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園,是東江西郊的一座普通墓園。
雖是八月夏日,青石園依然十分雲瑟,可能隻是普通的平民墓園,管理不甚到位,石道間有許多雜亂無章的落葉顯示已許久無人清掃。
為了節約土地,墓與墓之間也挨得很近,有一些墓前尚有清明時節親人掃墓時放上的鮮花殘枝,鄭佟瑤將在墓園附近所買的香水百合放在了母親那座不起眼的墓前。
這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但以前,她們經過花店時常常因為舍不得錢隻是看看而已。現在,她可以買了,但母親已經不在了。
“媽媽,我回來陪你了,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寂靜的墓園,隻能聽到風吹過枝頭的聲音,童瑤的眼眶有些濕潤,但眼淚並沒有落下,“媽媽,你看到了嗎?你的瑤瑤已變得堅強了。”
也不知訴說了多久,又默立了許久,黃昏將近,童瑤才緩緩走出了墓園,再一次坐上計程車之後,她才取出電話開了機。
“陸秉憲,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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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優雅的西餐廳中,童瑤和陸秉憲同時舉起了紅酒杯。
“謝謝你給我接風洗塵。”童瑤淺笑著道,此刻的她笑麵盈盈,已完全不複早前的憂傷。
“這算得什麽,還值得你道謝呀,早說了你回來的時候我會親自去接你的,你竟然不肯告訴我回國的日期,害得我隻能苦苦等待。”
陸秉憲的語氣雖然帶著埋怨,臉上卻是神采奕奕歡喜不盡的,一直到現在他還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和童瑤,自高中一別分開了六年才在英國偶然重逢。
他一直覺得那一定是天意,因為他做夢也沒想到半年前會和童瑤在倫敦商學院重遇,他隻是在香港大學就讀MBA時去倫敦商學院參加了為期一個月的研修而已。
而童瑤也是工作了一段時間被公司委派到商學院參加短期的培訓班罷了,這樣都能遇上,也是極難得的緣份吧,陸秉憲的熱情馬上就被徹底點燃了。
如今的童瑤雖然清瘦了許多,身形顯得修長完美,但清麗的五官和東方古典美人獨有的氣質在英國的校園中很容易就能吸引眾人的目光,當然也包括課後漫步校園的陸秉憲,當看清確實是童瑤的時候,陸秉憲真是激動得差點暈倒。
對於她當年為何突然離開學校,期間發生了些什麽童瑤並未詳細解釋,隻是簡單說母親過世了,由父親安排到了英國讀書、工作。
而童謠的名字也改成了鄭佟瑤,這其中可能涉及到童瑤家庭方麵的原因,陸秉憲也就沒有多問,事實上能重遇童瑤,他已經非常非常高興,再說他和她都還是單身,這就更是完美了。
當然了,無論是以前的童瑤,還是現在的鄭佟瑤,都沒能答應和他交往,但上天給了這樣好的機會,陸秉憲對自己也充滿了信心,以前還年輕,多少有些顧忌,現在,他可以毫無顧慮地去追求她了。
陸秉憲毫不掩飾的開心和熱情,也令童瑤十分感動。
能重遇陸秉憲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但不可否認,陸秉憲似乎一點也沒減弱的熱情也讓童瑤想起了高中時代那些美好而溫暖的日子,隻是她的心早已完全封鎖了。
有著那樣的過去,她如何還能坦然接受陸秉憲的感情呢,所以她斷然拒絕了陸秉憲急切的表白,表示他們之間全無可能隻能是朋友,陸秉憲似乎仍在堅持著,但童瑤認為總有一天他會放棄的。
在倫敦讀完大學之後,童瑤就進了自己父親的分公司工作,不然以她的資曆,也不可能那麽快就能有去倫敦商學院培訓的資格,但在父親的公司工作並不開心,因為這個父親,她本來就是不想認的,他也另有一個家庭,這些年他們見麵的次數並不多。
那一年,她遇到的打擊實在太多了,不得不放棄親生的骨肉,而母親在她的百般挽留下也沒能活下來,母親死後,那個近二十年沒有音訊的父親卻找到了幾近崩潰的她,為了離開東江這個傷心地,她才決定出國念書。
五年過去了,當初脆弱無助的她已經變得堅強了許多,不過永遠在父親的公司工作並不是她的長遠計劃,再加上越來越思念母親,又或者還有些別的什麽說不清的情緒,她最終選擇了回來。
自從陸秉憲和她重遇之後,就不斷地在聯係她,所以她回來後才會通知他,畢竟,這是他的城市,而她也實在是沒什麽朋友了。
“怎麽樣?去我的公司幫我吧。”陸秉憲說了一堆什麽童瑤沒能全部聽到,但這句讓她回過神來了。
她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了,但我已經答應了另一家企業,是我的大學同學介紹的,不能失信於人。”
“我就知道你是不會肯的,不過我不會放棄的,告訴我是哪一家,我一定要不斷去挖他們的牆角。”陸秉憲調侃著,他似乎很了解童瑤,因此對童瑤的回答也不是太失望。
“是雲氏,聽我同學說在東江很知名的,你或許知道吧。”
“原來來頭這樣大,雲氏算得是東江數一數二的大企業了,看來我要趕緊換把好點的鋤頭才行了。”陸秉憲聳了聳肩膀,有些誇張地道。
童瑤聞言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陸秉憲的外形雖然變得成熟了,不再如以前那般陽光,也不再有青澀,但帥氣俊朗和樂觀俏皮依然如舊,能有這樣一個朋友實在是不錯的。
雲氏,之所以在東江這麽知名,除了本身家大業大有影響力之外,主要還因為市中心那三棟醒目的辦公大樓。
東江本來是座山水城市,整體樓層都不太高,那棟58層的辦公樓在這兒就成了摩天大樓,而且是並排的三棟,中間那棟58層,兩旁的則隻有38層,因此呈‘山’字形,整體是時尚的銀灰色,邊角乃是非常純粹的寶藍色,十分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