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突然問起老夫人來了?如果奴婢沒有記錯,是在五日之後。”蓮影詫異的開口。
這老夫人雖是丞相府最德高望重之人,可年齡大了,也不愛管事,便日日在房間吃齋念佛,整個家都交給了大夫人打理。
就算是老夫人的壽宴,若不是老爺堅持要辦,隻怕老夫人會一直閉門不出。
此刻任幽草忽然問起老夫人,蓮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到底是何意。
五日之後……任幽草嘴角微揚,正好,五日後,便讓她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了起來,老夫人的壽誕,雖是要求不要鋪張,但依舊是辦的熱熱鬧鬧的。
這一來,是為了丞相府的體麵,二來,則是不落人話柄,說大夫人這個兒媳虧待了婆婆。
老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走到大廳坐下,雖已是五十高齡,滿頭銀發,但精神抖擻,一身大紅衣更是襯得容光煥發。
在她的左手邊坐著王氏,右手邊則坐著任墨,看起來其樂融融。
其餘的夫人自是順著順序坐下,邊上都是自個兒的女兒,一個個上前行禮,隻有任幽草是獨自一人,排在最後,待四夫人帶著任朵薇行了禮後,才款款走上前去一俯身:“幽草見過老夫人,祝老夫人萬福金安。”
“這張小嘴倒是很甜。你便是許氏的女兒幽草?”老夫人打量著她問道。
許氏懷著任幽草的時候便被趕往後院,若不是靠著幾個以前的婢女時常送些食物來,早已餓死了,更別提見過老夫人,這一次老夫人是第一次看見任幽草,自然是在心中拿她和其他房的女兒比對了一下。
任幽草甜甜一笑:“是,幽草一直很想見到老夫人,這會兒見了,也算是得償所願。”
“哦?想見我?”老夫人渾濁的眼眸閃了閃,“我這把老骨頭有什麽好見的!”
“老夫人怎麽這麽說。以前在後院,我就經常聽娘親提起老夫人,說老夫人和藹可親,雖不常見,卻幫助了娘親許多,娘親一直感恩戴德,聽的幽草也想見您呢!”任幽草稍稍上前一步,離老夫人更近了些,“以後,我可以常常來陪您說說話麽?就當幫娘盡孝道了。”
這些話雖有奉承的意味,但大多是真實的。
以前許氏還在前院時,老夫人確實挺喜歡她,有意無意的幫了些忙,隻可惜後來出了下毒之事,讓老夫人對許氏心灰意冷,再也沒有去看過她。
老夫人眼裏閃過一絲訝異,眉頭卻微微舒展開來。
就在她剛張開口準備說話的時候,卻聽見邊上傳來一聲嬌嗬:“你是什麽身份,老夫人哪有這閑工夫整日對著你?”說話的人,正是前陣子才受過教訓的任憶瑾。
任幽草垂眸不語,老夫人卻緊皺眉頭:“這裏什麽時候輪到你開口了?”
聲音不大,語氣倒是不輕,雖不是訓斥的感覺,卻正正好讓周遭的人聽個正著。任憶瑾麵色發白,張了張口,卻迫於老夫人的壓力而不敢再開口,隻狠狠剜了任幽草一眼,便把頭偏向了一邊。
被任憶瑾這麽一打岔,本來沒打算讓任幽草留下來,卻是忽然改了主意,伸出手示意任幽草到自己身邊來:“若是你日後有空,便找來陪我這把老骨頭說說話吧,這廂房也寂靜許久了,如今也是該熱鬧熱鬧。”
她這番話,說的王氏心裏‘咯噔’一聲。
這是什麽意思?是說老夫人要重掌任家麽?這權力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手裏,可不能這麽拱手讓了出去!
她衝著任初月使了個眼色,任初月也是冰雪聰明,立刻反應過來,往老夫人身邊這麽一靠,巧笑嫣然道:“老夫人,您這可就偏心了,隻管著讓三妹妹來陪著您,也不惦記著初月麽?”
老夫人這一左一右,頓時微微一笑,伸手攬過兩人:“疼,都疼!你們都是我的孫女兒,我又怎麽會不疼呢?”
“那以後,我也來多陪陪您!”任初月笑道,老夫人點點頭,看任初月的眼裏,也多了幾分欣賞。
任幽草識趣的往後一站,以為她是怕了,任初月得意的挑挑眉,或許是被任初月這神色嚇到,任幽草手緊了緊衣服,低垂下眼眸。
這若是旁人,怕是注意不到她這個小動作,可她此刻就站在老夫人麵前,自然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老夫人的眼睛。
剛才沒有注意,可此刻老夫人才發現,這深秋的天氣,她竟隻穿著件單薄的衣衫,瘦的都快看見骨頭了。
老夫人眼裏閃過一絲怒意:“這是怎麽回事?三丫頭的衣衫為何這麽單薄?”
她的目光直射向王氏,王氏莫名其妙的站起身來:“老夫人,這可冤枉我了,這吃穿用度,我沒有哪一樣少的了幽草啊!”
她狠狠掃了任幽草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警告,又好似是在探究。
任幽草嚇得一哆嗦,整個人更是幾乎縮成了團,結結巴巴道:“我,這事兒不怪大夫人,是我把衣服給了娘親。”
“給了你娘?”
老夫人吃了一驚:“你娘竟是連禦寒的衣裳都沒有麽?”
這不提還好,一提,任幽草竟然眼眶一紅,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甚是可憐:“我前些時候去看娘親,屋子裏沒有炭火,也沒有厚的衣服,娘親都凍病了!幽草,幽草看著心疼!”
這番哭訴,和之前冷靜的形象不同,倒真像是個十歲的娃娃了。
這哭聲聽得人心裏難受的緊,老夫人急忙彎下腰,將任幽草抱到自己腿上,將她摟在自己懷中安慰:“好了好了,別哭了。可憐的孩子,也難為了你一番孝心。”
見懷中的任幽草哭聲漸漸小了,老夫人才轉頭看向王氏:“明兒個起,你派人送些炭火去後院,對了,衣服也多送去幾套。”
“是。”
王氏氣的七竅生煙,偏又有苦說不出,隻能憋著股氣應道,心裏對任幽草的恨,又增加了幾分。
任幽草窩在老夫人懷裏,眼角淚珠子還掛著,可嘴邊已是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