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目吧!用三重火血玉。”

酈湮流歎息著,當年禦凰遙告訴他這個驚天秘密之時,他以為自己會一輩子爛在肚子裏,可是,今日,卻成了救治她子女的最後方法。

“心目我已經開了。”凝淵果斷道。

酈湮流一愣,“這樣更好,吞下三重火血玉,你的三重火瞳將開啟。然後,將你的血,讓王爺喝下去,他就會好起來。”

“這樣就可以了嗎?”

“開三重火瞳是九死一生之事,你也可能因為無法開啟三重火瞳而喪命。”

凝淵是想將三重火血玉留給焰兒的,她明白,焰兒的情況比她要嚴重得多,天生的三重火瞳,以焰兒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控製……

如果不開三重火瞳,昆炎沁就隻能死……

如果讓焰兒開,豈不是一舉兩得。

她隨即搖搖頭,焰兒還太小,修為太淺,如果強迫為之,定然不成。她亦不想毀了焰兒的一生,這可如何是好。

“我開。”凝淵目光一橫。她要做。

酈湮流頹然一笑,為昆炎沁感到幸運和值得。

“一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裏有一個陣法,可以提升你開三重火瞳的成功率。我先去準備準備,你休息一下吧!”

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

凝淵第一次以這樣的心酸和揪痛之感看著熟睡著的昆炎沁,那細若遊絲的呼吸聲確如暮鼓晨鍾,一聲聲敲擊著她脆弱的身心。

那沒來由的骨肉至親之感,令她有些無法呼吸。

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由那一股融入血脈的親情牽引而至此。如果沒有這份血濃於水的牽絆,她與昆炎沁也不可能糾葛至此。

而千錯萬錯已然鑄成,萬千的傷痛已然無藥可痊愈。在這中間漂浮的他們,是接受所謂的宿命既定的安排,還是奮起抗掙呢?她不得而知,可她現在一定要做自己能做的一切,盡力挽回他的性命。為了他,更為了焰兒。

凝淵輕輕摩挲著熟睡中的絕世容顏,瑩潤如玉的觸感,是一貫所熟稔的,可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麽美麗的人,居然已經隻剩表麵的皮囊,內裏,已經脾肺盡萎……

毅然而堅決的轉過身,像門外走去。

酈湮流玉身長立於門外,隻是等待。

看著那白衣翩躚的背影,心中禁不住一聲歎息。這也是一個命途多舛的人吧!

“走吧!”凝淵經過他的身邊,一起向夜色的濃鬱處行去。

夜色無邊,蔓延縱深。

跟著酈湮流的身影,起伏在漫漫的密林、山嶺之上。

凝淵隻默默的跟著前麵那個身影,或是飛躍,或是停留,一步一步快速的向前麵不知名的地方行進……

天色已明。

穿過樹林,又過了幾個山丘,一片華美的瀑布邊,有一個陡峭的山崖,悄

然獨立。崖壁上方薄霧繚繞,如此飄渺。酈湮流如一隻飛騰的鷹隼,在峭壁上的幾個地方蜻蜓點水般的掠過,赫然有一個洞。進入洞口,蜿蜒著一段狹長的隧道,隧道的盡頭黑漆漆,酈湮流在旁邊摸了幾下,一道宏偉的石門轟然開啟。又是長長的隧道,漸漸,出現一絲光亮,越來越近,越來越明,然後豁然開朗……

一片廣袤的原野,草長鶯飛,蛺蝶齊舞,百鳥歡鳴,幾塊巨大的石頭淩亂散落在原野之中。似忠誠的守衛,似布置的殘局,在原野裏突兀而和諧。

早起的晨鳥唧唧吱吱的亮著嗓子,呼朋引伴,晨起覓食。

凝淵卻沒有心情欣賞這初曙的新天晨景,徑直鑽入了頂峰的荒原裏。

酈湮流感慨的看著山崖中的一草一物,輕輕撫摸著身旁的巨石,“這裏,曾是遙兒帶我來的,時隔多年,這裏還是如此,隻是早已經物是人非……”

凝淵第一次看到酈湮流流露出如此哀傷追憶的情緒。讓他定定神吧!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危險萬分,極有可能看不到來日的陽光。

酈湮流似乎是竭力的靜了靜神,低聲道:“我們開始吧!或許會有些痛苦,希望你能忍耐。”

