈老見到寧歐與方元淅一起回來了,冷冷哼了一聲,“我告訴過你們,他不是你們能對付的人的,現在吃虧了吧!”
他的眼線早在最初就將寧歐的情況反饋給了他,而且他在樓下一直注意著下方的動靜。本想之前就跟寧歐談談,但是沒想到下來之後,他已經不在了。
寧歐沒有回他的話,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伸手捂著眼。
烈老見他這個表情,疑惑的看著方元淅。
方元淅回以他一份冷笑,站在一邊,道:“現在做起好人了,那之前為什麽不將對方的性格與勢力透底給我們,也好過寧歐這樣單打獨鬥啊!”
“我就是要讓你們看到差距,這才是真正的世界,不然你們一直認為自己是整個世界的中心。”烈老輕輕抬起眼皮,一雙灰藍色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語氣沉重。
張尋驀坐在一邊,沒有出聲。
“你的這種冷眼旁觀,變相的就是將你唯一的孫子推入死路。”方元淅道出事實,語氣含著嘲諷。
“怎麽可能!”烈老當即反駁了他的話,“華先生不可能殺他,退一萬步說,我也不可能讓他出事。”
“你神機妙算,那為什麽還會栽在我的手裏!”
烈老被方元淅以事實反擊,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握著手杖的手掐得緊緊的。
一直捂著眼靠著沙發的寧歐突然坐了起來,放下了手。幽深的目光宛若深潭,沉而緩的問方元淅:“為什麽他會臨時改地方?”
聽聞這個問題,方元淅目光一掃,氣勢逼人的看著張尋驀,“你問問你的好兄弟!”
“阿驀!”
一直處於爭鬥圈外的張尋驀被寧歐的目光鎖住,暗暗一驚。抬起眼時一眼就望見了壓抑在他眼底的沉沉風雲,下意識的交握了手。
“改了地址!”倒是他旁邊的烈老聽聞寧歐的話愣了一下,“華先生一直都是格外謹慎的人,怎麽會突然改地址?是不是你被人跟蹤了?”
出問題的不可能是他那邊,一定是寧歐這邊。
不然以寧歐握在手裏的東西,對方不可能不見他。
“沒有。”寧歐搖頭,雖然他是一個人,但是他一直很小心,而且每一步都是按照對方提示的做的,不可能會被人跟蹤。
“那怎麽會改變
地址?”烈老不得其解,將目光落在了張尋驀的身上。
張尋驀承受著三個人的視線,忍不住這份壓力,回答道:“對啊,是我給尹婪打電話說了這件事。阿歐,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的,就算你真的逃不過那一劫,我也要讓尹婪為你陪葬!”
“對啊,如果不是你打電話給尹婪,尹婪今晚也不會遇險。”方元淅冷冷的補刀。
“阿驀,我說過我和尹婪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為什麽還是要那麽做!”寧歐瞪著張尋驀,聲音沉啞,像是被壓抑著。
“她已經毀了天擎,我不能再讓她毀了你,你自己回想一下,你為了她做了多少事,為了她失控了多少次,她呢!什麽時候回應過你,什麽時候顧及過你,什麽時候真正的站在你的身邊。你跟她認識不過半年,但是她跟著華景笙,卻是十年!你真的認為,她是真心和你在一起的嗎?”
“那又怎麽樣!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但是這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寧歐被張尋驀的質問徹底激怒,他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張尋驀,“你憑什麽替我做主,憑什麽來幹涉我和她!”
“我知道你會怪我,但是我做這些事卻不後悔!”
“好了!”一旁的烈老怒聲一吼,“隻是一個女人,你們要為她吵到什麽時候!現在鷹門已經搖搖欲墜了,你們與其在意這些小事還不如想想接下來你們該怎麽自保吧!明天說不定他會親自來這裏,甚至包圍這些搶奪你們手裏的東西!”
方元淅聽聞烈老的話,目光掃過寧歐,暗暗垂眸,寧歐的手裏還有華景闌想要的東西!
烈老的勸慰對於寧歐來說並沒有什麽用,“你認為這是小事,但是我卻認為這是大事,如果我在尹婪與鷹門之間做選擇,我寧可選她!”
