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蝶立即撥浪鼓式擺手,瘋狂表示拒絕。

她又不是閑得慌,吃飽了撐的去關心坐魚妖的傷勢?

提起這件事,不過是出於對“楚越宣”身體的擔憂——畢竟男主是她在這段劇情裏活命的根本。

要是男主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擁有“主角光環”的他可能會化險為夷,甚至因禍得福,但是身為炮灰的江月蝶就不一定了。

而現在,既然“楚越宣”自己都說沒事,江月蝶肯定也不會去關心坐魚的傷勢。

見她拒絕,溫斂故也不逼迫,含笑道:“我以為江姑娘對此很好奇。”

江月蝶搖搖頭:“並不是好奇,隻是若你受傷,我會擔心。”擔心無法順利出地牢。

“但是它,”江月蝶伸手指了指坐魚妖,“完全是自作自受,活該!”

這隻癩□□想吃蝴蝶肉,顯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又不是聖母。

溫斂故被這番話逗笑,他並不在意江月蝶的話語中是否有刻意討好,就像他也並不在意兩人能否走出這個地牢一樣。

“既然江姑娘不介意,便讓它繼續帶路吧。”

於是事情到了最後,就變成了渾身發著光的坐魚妖走在最前方,江月蝶有些吃力地追在他的後麵。

而溫斂故則是一派悠然,分明綴在最後,偏偏一點兒也不著急,閑庭信步的模樣像是在逛自家後花園。

江月蝶總覺得這畫麵怪怪的,她思來想去,在瞥見“楚越宣”手中那柄能夠遙控牽製坐魚的黑劍時,終於了悟。

好家夥,“楚越宣”這悠閑自在的樣子,不就是在遛狗麽?並且還是那種遛著高冷犬種的優雅主人。

不像她,沒跑幾步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狼狽得宛如被哈士奇遛的大怨種。

頃刻間,高下立現。

……該死的勝負欲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對方翩然優雅的姿態深深印在了江月蝶的眼底,她看得羨慕又嫉妒,偷偷吸了一口氣,努力調整呼吸節奏,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如此反複幾次,試圖讓自己變得和身後那位一樣優雅從容——

但還是失敗了。

比起“楚越宣”的淡然閑適,江月蝶依舊覺得呼吸不暢,喘得像是瘋跑三圈後的野狗——最多是稍微聲音小了一些,可是她聰明的小腦瓜仍然混沌一片,連帶著五感都不是那麽敏銳了。

比如就在剛才,她又覺得那股血腥味兒是從“楚越宣”身上飄來的。

“哎。”

放棄嚐試後的江月蝶重重歎了口氣,望向“楚越宣”的眼神充滿嫉妒。

同樣是走了這麽久的路,他怎麽一點事都沒?

這莫非也是傳說中的男主光環在作祟?

“江姑娘為何突然歎息?”

察覺到對方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溫斂故笑著開口。

“可是想到了什麽事?”

他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不同於江月蝶隻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被喂了藥,溫斂故是知道十香軟筋散的藥效的。

十香軟筋散,服下後半個時辰內,人會覺得四肢乏力,越是往後,藥效最大。

傀儡師最喜歡用這藥了,迷暈獵物後再動手,會方便許多。

論起來,江月蝶身上的藥效理應發作了才是。可如今她雖然跌跌撞撞,甚至方才還有些脫力,但到底是自己走的。

倒是頑強。

溫斂故彎起眉眼,笑如三月春風,很是溫柔。

不過也好,頑強些,起碼不用擔心她在他興趣消失之前死掉。

“若是江姑娘不介意,在下願做一個守口如瓶的聽眾。”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江月蝶沒有防備,撓了撓頭,順著對方的話接了下去,“我隻是想起了一個人。”

“這樣啊。”

溫斂故輕笑一聲,旋即垂下眼,隨手轉了轉黑劍:“那不知江姑娘是想起了誰呢?”

我想我媽了。

江月蝶張了張口,又把這話咽了下去。

即便身體再不舒服,思維再混亂,她也知道,有些話不能隨便說出口。

炮灰“江月蝶”是一個孤兒,她無父無母,理應沒有這個牽掛。

江月蝶抿唇,喉嚨又幹又澀。

她全然把這場遭遇當做一次遊戲,皮了這麽久,眼下第一次感到有些難過。

此時此刻,江月蝶是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處在了書中世界。

而那些愛著她的人,和她隔著整整一個時空。

“我……”

江月蝶垂著眼思考著借口,睫毛輕顫:“我想起了溫斂故。”

她都這麽難過了,上個男二祭天不過分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胡編亂造了,江月蝶說得毫無壓力。

瞬息之間,一股格外強烈複雜的情感襲來。

沮喪、思念、悲傷……與謊言。

溫斂故唇角上揚形成了一個極為優雅好看的弧度,手指輕輕敲了幾下劍柄。

第二次了。

她又在他麵前撒謊。

她並不知道,他對此心知肚明。

另一邊的江月蝶並不知道身邊人在想什麽,她以為自己先前已經將'心悅溫斂故”的人設扮演得完美無缺。想著做戲要做足,於是下一秒江月蝶摒棄重重感傷,抬起頭羞澀一笑。

“若是溫公子在就好了。”

“溫公子很厲害的!”

“他可以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色雲彩,七十二變後跺跺腳打敗那群妖怪!”

“而且溫公子法術高超,體格強健,無所不能,文能吟詩葬花,武能倒拔垂楊柳!”

江月蝶連著誇了好幾句,可她此刻身體不適,加之又不是真的那麽喜歡溫斂故。所以別說是舌燦蓮花了,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等一下!

腦子轉過來後,江月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麽鬼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轉過目光,偷偷打量著身邊人的神色。

鑒於不是她第一次撒謊,溫斂故對此十分坦然,他仔細地聽著,到了最後甚至還生出了些好奇。

也不知,她還能編出什麽瞎話來。

怪有趣的。

注意到了江月蝶的停頓,溫斂故偏過頭。

四目相對,他微微一笑,沒有半分不耐。

“繼續。”

江月蝶:?

她難得生出了些茫然。

繼續……?繼續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