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上頭,江月蝶其實已經看不清煙花了。

眼前有些混沌,她隻看見一團光亮升到空中,接著散開墜下,待看到第三朵時,便覺得沒什麽好看的了。

但江月蝶還是一直維持著看向窗外的姿勢。

她很怕轉過頭看到溫斂故的時候,對上那雙滿含笑意的雙眸時,自己會忍不住開口將一切和盤托出。

但理智上,江月蝶知道自己絕不能做這樣的事。

不說她的經曆過於匪夷所思,單說溫斂故那強盛的好奇心,讓他知曉這些,並不是什麽好事。

她不能說。

所以也絕不能回頭。

或許兩人真的有奇妙的默契,直到一場煙火結束,溫斂故也沒有開口。

天邊絢麗的煙火總有終結,被點亮的黑夜也總會沉寂。

正如江月蝶總是要回頭的。

“我……”她垂著眼,臨開口時又改了個說辭,“你身體怎麽樣?這次下山可是你的師門吩咐你做事?”

“身體無恙,師門中也沒什麽事要我做。”溫斂故頓了頓,揚起一抹笑,“你上次猜的很對,我確實處於沉眠期。”

捕捉到關鍵詞,江月蝶一怔,混沌的腦子都清明了一些:“這麽突然,不會對身體有什麽傷害吧?”

“無需憂慮,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輕柔的聲音在室內響起,江月蝶下意識抬起眼,與他目光相接。

溫斂故彎起了眉,臉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溫柔,像是春風撫弄著一池春水。

江月蝶略微一怔,近乎狼狽地別開臉,躲開他的目光。

酒意上頭,思維止不住的混沌,眼前都糊成了一團。

開口時聲音都染上了些許醉意朦朧的含糊:“既然沒什麽重要的事,你不如在雲、雲白山上休息,別到處亂跑。”

溫斂故輕笑著糾正:“是雲重山。”他流暢地接道,“而且,我有有重要的事。”

江月蝶詫異道:“什麽事?”

“我要來找你。”溫斂故道,“我答應過你,要找你。”

外麵風雪肆虐,遊人漸漸散去,漫天的花燈依舊燃燒如晝,可惜黑夜不是幾盞燈就能照亮的。

漆黑之下,幾盞燈孤零零的望著,滑稽得顯出了幾分明亮的荒蕪。

江月蝶最後殘留的理智讓她不敢與他對視。

她站起身,一邊嘟囔著“我困了,要去睡了”,一邊搖搖晃晃地想要往外走。

然而誰知這一次,溫斂故卻沒有再溫柔的縱容她逃避。

修長的手指從指根伸入,不似先前的冰涼,而是透著些許淺淺的溫度。

他扣緊住了她的手,輕輕一拽,就把她拉到了麵前。

不等江月蝶反應過來,溫斂故先笑了。

“頭發怎麽這樣亂?”他坐在椅子上,抬手為她將耳邊的發絲別至耳後,動作溫柔得像是能化開世間門所有的寒冰。

“你在沈家,沒有人幫你梳頭麽。”

江月蝶已然頭腦混脹,她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胡亂抓住那隻在自己臉龐作亂的手,語氣有些不滿:“我自己會梳。”

“好,你會梳。”溫斂故看向了自己被她緊握的手,喉嚨中再次溢出了一聲笑:“但你與我在一起時,從來不用自己梳。”

好像……是這麽回事?

江月蝶的腦子遲疑地轉了轉,沉重地歎了口氣。

“反正我也紮起來了!”

