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那輛黑色的卡宴是停在了阮景遇每次慣停的車位上。

夏纏蹙眉,這是誰啊?雨天還開車這麽猛?

阮景遇眸光一抹暗光閃過,卻是不動聲色的將車開進去,停在那輛車邊上的位置。

夏纏心裏還在猜想不會是爺爺回來了吧?可是,管家叔叔開車不會這麽猛的!

車停穩後,邊上那輛卡宴的車門也被推開。夏纏終於看清來人了,是阮沐羽。也就是阮家的大小姐,她名義上的姑姑。

阮沐羽三十八歲,至今單身。皮膚保養的白皙剔透,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裏閃動著美豔的光波,身材也很棒。高挑勻稱,前凸後翹,一頭火紅的卷發張揚的散在腦後。整個人看上去最多也隻有三十來歲,今天的她穿是黑色吊帶短裙。下車的時候,那雙修長的大腿落地,光潔修長如細瓷一般迷人。

夏纏雖然跟這個姑姑之間沒有建立深厚的感情,但對方畢竟是長輩。就在她打開車門,想要禮貌的叫一聲姑姑時。

阮沐羽那夾著怨氣的聲音響起,“我都不知道老爸是怎麽想的,居然大老遠的讓我們趕回來給夏纏過生日。偏偏還遇上這種鬼天氣,開車開的累不說,一下車還到處濺的都是水。我身上穿的可是香奈兒最新款,你看這雨水給我淋的,真是煩死人了!”、

雨勢依舊很大,啪嗒啪嗒的落在地麵上,濺起一朵朵水花。但是卻沒有淹沒阮沐羽的聲音,夏纏清楚的聽見了她的話,有些刺耳,她的心口微微的一痛。她被領養進阮家之後,跟大叔和姑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他們似乎並不願意回來。當然,她心裏也清楚他們可能不太喜歡自己。隻是沒料到,姑姑已經討厭到連給她過一個生日都覺得厭惡的程度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連雨傘都沒拿,就喚道,“姑姑,你回來啦?”

阮沐羽光潔的眉頭蹙了蹙,轉身不屑的掃了她一眼後,有些陰陽怪氣的道,“恩,可不回來了嘛。折騰到現在,累死了。”

“那就先回家休息吧。”夏纏小臉上始終掛著笑,是那種禮貌的笑容。

阮沐羽一直皺著眉頭,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打濕的裙子,又忍不住嘀咕道,“真是毀了我這麽漂亮的衣服了,老爸可能是上了年紀了老糊塗了居然硬是把我們都逼回來……真是不可理喻。”

夏纏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任誰聽到這樣的話都會覺得難受。

阮景遇剛毅的五官線條明朗,撐開一把雨傘走過來,繞過車頭大步走來,為夏纏遮擋,“下車。”

夏纏這才下車,那人站在自己的身邊時,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滿足的安全感。其他人的態度都不要緊,她隻在乎爺爺和他。他們才是自己最親的人!

阮沐羽看著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的回眸眨了眨眼睛,繼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哎吆,這不是景遇嘛?我差點不認識了,我想你大概也快不認識我這個姐姐了吧?”她的字裏行間總是免不了幾分嘲諷的意味,剛才是她開的車,她就是故意超他車的。

阮景遇眸底有一抹暗光迅速碾過,隻見他微微抬眸,嗓音淡漠的近乎沙啞,“姐。”

阮沐羽不

屑的聳了聳肩,眸底的鄙夷更甚,衝著車裏的男人喊了一聲,“大哥,我說你在車裏磨嘰什麽呢?誰的電話那麽重要?一直接個不停……快點下車了。下車看看我們的家,看看我們的房子。”

車內一直打電話的男人,微微蹙了蹙眉,這才匆匆掛了電話,推開車門下車。

這人就是阮家大少爺阮景瑞,一襲黑色的阿瑪尼風衣包裹著他修長的身材。一頭濃密的黑發稍稍向後攏去,一雙眸子幽深而明亮,嘴角總是微微的上揚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竟也不打傘,就這樣站在雨中。眸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後,移到了麵前的這幢別墅上,微微眯起眸子,斂去眸底一絲複雜的情緒。

夏纏不是不懂禮貌的人,她小聲的打招呼,“大叔,回來啦?”

阮景瑞沒說話,隻是淡淡的看向夏纏,然後點頭,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阮景遇也是微微叩首,淡然而疏離的叫了一句,“大哥。”

阮沐羽見大哥沒撐傘,舉著自己的雨傘走過來,幫大哥遮擋著點,“我說哥,你這傻站著幹嘛啊?你以為現在演上海灘呢,耍酷呢?進去吧!”

夏纏調整了一下呼吸,盡量讓自己笑的自然點,“大叔,進去吧。外麵下著雨呢。”

本是禮貌的一句話,卻被阮沐羽曲解,隻見她眉頭一擰,回眸不悅的道,“還真是把自個當成阮家一分子了?這是我們家,我們想站著就站著,想什麽時候進去就什麽時候進去。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黃毛丫頭說話了?”

