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淅。”尹婪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他,震驚不已。
但是下一秒,她想到了之前她在地牢感覺到了那個黑影,登時凝目,“你身邊的暗影是不是去過匯豪!還入過地牢!”
“真聰明。”方元淅溫柔的笑著,望著她的目光含著幾分心疼,“如果不是阿淩機智,我還不知道你受了那麽重的傷,而且還被華景笙囚禁在地牢中。”
聽聞肯定的答案,尹婪的表情更是嚴肅,“阿淩去了匯豪,那他是怎麽逃出來的!”
雖然她沒有嚐試過從匯豪逃走,但是從華景笙安然呆在其中就可以想象裏麵的守衛是怎樣的堅若固湯,那個阿淩雖然是忍著,但是想要悄無聲息的從匯豪退出來,還是不太容易。
“婪兒,為什麽你見到我沒有很開心呢?”方元淅見尹婪開口閉口都在說匯豪,語氣含著不滿,抱怨道:“要知道那晚一別,我可一直都在為你牽腸掛肚呢。”
說到這件事,尹婪的臉色再度一凝,“你們那晚遇到了什麽,是不是出手殺過另一個人!”
方元淅臉色微變,“怎麽給你引來麻煩了嗎?”
“也不算,隻是去警局走了一趟。”尹婪想到那件事,不由想到華景笙,心弦驟然一緊。
方元淅聽聞尹婪被牽連,暗暗後悔,“早知道把人都解決了,不該給你添麻煩的!不過那些人好像不是來找我的,就是來找你的!你是不是得罪了誰?”
尹婪聽聞,冷哼了一聲,“除了許家,沒有其他。”
說著她又問:“對了,你和方瑜秀還在聯係嗎?”
“我說了我不會與你為敵。不過這兩天她一直想要見我,隻是被我回拒了,我打算她在找我,我就告訴她你是我的女人,讓她哪兒來的哪兒去!”
“別!現在景爺在這裏,你最好不要亂說,不然有什麽後果,我可不能擔保。”尹婪說著雙手撐在了手術台上,想要起身,可是後背的傷口疼痛劇烈,讓她起身都十分艱難。
“我這是怎麽了?”
“你後背的傷口在發炎,引起你高燒不退,你現在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方元淅伸手扶著她,看著她痛苦不堪的模樣,心驟然一疼。
“不用。”尹婪搖頭,好不容易坐定後,她抬眼望著小心護著自己的方元淅,疑惑道:“不要告訴我,你將我弄暈從地牢中帶出來就是為了給我養傷。”
方元淅的目光明顯一僵,隨即牽強一笑,“為什麽不可以是這樣?婪兒,你到現在還是不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嗎?”
尹婪睨眼,素來玩世不恭,嬉笑晏晏的方元淅此時眼中聚著一股嚴肅之色,見狀,她也隨著一笑,“如果你是真心,那就不要騙我。”
她雖然在笑,但是方元淅卻看到了從尹婪清眸中鮮明易辨的慎重與認真,他幽幽的看著,輕輕咬唇。
“如果你沒想好怎麽回答我,那你就不要說。我寧可你不說,也不想你用謊話來欺騙我。”
方元淅聽著尹婪的話,扶著她的手漸漸收緊,卻不自知。
尹婪淡淡一笑,笑意中含著一絲失望,“方元淅,
我是一顆好用的棋子嗎?或者你認為我真的有你所想的那個價值嗎?”
聽聞她的話,方元淅心猛然一跳,慌亂與錯亂、忐忑交織在一起,讓他心律幾乎失調。
“婪兒。”他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幹巴巴的喊著她的名字。
尹婪的目光掠過就近幾個藥瓶,雖然標簽背對著她,但是從形狀與氣味上,她已經知道那是什麽了。
“你打算在我身上做什麽?”
方元淅呼吸一滯,“你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尹婪搖頭,“但是我知道你和景爺之間勢同水火,而且已經瀕臨你死我活的邊緣了。”
窒息的感覺牢牢揪緊了方元淅的心,他重重的歎出一口氣卻依然無法緩解那份窒息,“婪兒,我沒有退路了。如果明天華景笙還在,那就不會再有方家了!”
最新的內部消息,就是告訴他,方誠已經被拘押,如果再不做點什麽就來不及了。
一句沒有退路,讓尹婪無言以對。
她不了解方元淅,但是卻十分了解華景笙,隻要與之為敵,除了死不會有第二個下場。
方家雖然在道上也是聲名赫赫,但是與華景笙的淩天威勢比起來終究還是不值一提。一個算計人心的商人與一個行走在血腥風雨中的殺戮者,那是本質上的區別。
這就是為什麽黑白不容,卻相依存在的原因。
“你想做什麽?”
