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石頭流下來,任幽草捂著額頭,眼前一片白霧。
她晃了晃腦袋,手撐著假山,耳邊是下人們急切的喊聲,卻沒有一個人有勇氣上前扶住她。
“幽草!”
終於來了!
任幽草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卻是一閃而逝。
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住了她瘦小的身軀,任幽草無力的靠在任墨的懷中:“爹爹……”
見女兒摔得頭破血流,那本來就小的身板好似隨時都會被大風刮走似得,任墨心中一陣心疼,回頭狠狠的剜了已經嚇傻的任憶瑾一眼,打橫抱起任幽草便回了屋,又命人請了最好的大夫來,得知任幽草的傷雖看起來嚴重,卻隻擦破了層皮時,這才鬆了口氣。
這麽一鬧,各屋的夫人都趕了過來,平時見過的沒見過的,這下子是一次性見全了。
任幽草頭腦還有些發脹,不過她畢竟是學了多年的醫術,這下手的輕重還是能拿捏好的,沒一會便能瞧清眼前的事物了,隻裝作還虛弱的樣子臥床不起。
雖說這傷不嚴重,但頭上的紗布卻是實打實的包裹著,二夫人領著任憶瑾一進門看見這幅光景,頓時麵色一變。
“憶瑾,還不快向你爹爹賠罪!”
二夫人嗬斥道,任憶瑾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隨意的低了低頭:“爹,我錯了。”
看見她完全不知悔改,任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要道歉的不是我,是你三妹!”
“我才不要向她道歉,剛才我明明沒用什麽力氣,分明是是她自己撞上去!”任憶瑾死死的盯著她頭上的紗布,剛才自己分明瞧見,她隻是被推的向後倒了幾步,結果不知怎麽的,竟腳尖一轉朝著假山上撞過去!
任幽草眼神一沉,看來自己的小動作是被她瞧見了,不做點什麽,若是露餡了可就麻煩了。
“爹爹,這事不怪二姐。”
任幽草手撐著床,掙紮著坐起身來:“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二姐鬧著玩,我以為我們是姐妹不打緊,可我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爹爹莫要怪二姐,要怪怪我便是。”
“身份?你同她們一樣,都是我的女兒!”任墨怒道,“這件事我是親眼所見,還能有假?看來是我平時太嬌慣你們了,若是不嚴懲,以後這家還不知會變成什麽樣呢!”
他扶著任幽草躺下,轉頭看向任憶瑾:“我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錯?”
“我……”
“她知錯了!”二夫人這會兒工夫倒是機靈,知道這時候再怎麽解釋,吃虧的都是任憶瑾,急忙拉住她的衣袖打斷了她的話,“老爺,憶瑾年齡還小不懂事,你就看在孩子無心的份上,原諒她吧。憶瑾,快向你三妹道歉!”
在二夫人的壓力下,任憶瑾咬了咬牙,衝著任幽草沒好氣道:“對不起,三妹!”
“我無礙的,二姐莫要掛在心上。”任幽草柔順的開口,看起來倒真不像是生了任憶瑾的氣。她回頭扯了扯任墨的衣袖,“爹爹,既然二姐知道錯了,這懲罰,還是免了吧。”
二夫人的麵色頓時變了。
本來她要是不說,估計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可她這麽一說,任墨若是不罰任憶瑾,倒是顯得對任幽草不公平了。
任墨顯然也是這麽考慮的:“這可不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然是知道錯了,但也不得不罰。憶瑾,從今日起,你便去祠堂閉門思過,抄寫一百遍佛經,若是不抄好,不準出來!”
“爹!”
任憶瑾哪裏受過這樣的哭,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娃娃,頓時眼淚就下來了:“我不要抄佛經!”
“胡鬧!你瞧瞧你三妹,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還在幫你說話!讓你抄寫佛經,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了!”見任墨是真的發了火,任憶瑾抽了抽鼻子,再也不敢說什麽,隻得應了下來。
若是此刻眼神能殺人,任幽草已經死了千百回了,可惜她一副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樣子,隻衝著任墨寬慰一笑,轉身躺了回去。
眾人隨著任墨離開了房間,任憶瑾委委屈屈的跟著下人朝祠堂而去,這一百遍佛經可不是小數字,沒個六七日是抄不完的,二夫人雖是心疼,卻也無什法子,隻得派人日日送些糕點去,眼巴巴的盼著女兒回來。
任幽草的傷好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任憶瑾剛抄完佛經出了祠堂,她便已經半好了,隻是額頭留下了淺淺的疤痕。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蓮影卻心疼的緊:“這傷疤若是好不了該怎麽辦?”
“好不了便好不了了,也不礙事。”任幽草隨意拿了胭脂抹在疤痕上,“這不就遮住了麽?”
蓮影歎了口氣,“小姐倒是心大,不過這麽一來,各房的夫人便不敢輕易欺負小姐了。”自打這件事後,府中無人不知老爺現在最疼的是三小姐,就連幾個新來的下人,也都被分配到了三小姐這兒伺候,一時間,所有人都變得客客氣氣的,和之前的態度截然不同。
任幽草淡笑,“不過是一時的罷了,我自小便被丟在後院裏,爹對我的疼愛又能有多深呢?一來,是存著對我愧疚的心思,二來,也是我接連受傷瞧著心疼而已,這日後的路,還未可知呢。”
說這話時,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個十歲的孩子。蓮影怔怔的看著她稚嫩的臉頰想,心下卻是更堅定了要跟隨任幽草的信念。
之後的日子裏,任幽草一改常態沒有再出門,隻讓蓮影取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藥材來,整日埋在房間裏搗鼓,不知在做什麽玩意,直到幾日之後,她難得的露出笑容,招呼著她來看,蓮影才知道這位十歲的小主子竟是在自己製毒。
看見蓮影拿著淬了毒的匕首不住把玩,任幽草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這可不是好玩的,若是不小心劃傷了,就必死無疑!”
“這麽厲害?”蓮影嚇了一跳,“那小姐你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