寧歐過於堅決的語氣,竟讓烈老覺得無法反駁。這樣的寧歐,讓他想起了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果然是父子啊,都是情種!
“阿歐,你難道忘記了天擎是為了怎麽死的嗎?”張尋驀不敢相信,當初口口聲聲要為天擎報仇的人,如今卻是最先放棄的那一個。
“我沒忘。”寧歐放開了手,“但是這不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動力。為了權勢,為了地位,為了保住鷹門,我們做的努力還少嗎?但是你看看,如今我們的身邊到底留下來多少人!”
“所以你退縮了,你甘心被華景笙打敗嗎!寧歐,我沒想到今時今日最怕死的竟然是你!”張尋驀怒吼著。
“對啊,我怕死!你口口聲聲不放棄,那你知道怎麽從景氏兄弟手裏奪回我們的東西嗎?你知道怎麽把身處雲端的他們拉下來嗎?你覺得對方現在還能放任我們不管嗎?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除了在這裏幹吼,你還能做什麽。如果現在華景闌帶人衝到這裏,你除了死還有第二條路嗎?”
寧歐一聲聲的質問,讓張尋驀無言以對。論權勢,他們不如他,論心計,他們也敗北,論心狠,走到他那個位置的人又怎麽會不狠!
但是,“我寧可死在這裏,也不要做縮頭烏龜,逃離這裏。”
寧歐冷哼,“你現在說得那麽氣節,那為什麽還要跟一個女人過不去!”
“說到底,你還是為了尹婪,你隻是不想她夾在你和華景笙為難,到了現在你還自欺欺人的以為尹婪不會背叛你!”
“對啊,我相信尹婪不會背叛我。”寧歐大聲的承認,尹婪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想到他,就說明尹婪心裏有他。至於她之前為什麽要那麽做,這需要時間來證明。
“既然她不會背叛你,那你今晚為什麽沒有接回她?”張尋驀一句話問住了寧歐。
寧歐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尹婪最終還是跟著華景笙走了。
“你難道不清楚為什麽尹婪沒有跟著寧歐回來嗎?”這時,方元淅涼涼的插了一句。
張尋驀臉色一變,嘴硬道:“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
“是啊,你沒做錯什麽,那你跟我分析分析,為什麽尹婪會在自己婚宴前一晚離開那裏,去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山上呢?”
“我怎麽會知道尹婪為什麽要去!”
“難道不是你暗示了什麽嗎?”
方元淅的步步逼問,讓張尋驀被逼到了爆發的邊緣,“你胡說!我連他們的見麵地點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暗示什麽!”
寧歐見方元淅將矛頭對準了張尋驀,站在中間沒有插入,靜靜的聽著。
方元淅聽著張尋驀的推卸,輕輕笑了笑,“對啊,你不知道他們見麵的地方,但是你卻知道怎麽對付尹婪啊。”
“什麽意思?”這時,寧歐插話了。
“寧歐,你不覺得矛盾嗎?”方元淅望著他,“你的兄弟口口聲聲說不相信尹婪對你的真心,但是你有危險,他卻第一時間告訴了尹婪,難道他不是有把握尹婪會去救你嗎?”
張尋驀迎上寧歐冷銳的視線,一時間說不出話。
方元淅見張尋驀找不到理由反駁,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怎麽看這件事,但是從我對尹婪的了解,以及現狀推斷,尹婪不可能安排人在飛機上做手腳,反之,我認為尹婪的處境很危險。”
寧歐瞬間想起尹婪受傷的手,以及那一身的傷,“你的意思是,我才是尹婪的軟肋。”
如果不是,對方不可能將之後的地址約定在了幾乎與原地址對立的一個咖啡廳,而且還是在距離見麵還有十分鍾的時間裏。說明一定是那邊出了問題,或者說尹婪在那個時候妥協了。
“雖然我不知道今晚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可以這麽說,我認識尹婪也有好幾年了,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寧歐沉默,好半晌後,才道:“有什麽辦法,可以阻止這場婚禮?”
聽聞他的話,在場的人臉色都是一變。
“你想阻止這場婚禮!”烈老聽聞這句話,不由拔高了聲音,“你腦子是不是糊塗了!你不是領教了他們的厲害嗎?你還要迎頭撞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