聽語氣似乎還有些委屈。

陳釀後勁兒大,最容易上頭,更何況還有處於沉眠期的溫斂故在。

白小憐到底隻是個沒有沉眠期的花妖,她並不知道,沉眠期除了影響到妖族本身外,還會影響到妖族的伴侶。

在沉眠期的妖因為需要伴侶的陪伴,所以會釋放出最適合讓伴侶沉睡的氣息。

越是契合的伴侶,越是容易陷入沉睡。

這才是“沉眠期”得名的由來。

比如現在,江月蝶分明已經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已然有些睜不開眼,還依舊倔強地為自己辯護:“我輸得也不醜。”

“嗯,不醜。”

溫斂故鬆開那雙軟綿綿的手,江月蝶本就搖搖晃晃的站不穩,沒了支撐,頓時向他撲來。

裙擺揚起,鬆鬆垮垮的發髻鬆開,四散飛揚間門,猶如月光藏著暗湧,隻為一人流動。

就在江月蝶以為自己要跌倒,卻怎麽也使不上勁兒的時候,忽然有什麽東西繞在了腰間門。

她糊裏糊塗地就被溫斂故圈入懷中,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骨節分明的手落在了她的腦後,輕柔地安撫。

“但沒有我梳的好看。”

江月蝶實在使不上力,索性半做在溫斂故身上,調整了一下姿勢,舒舒服服地將頭抵在了他的頸窩。

酒意與沉眠期的雙重作用下,平日裏豎起的心房全線崩塌。

江月蝶蹭了蹭溫斂故的頸窩,承認地極快:“當然了,誰能有你梳的好看呢。”

“但我總要學會自己梳的,你總不能幫我梳一輩子……”

溫斂故垂著眼,聲音輕得宛如誘哄:“為何不可?”

“為何、為何……”江月蝶愣愣地重複了幾遍,像是自己都有些迷茫。

溫斂故也不催她,就這樣靜靜地凝望。

幾息之後,江月蝶猛地想起,語速飛快:“因為我要回家!”

氣息噴灑在溫斂故的耳廓,溫熱的像是纏綿。

溫斂故垂下眼。

原來在她心中,回家還是最重要的。

在地牢時,她曾說過,有人在等她。

那他又算什麽?

他隻有她了。

有什麽東西在血液中滋長,纏繞在骨血中,遠比那些束縛更讓人苦痛。

溫斂故靜默了片刻,終於找到了與這種情緒有關的詞匯。

嫉妒。

他在嫉妒那些人。

那些能夠讓她按捺脾氣和未知存在虛與委蛇,收斂住性情卻完成任務的人。

溫斂故想,在我身邊時,她從不用這樣。

她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發脾氣。

可以對他大聲抱怨,可以嚷嚷著還要多些飯菜。

他對她這麽好了。

她卻還要離開他。

眼底墨色濃稠,晦暗幽深得如同凝聚起深淵萬丈。

不甘的嫉妒,患得患失的惶恐。

她可以是月光翠竹,可以是兔子小九,可以是振翅欲飛的蝶。

就像是盛夏日時掠過湖麵的風,滾燙的溫度卷在萬物之上,痛痛快快地掀起陣陣波瀾,離去時依舊毫不在意。

她是江月蝶,她生來就是自由的。

而他不是。

他是生在幽暗之處的蛇,生來就被關在籠中。

有一天,漫天飛舞的蝴蝶累了,棲息在了籠子的門前。

蝶翼脆弱可憐,蝴蝶卻斑斕繽紛。

籠中之蛇就這樣生出妄念。

他想要拴住蝴蝶張開的翅膀,想要囚禁一抹散漫的月光——

他想要將這一片天空據為己有。

有人告訴他,這世間門總有不羈的猛獸甘願被套上韁繩,也總有翱翔空中的雄鷹自願進入牢籠。

可是沒有人教過他,倘若在被馴服後,主人卻人要拋棄它們。

在這時候,又該如何做?

溫斂故神色空洞又茫然,眼底凝著化不開的濃墨。

哪怕在短短的燭火餘光的陰影中,那些隱匿著,被窺探到一角的欲望也足以動魄驚心。

在過去的二十餘載中,溫斂故從未遇到過這樣棘手的問題。

他太貪婪,嚐到了丁點兒甜頭,就想要全部的糖,得了一絲溫暖,就覬覦著要將月光據為己有。

溫斂故想要的太多,去又茫然到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究竟該如何解?

……

江月蝶。

念起她,心弦刹那間門被撥動,溫斂故緩過神,眼中明明滅滅,幾息之後,皆歸於一片平靜。

他想到了。

既然江月蝶愛她的家人。

那麽,他也可以成為她的家人。

唇角彎起清淺的弧度,溫斂故坐在床邊,彎下身問:“你會嫁給什麽樣的人?”

