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兩個小小的身形外,哪裏還能看出來是剛出生沒多久嬰孩兒的模樣?
渾身通紅的皮膚,大大小小的燙傷不計其數,最為嚴重的,一個孩子的雙腿被燙得麵目全非,另外一個則是燙毀了半邊臉。
此時兩個小東西都是閉著眼睛,所以一眼看去,還不確定那個傷了臉的有沒有傷到眼睛。
燙傷什麽的,任幽草倒是不怕,可要是傷到了眼睛,那可真就是一輩子的大事了。
任幽草就站在兩張小床旁邊,兩隻手抬起來伸過去,卻停在了半空中。
她是真的很想抱一抱這兩個小家夥,可他們此時淒慘的模樣又讓任幽草無法下手,生怕自己的哪怕隻是輕微一碰,都會惹來他們鑽心的疼。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兩個小人兒再次讓任幽草響起了自己前世的那個來不及出生就被人害了的孩子。
這兩個人兒又是自己的血脈至親,任幽草此時的疼痛更是無法言明。
一旁站著的蕭崇清看了,心裏也是一陣不舒服,不過他還是打起精神說道:“三小姐,兩個小公子身上的燙傷不足以致命,隻是這疤痕,怕是要跟隨一輩子了。而且,如果不能好好將養的話,燙壞的皮膚會影響整個身體的成長。”
聽著蕭崇清的話,任幽草沒有半點反應,隻是無聲的落淚,看著那兩個可憐的小人兒。
蕭崇清歎了口氣,語氣卻是一變,變得低沉了許多,“不過兩個孩子不足月便出生,出生後幾乎沒有吃過什麽東西,又被嚴重燙傷,所以這嗓子……”
“嗓子怎麽了?”任幽草一開口,才發現自己抽噎的厲害,連說話都帶著顫音。
“嗓子怕是啞壞了,以後能不能開口說話,還是個未知數。”
蕭崇清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狠狠的刺在任幽草的心頭。
難怪受了這麽嚴重的燙傷,這兩個孩子也還是安安靜靜的,幾乎聽不見他們發出什麽聲音,原來是嗓子啞了。
知道的情況越多,任幽草的心就越疼。這才多大的孩子,遭了這麽多的罪不說,竟然連哭鬧的權利都沒有了,連個宣泄的地方都沒有,實在可憐。
在這一刻,任幽草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想法:若是這兩個孩子也隨著娘親去了,是不是也算是解脫?
可這種想法一出現,就被任幽草狠狠的打壓下去。
不,不可以!這兩個孩子是娘親的血脈,是自己的至親親人,即便是傾盡自己所有,也定要保護好他們!
任幽草沒有忘記娘親在世的時候,自己就曾對這兩個未出世的孩子說過,待他們出生,她這個姐姐會照顧他們一輩子。
這種話不隻是隨口說說,即便是拚盡全力,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任幽草發誓,也要把這兩個孩子撫養長大。
這樣的想法越發堅定,任幽草的眼淚竟然也慢慢的止住了。
現在還不是落淚哭泣的時候,這兩個孩子雖說是沒有了性命危險,可其他要做的卻還有很多,燙傷、嗓子,無論是哪一個都要盡快診治。
抬手用帕子擦幹了眼淚,任幽草紅著眼睛看向蕭崇清,問道:“蕭太醫,這幾日我弟弟們是如何進食的?”
民以食為天,即便是病重的人,也要吃東西才能延緩生命,更何況是這兩個正在長身體的小家夥。
“以水沾唇,慢慢滋養。”蕭崇清指了指一旁放著的已經半空的水碗,“兩個孩子太小,吃不了旁的東西,雖說已經找了奶娘,可現在這情況,他們也沒辦法進食,所以,隻能是以水續命。”
任幽草多聽一句,心痛便多一分,不過她還是打起精神,冷靜道:“嗯,這個就先這麽安排吧!至於燙傷……”
轉頭再次看向那兩個小人兒,任幽草滿眼心疼,“等下我們出去再細究。”
雖說心裏擔心兩個弟弟,可任幽草還很冷靜,至少她看得出來蕭崇清已經很累了,既然自己回來了,多少也是能頂半個大夫,而且顧新陽那麵也可以過來搭把手。
畢竟不是自己人,總不能可著蕭崇清一個人來折騰。
蕭崇清點點頭,卻沒說別的,隻是心裏有些失落。
雖然這女子沒有多說別的什麽,可自己還是感覺到了距離,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一想到這個,蕭崇清忍不住無聲苦笑。
距離這東西,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一直都有,之前是因為歐陽峻卿,而現在……
心中暗暗搖頭,看著眼前這女子的背影,蕭崇清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隻會越發疏遠,再也回不到曾經一起對抗瘟疫的時候了。
任幽草哪裏會知道蕭崇清的想法,此時她滿心想著的,就隻是如何救治自己的兩個弟弟。
小心仔細的檢查了兩個孩子身上的傷勢,任幽草的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
這情況,當真是不容樂觀,雖說是小命可以保住了,可其他問題卻是不小。
晚飯的時候,任幽草和蕭崇清一起坐下用餐,一邊吃飯,一邊討論關於兩個孩子傷勢的問題。
“回頭我也配置藥出來,然後勞煩蕭太醫看看如何,若是有可取的地方,咱們也好改進。”任幽草對飯菜的感覺倒是沒有多少,隻不過是為了陪著蕭崇清用餐,這才會坐下來。
倒是蕭崇清的胃口似乎不錯,一碗米飯已經下了大半,看樣子還能再吃一些似的。
可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男子略帶不爽的聲音,“怎麽晚飯都沒等本王?”
歐陽雲宸?
任幽草有些意外,不過說到底還是有些高興的。
別的不說,就衝著自己正想著要找他這個,任幽草就非常高興這個男人的不請自來。
蕭崇清趕忙放下碗起身,朝著進門的歐陽雲宸就跪了下去,“微臣拜見三王爺!”
歐陽雲宸看都沒看蕭崇清一眼,直接走到了任幽草身邊,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的凳子上,“給本王來碗飯,忙了大半天,快要餓死本王了。”
看到歐陽雲宸如此率性表現,任幽草卻隻是不住的翻白眼。
堂堂王爺還能被餓死了?這話說出去不得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啊!
再一看蕭崇清還在地上跪著,頭都沒敢抬一下,任幽草趕忙拽了拽歐陽雲宸的袖子,朝著蕭崇清的方向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