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上很空。

因為現在是夏天,雖然暑假是旅遊的旺季,但以雪景著稱的東木町,夏天實在是稍稍有點熱,並不那麽適合旅遊。

不過這並不是列車如此空曠的原因。

看列車兩側邊緣那擠得滿滿的人群就知道,乘客其實還是不少的。

但是——

正常的守法公民,多半寧可擠一擠,也不願意靠近坐在中央的兩個人吧。

這兩個人身材的相貌截然相反,左邊那個捧著本厚書的矮得可笑,還長著一個幾乎有身體三分之一高的巨大頭顱,要多畸形有多畸形,真讓人懷疑他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右側的那個……相信大多數人不願意接近他們原因,就在於那個人。

麵貌凶惡、肌肉強悍,身材高大到即使坐著也比大多數人站著更高,一雙殺氣騰騰的牛眼不時在車廂裏麵掃來掃去,似乎在選擇殘殺的目標一般。

大約是因為天氣很熱的緣故,這個凶狠的家夥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背心,那件可憐的薄衫根本無法遮住他身上亂七八糟的各種傷痕。

是黑社會吧?一定是黑社會吧!而且還是最凶惡的那種!是專門負責把不聽話的人灌上水泥沉進東京灣的那種!

所以,沒有人願意靠近他們。

日本人或者有很多變態乃至於禽獸,但是東史郎那樣明知道會失敗、明知道會有大麻煩,還要堅持自己理念的家夥——熊貓倒是還有兩隻呢……

“你嚇到他們了。”小山田萬太歎了口氣,說,“他們肯定把我們當成恐怖分子了。”

很顯然,他的想法是錯的!

“隻有你是恐怖分子而已。”我如此回答,完全沒有任何“恐怖分子”的自覺,“我一向是遵紀守法的。”

這句話讓大頭仔小山田頓時跳了起來,他很憤怒地跳到座位上,揪住我的衣領,衝著我怒吼。

“那麽是哪個混蛋威脅我說要麽來戰鬥,要麽就得交出SABER的?”

又想得到好處又不想冒險,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我隻是個文職人員,居然要我參加迎戰朱月這種事情,太過分了!”

其實我也不想你來的——你就是個累贅,還得我們分心保護……

“不要沉默不語啊!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很危險,所以你現在交出偽神之書回去還來得及。

好在我想了起來,似乎還有可以稍稍安慰他一下的事情。

“間桐櫻幫我們所有人都買了巨額保險,你就放心吧。”

“……受益人填的是誰的名字?”小山田很敏銳地覺察到了這個問題。

呃……為什麽他腦子這麽好用呢?

於是我隻能再次沉默。

小山田又跳了起來:“是你嗎?太過分了!”

“怎麽可能是我呢?”我不得不為自己正名,“我本來想填你父親的名字的,結果春日看到保險單之後,說‘身為SOS團的團員,怎麽可以在團長沒有批準之前就死呢?如果真敢這麽過分的話,作為懲罰……’然後她就在受益人那行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春日”這個詞語似乎有著神奇的魔力,原本怒不可遏的小山田在聽到這個詞語之後,頓時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來。

春日的神力,就算火爆脾氣的嘉拉迪雅和神通廣大的美琴都不敢挑戰,何況區區的小山田呢?

“……你不會真的讓我掛掉,然後拿保險金吧?”過了一會兒,他有氣無力地問。

我覺得他不是燒糊塗了?就是手槍打得太多昏了頭!

所以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碩大無比的腦門。

隻是稍稍有點熱,沒發燒。

“我告訴你啊,無論那個封底的美人有多漂亮,那也隻是一幅畫,你別總是對著她流口水,很難看的!”

“SABER才不是畫呢!她是真實存在的!”

“問題是你現在沒足夠的魔力召喚她,所以她對於你來說就隻是一幅畫。”

“……我遲早會有充足的魔力的!”

“在那之前我們得先搞定朱月,所以——”

“我不會交出SABER的!”

吵吵鬧鬧之間,列車已經到站。

“上一次來東木町,是去年冬天。”站在月台上,我指著遠處那巍峨的大廈對小山田介紹,“喏,那就是間桐大廈。”

東木町的街道被改建過了,連路燈杆都塗上了有趣的花紋——這是魔術的咒符。實際上,目前整個東木町都被巨大的魔法陣覆蓋著,這是由當初的“聖杯”改造而來的,能夠把數十萬人乃至於整個北海道的氣運都集結起來的巨型魔法陣——因為大地的靈脈本質上也屬於星球之力,是無法用來對抗星球代行者的,隻有借助另一係統的“人之力”才可以。

甚至不需要用眼睛看,僅僅隨著呼吸而流入身體的魔力,就已經足夠支持相當等級的魔術。

在這裏戰鬥的話,即使小山田,也可以召喚英靈了吧?

真是大手筆呢!