很輕很輕的聲音,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像是在呢喃夢囈中的自問。

江月蝶早已被溫柔地放在了床榻上,她閉著眼,似乎有些嫌棄身旁人過於惱人,伸手拽起被子就要裹住腦袋。

她剛裹住,就被另一隻手將被子拉下來。

再裹住,再拉下來。

周而複始,樂此不疲。

這場戰役以江月蝶的認輸作為結尾,她已經困得張不開眼,偏偏耳旁那人總在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問她。

“手好看,臉好看,脾氣好……”江月蝶含糊地嘟囔著。

手。

她說過自己的手是平生僅見的、最完美的手。

臉。

她也說過自己長得好看,所有說他醜的人,都是嫉妒。

至於脾氣……

她和旁人不同,哪怕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從未將他認定為危險,拒之門外。

每次自己和別人有什麽衝突,她總下意識認為是旁人的錯。

所以在她眼中,自己的脾氣應該也算好。

這麽一想,溫斂故笑彎了眼睛。

她說得要求,他都是符合的。

“……最重要的、重要的一點……”

“他要一心一意,一心……”

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床榻上的女子就已徹底陷入了昏迷。

一心一意。

……一心啊。

溫斂故倏地斂起笑意,燭火幽動下,他像是被燙到般,極快地眨了下眼。

他是妖。

妖生來就沒有心啊。

既然這樣,又如何做到一心一意?

手掌覆上了自己常年空****的心口,半晌後,低低的笑聲在室內回**。

無妨。

若她想要一心人,他就去找尺寸合適的心髒。

世間門之大,總會找到的。

修長的五指頃刻間門因妖氣而變得尖厲,直至刺破胸口的皮肉,指縫間門滲出猩紅的血液,透過不堪承受的白衫,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做著這樣駭人的事,溫斂故神情卻無動於衷。

……倘若真的用了別人的心髒。

溫斂故手中動作一頓。

那與她日日夜夜,朝夕相伴的心髒,就也不是他的。

而是別人的。

這個想法一經冒出便無法收回。

溫斂故控製不住地往下想。

她聽見的心跳屬於旁人,她覆蓋在胸腔時掌下的溫度屬於旁人,因她而起的心緒,也屬於了旁人。

許久不見的暴虐感席卷而來,鋪天蓋地地傾瀉,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空氣中無形的炸開。

濃稠的嫉妒化為無盡的惡意,盡數發泄在了胸腔。

溫斂故不想與任何人分享江月蝶。

但這一次,她的要求他無法完成。

霎時間門,五指穿過血肉,愈發狠厲,像是掌下模糊的血肉,根本不屬於他的身體。

然而就在這時,心口處傳來了微弱的聲響。

不該有的跳動,剛剛誕生般的孱弱。

溫斂故毫無焦距的眼眸一頓,瞬間門湧現出一點星光。

像是落水之人在即將溺水時,見到了最後的繩索。

哪怕知道有可能隻是幻覺,或許觸摸到的隻是一根脆弱的稻草,可溺水者依舊會不管不顧地向它伸手。

穿透血肉的手指越發用力,猩紅濃稠的血液浸染指上,雪白的衣衫沾滿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血液幹涸後凝在衣物暗紋上,豔麗頹靡得像是夜中於空中綻開的那朵煙火。

或許是一瞬,或許是許久,溫斂故終於在胸腔內取出了他想要的東西。

心髒。

他生生剜出了自己的心髒。

那顆尚未成熟的心髒上濃稠的血紅遍布,一下又一下微微**著,像是永遠不會停歇。

這顆心髒很小,但是對於溫斂故而言,已經足夠了。

萬事萬物皆無需記,隻要能裝下她,就足夠了。

血衣下的青年緩慢地勾起了唇角,發出了滿足的喟歎。

宛如勾魂攝魄的豔鬼,即將吞噬人心。

原來心髒跳動起來,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他也可以擁有一顆心來裝著她。

長長的睫毛若蝶翼翕動,眸中盡是饜足,宛如得償所願後的野獸,終於在貪婪的欲望得到滿足後,準備小憩。

胸口鮮血淋漓,溫斂故望著那枚心髒,愉悅地翹起了唇角。

疼麽?疼的。

但哪怕江月蝶醒來,他也會告訴她。

這個時候,就應該笑。

……

元宵節後的第五日,沈家將在外庭水榭上,為自家的表小姐擇親。

細雪飄飄,人頭攢動。

“聽說真的是拋繡球呢!”