凝淵點點頭,這並不意外,她的記憶裏,痛得生不如死的時候實在太多,導致她對痛感都有些麻木了……

“這個地方是按五行之術布置,這中心之處恰好是五行中的火的位置,如果在這裏開三重火瞳,成功率應該會更高。”酈湮流將凝淵拉到那堆錯落的巨石中央位置。

凝淵頷首,盤腿席地而坐,從禦凰井那裏拿回了三重火血玉,心念轉動,低聲道:“酈先生,可以開始了,如果,如果到時候我失控,神智迷亂無法自拔之時,你,千萬不要手下留情。我現在心目已開,失控的話,後果不知道有多嚴重。”

“別說喪氣話,開了心目,即有火鳳賦予的神力,哪能那麽容易失控,俗話說,萬事盡力而為,過猶不及,隻要你盡力做了,即使不成,也是天意……”

凝淵沉寂心神,不再想其他東西,將手中的三重火血玉吞入口中,磅礴的熱力如火山的岩漿迸發,全部由雙眸洶湧而出,盡數傾瀉而下。

酈湮流道:“凝聚心神,包裹三重火血玉,將之煉化,融入自己的血脈,混為一體。我在外麵助你導流歸虛。”酈湮流護著陣型,看著凝淵的表情越來越痛苦。

滔天的熱浪翻滾著,凝淵明顯的感到了身下百草枯萎,泥土龜裂,甚至是石頭,都開始融化……

她極力想控製著不讓熱浪波及太廣,凝聚熱力,極力穩住自己的心神。

好燙,好燙……

仿佛骨髓也開始蒸發,雙眸灼熱滾燙如燒紅的烙鐵。

還會升得更高,更高,更高嗎?

現在總算體會到了所謂的三重火瞳失控爆發和竭力控製之間的差距,這樣的層次難道還不夠,體內的三重火

血玉還沒有融化,難道需要的溫度還不夠?

凝淵極力控製著心神,將溫度再提升,她驚喜的看到了血玉有軟化的趨勢,看來溫度還不夠。

就在她一味的提升溫度之時,外界的變化她漸漸感覺不到。全身心都注視在那塊近乎透明的三重火血玉之上,到底這樣一塊東西怎麽化得了呢?溫度是不是越高越好?

身體似乎也變成了岩漿,表麵的衣衫早已不知去向,滿天熾熱的氣浪翻滾著,所到之處萬物枯萎,頃刻間化為灰燼。

慢慢的,熱浪化火,火焰由淡黃色,到橙色,顏色還在持續的加深之中。

伴隨而生的痛楚也越來越劇烈,凝淵幾乎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她看見火光之中有個聲音在踟躕、在哀求,淡淡的聲音,卻如暮鼓晨鍾一般,敲擊著她的心靈。

他跪在地上,望著蒼穹,虔誠的祈求,“救他。救他。隻要能救他。讓我做什麽都行。”

凝淵看不清那個人的麵頰,隻是他破碎的衣衫露出嫣紅的罌粟花刺青,異常的妖嬈而嫵媚……

那是誰?他在幹什麽?

凝淵的心神一陣**漾,她暗道不好,這個時候怎麽能走神呢?

待她反應過來,滔天的火焰如同奔騰的野馬群,頃刻間荒原成了火海,橘紅色的火焰焚天煮海一般,咆哮著,將觸碰到的一切,盡數化為湮粉。

不。

她想到酈湮流還在附近守著她,她不能波及到他。

雙眸瞪圓,眼珠子似乎要突出眼眶,狠狠的對著咆哮的火海,心底低吼著:“退。給我退。”

放火容易滅火難,想將這滔天的火海壓下去,不知要多付出多少倍的努力,她分明感覺到眼眶有一股熾熱的**流了出來,“咳咳咳……”

心底一陣抽痛,如剜目一般,眼珠子疼得她閉上眼睛,使勁的捂著,蜷在了地上打滾。

“王妃殿下,怎麽樣呢?”酈湮流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也忍著極大的痛楚。

凝淵無法睜開眼睛,隻是顫抖著發出哆嗦的聲音。

“成……成了沒?”

“成不成有什麽關係,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酈湮流第一次如此的慌亂。

“是……沒……沒成嗎?”

“我帶你回去。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做這等逆天之事。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如何向遙交待?即使死了,我也沒臉見她。”

“沒成?”她有些呆了,如果沒成,那沁兒怎麽辦?

“殿下,把手鬆開,別捂著了。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再捂著還會流血的……”酈湮流使勁扯開凝淵的雙手,用白布將她的雙目包了起來。

奇怪的是現在她居然不怎麽疼了……

“我帶你回去,你這個樣子,我怎麽向沁兒交待啊。”酈湮流將她背在背上,飛也似的向玉卿王府方向衝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