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狹長的鳳目,映照跳動的燭光,正不懷好意的看著麵前的少女,左手百無聊賴的把玩著腰間的墨綠掛飾穗子。
“拜見主上。”凝淵看著麵前的情景有片刻的失神,見慣大場麵的她很快恢複了正常,很有禮貌的單膝跪下,行了個下位者對上位者的禮節。
“給本座沏茶。”清冷、高傲的聲音帶著不可一世的調調。
凝淵乖覺的快速走到那有著翠綠桌布的桌子旁,上麵擺了三種茶葉,她眼疾手快的取了三個杯子,涮杯子、放茶葉、斟水,用托盤將三杯茶高舉過頭頂,單膝跪在地上,將托盤慢慢向前遞去。
“從左至右,依次是竹蕊、菡萏、幽芷,主上請用。”
麵具下掩蓋的麵頰微不可察的抽了抽,隨即換上一抹更濃的笑意。
如果凝淵隨便選一種茶泡上,他都有借口為難她,他沒想到這丫頭做得如此挑不出錯兒。狹長的鳳目微微虛起來,盯著那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纖瘦黑衣女子,白皙的手指伸出,端起了左邊第一杯,淺淺的、黃綠的湯色,正是竹蕊。
輕啜了一口,銀色麵具下的修眉皺了皺,“苦……”
凝淵立馬轉身,倒了一杯白水,再次恭敬的遞過去。
竹蕊清苦,是他熟悉的味道,雖然談不上喜歡,可它持久的苦味後唇齒久久清香不散的感覺,他喜歡。
正是這一份令人無法忽視的苦澀,才讓它隨之而來的清香愈發持久,流連忘懷。
可他每次喝的時候,總是嫌棄它的苦味。
“暗五”他放下精致的茶杯,揮揮手,讓凝淵將托盤放回原處。
待她重新跪到他的麵前,他才棲身稍微靠近了她一些,“你想做暗二嗎?”
聲音是說不出的詭異和勾魂。
凝淵低頭跪著,語氣冷漠而平和“主上讓屬下做什麽,屬下就做什麽。”
其實她的內心已是一片波瀾,暗二,如果她做了暗二,她和澈按計劃進入了暗影九刃的前三,那麽,是不是說明,他們的第二步計劃提前呢?
不,理智告訴她,這是試探。是主上的試探。
即使是真的讓她做暗二,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是坐不牢的。且不說她能不能打
敗暗四,就算打敗了暗四,也過不了澈那一關。除非澈故意放水,可暗影裏哪一個不是眼明之人,放水是不可能的。
沒有實力,即使是暗二,也是不被認同的。
她不要被賜予暗二,她要憑借自己的真本事搶到暗二,甚至是暗一。
隻有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她才能爭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接下來的計劃才能順利進行。
她是個穩紮穩打的人,她相信自己努力得來的東西,才靠得住。
“說真話。”淡粉色的好看薄唇,不屑的吐出三個字。
凝淵沉默了片刻,語氣堅定,甚至有些犀利,“不想。”
他顯然有些意外她會拒絕,隻要是暗影,誰不希望位處巔峰?
暗二,和那不可企及的暗一,僅僅一步之遙,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位置。
“理由。”
不可反駁的肯定語氣,仿佛凝淵應該理所當然的給他一個最正當的理由。
“屬下希望能用自己的雙手搶到那個位置。”
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原本擺弄穗子的白皙手指,開始在他的大腿側緩慢而有節奏的敲打著。
他讓她做暗二,就是要她隨時在他的旁邊,他想到很多有趣的遊戲,沒有她這個主角怎麽行。
居然敢把本王丟進冷冰冰的湖水裏,不知道本王最怕水嗎?從沒人敢如此對待本王。真是可惡,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怎能順了這口氣。
粉紅色的舌頭伸出整齊的皓齒,舔了舔線條優美的唇瓣,每當他幻想著某人當他遊戲的主角,享受著他施與他們的痛苦時,那美好的舌頭就會伸出來……
“你很驕傲。”
言下之意,你再驕傲也一樣隻是本王手中任意擺弄的玩偶而已。
姑且讓你驕傲一陣子。
“三日後,決選主台,車輪戰。回去準備準備吧!可別讓本座失望。”說完,將方才手中把玩的穗子丟給凝淵,“如果三日後你成功了,這個名字就是你的賜名,若輸了,就是你唯一的陪葬品。”
凝淵接住他丟過來的穗子,攤開一看,一枚墨綠色玉佩上,仿佛烈焰焚燒上去的字跡“業火。”
這塊玉,
是信物,是桎梏,亦是榮譽。
車輪戰嗎?她喃喃念叨著這幾個字,恭敬的離開主上的竹屋。
車輪戰。對每一個暗影來說,都是夢靨般的魔咒。
記憶中僅有的一次車輪戰,便是暗灰色眸子的小九在搶奪暗九時經曆的。隻是當時是六人,一人一人輪流上,上完一輪後,之後每回合增加一人,直到最後隻剩下一個人。有些類似於現在的鐵籠搏鬥,隻是沒有籠子而已。當時小九戰了整整一天,近乎虛脫,僅憑最後一口氣,用牙將最後一人咬死……
她也要用這種方式搶奪暗二嗎?
暗影裏,隻有兩種情況會允許車輪戰,一是不被承認的人;二是實力極強的人。顯然小九是屬於前一種,那麽她呢?
或許也是實力不被承認的人吧!
不然,主上怎會以車輪戰的殘酷來考驗她是否擁有暗二的實力?還是她拒絕了他直接委任自己為暗二的好意,遭到他報複般的懲罰……
如果她知道銀色麵具下的那張臉就是那晚被她丟進湖水中中了藥的人的話,想必很快就想通了個種緣由。
既然選擇了,就絕不後悔。這是凝淵兩世為人的信條。
她慢慢回到自己的山洞,影仆早已立在暗色中等待,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回歸,影仆恍如幽魅般的身形迎了上去。看到她麵頰上不同的神色,他終是按捺下了自己急切的心情。
待凝淵安靜的坐到了石板床邊,他才用一貫的語氣問道:“可還好?”
凝淵點點頭,將手中的墨綠色玉佩丟給他。
一向淡定的影仆,在接到那有著火焰印字的玉佩時,手恍如觸電,不自覺的抖了一下。他凝神靜心,摩挲著手中的玉佩,心中卻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他曾經期待,期待這一天早一些到來,這樣,就沒有人能夠再欺負她;可他又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如果她成為暗二,那麽他要如何麵對?
這樣矛盾的心情驅使下,他還是裝瘋賣傻般的問“這是?”
“主上給暗二的賜名。”
凝淵的語氣很平靜,或許是經過了原本的沸騰之後應有的靜定。
“主上讓你做暗二?”
“我拒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