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靜靜,哪怕是一丁點的聲響,都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為了方便服侍任幽草,蓮影的房間並沒有距離任幽草的房間很遠,所以哪怕此時的任幽草已經極力的在努力控製自己嘴裏發出來的聲響,可還是被不遠房間裏的顧新陽聽了個仔細。

那聽起來又是難受又是舒服的聲音,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在顧新陽的心頭割下。

每一刀都見了血,疼得人幾乎要死過去一般,偏偏又死不了,當真是折磨人於無形。

明知道此生此世她都不會屬於自己,明知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隻是千溝萬壑那麽簡單,可心還是不自覺的沉淪了。

跟著師父學習藥理這麽多年,顧新陽能治多少人,便也能害死多少人。

何種草藥用於製毒,毒性幾何,何種毒物如何調配,能在多長時間內置人於死地,這些對於顧新陽來說了解得非常透徹。

但讓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是,這世上最傷人的東西,竟然不是那些毒物毒草,反倒是一種看不見聞不到的一個情字。

自古情字最傷人。

這一次,顧新陽算是真正的明白了。

任幽草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身邊早已不見歐陽雲宸的身影。

一床的淩亂,任幽草的心情瞬間變得很鬱悶。

該死的男人,隻顧著自己舒服,卻完全不顧環境,等會兒蓮影進來了,任幽草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正想著,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蓮影端著銅盆走了進來,一見任幽草醒了,便笑著說道:“小姐,昨兒睡得可好?”

“你怎麽進來了?”任幽草近乎下意識的驚呼出來。

不過話一出口,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兒了。

蓮影更是愣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的不解,“小姐,奴婢不進來,難道您要親自端水嗎?”

任幽草趕忙用被子擋住了自己的身子,尷尬道:“呃,沒,不,不是了,我剛剛睡得有些迷糊了,還沒清醒,迷迷糊糊的。”

聽了這話,蓮影倒是沒多想,繼續朝著水盆架子走去,笑著說道:“小姐,若是沒睡醒就再睡會兒吧!您看看等會兒想吃什麽,奴婢去廚房裏給你準備著。”

“行,那我再躺會兒,你先去廚房吧!我今兒早上想吃,想吃……”任幽草想了想,這才說道:“今兒早上就吃小籠包吧!”

這是任幽草此時所能想到的最費時的早飯了。

蓮影不疑有他,放下水盆,便退了出去。

直到房門被再次關上,任幽草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昨兒晚上的戰鬥太過激烈,此時床鋪上混花一片不說,自己的身上更是青青紫紫的。

手頭有藥膏,隻要敷上,晚上就能消除這些印跡,所以隻要瞞過這一白天,自己就可以不用再擔心了。

隻是這床鋪……

看著讓人臉紅的床單,任幽草心裏忍不住把歐陽雲宸又是一頓好罵。

最後不得已,隻能是穿了衣服,洗了臉,然後將床單直接扔在了水盆裏。

唉,若是蓮影問的話,就隻說這床單該洗了吧!

任幽草心裏也是無奈,可眼下自己和歐陽雲宸的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的比較好。

蓮影看到泡在水盆裏的床單,心裏雖然有些不解,卻什麽都沒說。

吃過早飯,任幽草便又去了自己的房間,一來是看看兩個弟弟的情況,再一個也是想和顧新陽研究一下具體的治療方案。

不是她不信任蕭崇清,隻是眼下這種情況實在讓任幽草不得不多個心眼兒。

蕭崇清也許還是前世的那個蕭崇清,隻是今生的很多事都被自己改變了,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距離,以及奮鬥的方向都發生了不小的改變,在這種情況之下,任幽草實在很難再把他視為前世的那個摯友。

“師兄,你說我這麽配怎麽樣?你再幫我看看,這裏麵是不是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任幽草放下毛筆,拿起剛剛寫好的方子,抬頭看向顧新陽。

剛剛在寫方子的時候,任幽草就在念叨著自己都寫了什麽,雖說一直都沒抬頭,可顧新陽就在自己對麵坐著,所以隻當對方是在聽自己的話。

可這麵自己的話都說完好一會兒了,也沒聽見顧新陽給自己一個回應。

抬頭看過去,任幽草發現顧新陽正出神的看著自己。

“師兄?”任幽草抬手在顧新陽麵前擺了擺,這才讓對方回過神來。

“啊?師妹,怎麽了?”顧新陽陡然回過神,眼底滿是驚慌。

雖然心裏已經想明白了,可當剛剛看到任幽草就坐在自己對麵的時候,這心裏還是無法控製的胡思亂想起來。

任幽草隻當顧新陽是忙得累了,所以才會愣神,也沒多想,將方子遞給了顧新陽,道:“師兄,這個方子是昨天我和蕭崇清討論出來的,你看看還有沒有額外需要注意的了?”

顧新陽接過方子看了看,忍不住點了點頭,“這方子很是不錯,至少在我這裏看不出有什麽需要填減的,隻是兩個孩子身體太弱,這個分量上要把握好。”

方子沒了問題,任幽草便差人去準備草藥。

讓顧新陽回去休息,任幽草一個人守著兩個孩子。

隻是顧新陽剛走沒多會兒,蓮影便送來了消息:蕭崇清到了。

他會過來,任幽草一點都不意外,隻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今天的蕭崇清居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看著他身後跟著的那個穿著小廝衣服的人,任幽草卻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盡管已經喬裝的很不錯了,可任幽草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個人的身影。

“歐陽峻卿,你來幹什麽?”任幽草沒和蕭崇清打招呼,反倒冷著臉,直接看向蕭崇清身後的那個小廝。

化身小廝的歐陽峻卿脊背僵了一下,定定的看著任幽草,卻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幽草,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任幽草現在可沒心情去計算他們兩個到底有多久沒見了。

如果可以的話,此時的任幽草隻希望和歐陽峻卿永遠別見。

“哼,七王爺冒著被砍頭的風險跑到我相府,不會隻是為了和我說這麽一句話吧!”任幽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