“明晚意大利議員會抵達南興,而我手裏有華景笙截殺政界要人和走私軍火的罪證,我必須拿這個證據換我爸的命。婪兒,你會幫我嗎?”方元淅滿目希冀的望著尹婪,如果不是他真的沒有辦法,他不會動這個念頭。
尹婪聽聞他的話,震駭的望著他,“你是要借我的手毀了景爺!”
方元淅見尹婪難以接受,努力說服道:“婪兒,我知道你一直都畏懼華景笙,我也隻知道他對你並不好,在他眼中你隻是他的殺人工具,是他的奴仆,所以隻要他死了,你就自由了。而且等這件事過後,我會娶你,我會給你一輩子的幸福,讓你一輩子都快樂的。婪兒,你可不可以幫我?”
“方元淅!不可能的!”尹婪大聲拒絕,縱然華景笙對她嚴厲且霸道,但是他始終救過她一命,而且給了她依靠,讓她不至於被顛沛的宿命肢解得支離破碎,不至於獨自麵對世間辛酸。
她怎麽可能背叛他!
方元淅再度聽聞尹婪的拒絕,心仿佛被狠狠摔碎般劇痛。
“婪兒,就算我求你,我求你,行嗎?隻要你把東西帶進去,其他的我絕不勉強你!”
“方元淅!我再說一次,不可能!”
“尹婪!”方元淅被逼到無路可退,他望著不為所動,冷眼旁觀他在絕望與痛苦中掙紮的尹婪,心痛欲死。
見到方元淅絕望至極的表情,尹婪亦於心不忍,可是卻也無可奈何。
商場如戰場,更何況他們所涉獵的都是血腥買賣,走的是幽冥道路,稍有不慎陰溝翻船,滿門全滅的例子數不勝數。
她相信方元淅之前一定想過其他辦法,如果不是真的無路可走,他不
會選擇鋌而走險。
“方元淅,你有沒有打算利用你手裏的東西跟景爺談,看看能不能讓方家暫逃一劫?如果可以,我會暗中幫你們逃離的。”
這個辦法治標不治本,就算一時成功,他和方誠也會淪為永世的逃犯,無家可歸,顛沛流離。
但是這個卻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婪兒,對不起。”
尹婪的退步讓方元淅心有不忍,他伸手抱住了尹婪,明明是他與華景笙之間的事,他竟鬼迷心竅的卻非要拉著尹婪在中間周旋,他真是可恥!
尹婪被方元淅擁入懷中的那一瞬間,心裏卻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絲酸楚的無奈,為方元淅的絕境,也為命運的難以捉摸。
“婪兒,如果我死了,你會記住我嗎?”
一聲似笑似歎的呢喃輕輕在尹婪的耳邊響起,同時擁著她的人雙臂緊若鋼鐵,仿佛要將她嵌入體內一般。
尹婪心口一緊,在意大利的時候,麵對窮追不舍的方元淅,她一直都視若無睹,但是在南興突然遇見他的那一刻,驚訝的同時其實心裏還是有一絲喜色的。
不為其他,隻為世間竟然有這麽一個人,將自己放在了心裏。
所以當那一次爆炸之後,她對方元淅有了朋友之誼,不再如之前那般不易親近。可是今日突聞方元淅宛若訣別的問話,她的心不由泛起了一絲悲涼。
“會嗎?”方元淅見尹婪不答,不安的追問。
“會。”尹婪不知道怎樣去勸說一個悲壯赴死的人,更不知道怎樣去勸說素來說一不二,從不退讓的華景笙。
隻能極盡悲涼答出這樣輕飄飄且毫無用處的字。
然而聽到的人卻十分滿足,“婪兒,此生能聽你這句話,我已經滿足了。”
“方元淅。”雖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尹婪還是想再問一次,“你真的決定了嗎?”
“婪兒。”方元淅將頭埋在尹婪柔軟的頭發之下,以此掩蓋此刻寫滿了絕望與傷痛的眼眸,他的身子微顫,雙臂的力量再次加大,仿佛是要永遠記得這份溫暖,
“對不起。”後麵的三個字說的輕不可聞。
尹婪沒聽清楚,正要再問,突然後背上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一股能將心都蜷縮起來的麻痹感從後背擴散到肩頭。
“方元淅。”她伸手想要拽住方元淅的肩,但是卻連挪動它都做不到。不僅如此,站著的腿也開始失力,身子如同一灘爛泥往地下墜去。
“婪兒。”方元淅大手一撈,改擁為抱,將她輕巧的抱了起來,但是目光卻不敢與之對視。
尹婪死死的盯著他,從她的視角看去,除卻一片青色的胡茬外,她看不到任何方元淅的表情。嘴唇開始發麻。她連呼喚他名字的力氣都沒有了。
意識迷蒙,她感覺自己被放在了冰冷的手術台上,手術室的門被再度打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從外麵走進,一邊帶手套一邊與方元淅說著什麽,但是她聽不真切。
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落得這般無力動彈,任人宰割的境地,更沒有想過將自己置身於這樣境地的人竟然是方元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