阮景遇眉頭深深的蹙起,眸底一抹風暴般的暗色閃過。

夏纏臉上有些尷尬,卻念在她是長輩的份上,忍了。同時小手也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示意他也別繃著一張臉。不管怎麽說,姑姑是回來給她過生日的。

可阮沐羽並沒有口下留情,還轉眸問,“哥,你聽說過雀占鳩巢這個成語嗎?我覺得這四個字我深有體會。”

阮景瑞那雙丹鳳眼微微眯起,終於開口,“夠了,一路上嘰嘰喳喳還沒說夠嗎?”

阮沐羽不服氣的瞪了他一眼,“沒說夠呢!不說我憋的難受,憑什麽啊?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家!”

轉而,她看向夏纏挑眉問,“夏纏,你都讀大學了吧?你知道雀占鳩巢這個成語嗎?”

阮景遇臉色驀然一沉,夏纏感覺到身邊的男人身子緊繃了下,她連忙裝傻充愣起來,“姑姑,你不要刺激我。我讀書少,學習差,語文老師也不喜歡我。你剛才說的那個成語叫什麽來著?雀占什麽?艾瑪呀,這四個字我讀還讀不明白,怎麽能明白意思?”

阮沐羽麵孔一陣青白色,她最煩的就是夏纏這裝傻充愣的模樣。每次夏纏這麽裝傻,她都找不到話語來反擊她。更重要的是,她都這麽傻了,自己還來反擊。那簡直有點比腦殘還腦殘的傾向了!

她咬牙,憋出兩個字,“蠢貨!”

“話真是越來越多了!”阮景瑞這個時候越過她,徑自走進去。走到大廳的走廊上時,又回過頭來看了夏纏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成大姑娘了,高度卻沒長,智商也停留在原階段。”

夏纏巨囧,她也想長高來著,身高一直是她的硬傷啊。智商嘛,這個東西其實是可以深藏不露的。

阮沐羽聽見大哥居然還有心情跟夏纏開玩笑,差點沒氣的鼻子都歪了。美麗的麵孔上麵閃過一抹怒氣,扭著腰踩著高跟鞋氣衝衝的進屋去了。

阮景瑞隨即也進屋了。

門口,阮景遇攬了攬夏纏的肩膀,幽深的眸子裏湧動出一抹疼惜還有隱匿的讚賞。

夏纏卻對他笑了笑,精致的小臉上一片俏皮,小聲的道,“看來大叔的性格一點都沒變。”是啊,她當初第一次見到阮家大少爺的時候。就覺得這是一個亦正亦邪的男人,有時候深沉的讓人心驚膽戰,有時候又能不經意的開著玩笑。

阮景遇眉眼低垂了下,淡道,“進去吧。”

阮家大少爺和大小姐回家後,阮家立馬就熱鬧了起來。不過,不是那種歡天喜地的熱鬧,而是人心惶惶的那種熱鬧。一個晚上,家裏的傭人被阮沐羽折騰的敢怒不敢言。

她先是覺得自己房間打掃的不夠幹淨,傭人們馬上就去重新打掃了一遍。後麵她又覺得床單和被套的顏色,她不喜歡,傭人們馬上又幫她換了一套她滿意的花色。

後麵她又覺得三樓的臥室不接地氣,要求換到二樓。

傭人們趕緊又把二樓的臥室收拾出來,之後她又覺得樓下大廳裏的沙發茶幾位置擺放的不順眼。傭人們又跟著折騰了一番,一直到衡媽做好了晚餐,才總算安靜下來。

阮景瑞許是有些累了,一回來就回臥室休息了。

衡媽叫了眾人下樓吃晚餐,餐桌上的菜肴照例很豐盛,隻是氣氛卻有些尷尬。

阮景瑞淡淡的說了一句,“吃飯吧。”

大家開始動筷子,阮景遇還是那般的優雅如斯,眉眼清冷無比。他向來話少,所以即使一頓飯都一言不發,也不會覺得難受。

夏纏性格活潑,話也多。這會為了避免不和諧的氣氛,她也安靜的低頭吃飯,不敢多說話。

她對阮沐羽的忍讓倒不是因為她慫,而是一種基本的尊重吧。不管怎麽樣,阮沐羽是她的姑姑,也是爺爺唯一的女兒。就算是看在爺爺平時那麽疼愛自己的份上,她也不想這個家不安寧。所謂家和萬事興嘛,所以能忍就忍了。

吃到一半的時候,阮沐羽突然問身邊的阮景瑞,“哥,你說老爸這次硬是逼著我們回來除了給夏纏過生日這件事,會不會有別的事?”

阮景瑞吃飯,他的吃相雖然沒有阮景遇那麽優雅,但也算斯文。抬眸掃了她一眼後,冷道,“吃飯。”

阮沐羽卻突然語出驚人的來了一句,“我剛才突發奇想,老爸叫我們回來該不會是要立遺囑吧?老爸也一把歲數了,是該考慮立遺囑的事了。那天老爸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好像聽見管家在那邊嘀咕了這兩個字……”

此言一出,餐桌上的人麵色都微變。

夏纏心底波動是最大的,拿著筷子的手都抖了下。倒不是她稀罕爺爺的遺產,遺產遺產,顧名思義。拿到遺產的那一天也就是意味著爺爺永遠的離開了,所以她真的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