“對了,小山田,你真的寧可跟英靈啊、死徒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打上一架,也不肯交出‘偽神之書’?”在離開月台,走向附近的公交車站之前,我停下腳步,最後一次確認,“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現在回去吧,不值得為了一個沒見過麵的美女賠上性命——老實說,在這樣的戰鬥裏麵,你活下來的機會真的不大。”

“為了SABER,就算是九獄之主或者至高天主,我也要和他們做過一場!”矮子小山田摸摸懷裏的魔導具,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幹吧!”

“這個氣勢不錯。”我說,“希望到戰鬥的時候你還能繼續保持它。”

“當然!我可是靠著氣勢就能活下去的男人啊!”小山田曲起手臂,露出那勉強算是有點分量的肱二頭肌,“隻要有氣勢,鑽頭也能直達天際!”

……算了,懶得理他。

公交車停在間桐大廈的門口,我們下車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穿著西裝,嚴肅中帶著一絲微笑的女子。

“巴澤特?”我疑惑地問,“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湘北做英語老師的嗎?”

“學校放暑假啊。”她笑著說,“所以我就出來賺點外快。”

天下有扯到這種事情裏麵來賺外快的嗎?這分明是找死啊!

“要說外快,我這裏倒是有個不錯的工作……”我突然想起了小奏,“你可以去四國淡路島的風華學園……”

“我對那些小打小鬧沒興趣!”巴澤特直接打斷了我的話,“我很清楚這裏會發生什麽,也很清楚留下來會有什麽危險,但是——”

“我是一個魔術師!”

她以無可辯駁不容商量的語氣宣告。

“作為一個魔術師,決不能錯過見證‘傳說’的機會!”

有必要用生命來見證嗎?難道魔術研究會損害智商不成?

我看看眼中燃燒著熱情之火的巴澤特,又看看同樣燃燒著熱情之火的小山田,忍不住歎了口氣。

或許……會損害智商的,不僅僅是魔術研究……

就這麽歎著氣,我跟小山田走進了間桐大廈,去見正在主持“對朱月迎擊作戰委員會”籌備工作的間桐櫻。

現在的間桐大廈,和去年冬天見到的截然不同,來來往往的不再是工作人員,而是清一色的軍人。

這些穿著量產型魔術禮裝、佩戴著多件魔導具的年輕人,一個個神情肅穆、動作矯健,行走交談中自然流露出一股軍人獨有的秩序和勇悍——這是在任何一個魔法、神秘類的組織裏麵都沒有看到過的。

及時隻是路過的雜務,也一個個氣質彪悍、麵目凶狠,那些比我還高大的黑人暫且不論,就算是金發碧眼的俊男美女,臉上也莫名地多了幾分肅殺之氣,一副大戰將至的氣氛——這偌大的間桐株式會社總部,已經變成了一座緊張運行的軍營!

看到這一幕,小山田終於緊張起來。

“或許我不該來。”他說。

我冷笑:“你已經來了。”

“現在走可以不可以?”他問。

我繼續冷笑:“江湖規矩,留下點東西才能走。”

“……你要大拇指還是小拇指?”他再問。

這下我冷笑不出來了。

“你當我們是黑社會嗎?留下那本書就行。”

於是小山田把碩大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還是不走了……”

如此打趣著,緊張的氣氛多少也緩和了一些。

而當我們進入大廈頂層的巨型會議廳時,緊張的氣氛已經**然無存。

超過四十名穿越者聚集在這裏,這些沒緊張感的家夥們正在吵吵鬧鬧,把偌大的會議室搞的跟菜市場差不多。

在這裏,我見到了很多熟悉的家夥,也見到了不少隻在論壇看到過照片的人。

“王虎不在嗎?”我問坐在門口地毯上看書的土屋康太,“我還以為他會來呢。”

“他被相良羽衣抓住了,現在好像正被**呢。”土屋放下那本高中物理,低聲說,“其實我也有段時間沒見到他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怎麽找都找不到他……我本來還想通過這家夥找到小汐,問一下未來的我,當年是怎麽對付朱月的……

“土屋?你不也是文職嗎?為什麽要加入這種危險的事情?”小山田疑惑地問,“還有,你手上的課本是怎麽回事啊?”

“第一,我是個學生,得努力學習以免考試掛科。”土屋如此回答,“第二,我是個攝影師,正如那些戰地記者一樣,你們的戰場也是我的戰場,照相機就是我的武器,將真實的情報公諸於眾就是我的天職!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的穿越異能足以在這種戰鬥中自保。”

“話說回來,你這個大頭怪貌似是純文職吧,你來湊什麽熱鬧?難道跟朝倉信長那家夥一樣,被間桐櫻用限量版手辦收買了?”

“不是我說你們啊——東西再好也沒命好,活下去才有未來!”

“連‘愛’都沒有了,那種無聊的未來還有什麽價值?”小山田反唇相譏,“我可不像你,整天隻要偷窺就滿足了。”

……

我沒有理會兩個文職的唇槍舌戰,徑直走向會議室的角落。

一個頭頂上有著呆毛、肩上坐著黑色人偶的青年,正在和間桐櫻商量著什麽。

“哈羅,間桐、遠野,你們看起來精神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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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一猜,那個黑色的人偶是誰?

嗯,今天總算一切順利,在12點之前完成了碼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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