“哇!那豈不是人人都可能一飛衝天,成為白雲沈家的乘龍快婿?”

“何止如此!聽說這位表小姐花容月貌,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人群中有人嘶了一聲,驚歎道:“所以隻要接住那個繡球,不僅能財富名利雙手,還能抱得美人歸?”

這句話簡單明了,瞬間門點燃了眾人的熱情。

明明是寒冬臘月裏,人群卻半點不見寒意,場麵竟比先前更加躁動。

楚越宣同樣混在人群之中,聽得那叫一個膽戰心驚。

手按在劍柄上,隨時準備阻止溫斂故的動作。

在下山之前,楚越宣和師父雲重子同樣立下契約,然後他被告知了溫斂故的身份,以及他母親和楚父之前的舊事。

饒是見慣了大場麵,楚越宣也一時間門沒有緩過神來。

怪不得當日下山前,前任掌門和自家師父都特意叮囑,若是遇見與妖物有關的事情,盡可以讓溫斂故出手。但平日裏隻需讓溫斂故畫畫符籙,布布陣法,最好不要輕易見血。

……等一下?!

溫師弟是妖,而江姑娘又是那位要拋繡球擇親的沈府表小姐……

就這樣,滿懷心事的楚越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山。

至於慕容靈,她先楚越宣一步,早已到達了白雲城中。

她收到了慕容家獨有的密信,要在白雲城中尋找最後一片九瓏月。

在得知江月蝶就是沈家最近傳得紛紛揚揚的表小姐時,慕容靈大吃一驚,又聽說江月蝶竟然要拋繡球擇親後,慕容靈再也顧不得九瓏月,匆匆忙忙地往白雲湖中趕。

就這樣,陰差陽錯的吧,四人又聚在了一起。

隻不過這一次,江月蝶沒有與他們站在一起。

她身著喜服,拎著繡球,站在閣樓之上。

一露麵,人群頓時再起**。

若說先前還有人心中質疑,沈家表小姐若是容貌不俗,又有這等家世,為何要拋繡球擇親?

莫不是身體有疾,或容貌有瑕?

千秋佳人,立於高閣,燦若星辰,皎如明月。

人群聲浪一聲接著一聲,俱是嚷嚷著自己定會搶到佳人拋出的繡球。

色字當頭,命都不要了。

楚越宣勉強扯出了和平日裏差不多的笑,小聲對溫斂故道:“師弟冷靜。”

溫斂故神情平和:“我很冷靜。”

楚越宣:“……”

不,他覺得溫斂故滿臉寫著“誰要是拿到我就殺了誰”。

“師兄今日似乎對我格外小心,是下山之時,師父與你說了什麽嗎?”

楚越宣心中一驚,條件反射般想要否認,又見白衣青年轉過頭,瞥了他一眼,挑起眉梢,盈盈一笑。

“師兄不必擔心,我早已答應了她,不會隨意傷人。”

一直提心吊膽的事情終於有了答案,出乎意料的簡單。

楚越宣心中大石落地,剛舒了口氣,又聽溫斂故漫不經心道:“隻是倘若有不長眼的人,偏要和我搶,那我砍了他的手,再剜了他的眼睛,也不算過分吧。”

不算……才怪!

楚越宣剛要義正言辭的勸住,溫斂故再次溢出一聲輕笑。

“我與師兄說笑呢。”

他掃了眼站在楚越宣身邊的慕容靈,沒有繼續傳音,嗓音溫柔,輕描淡寫道:“倘若今日在高閣之上的是慕容小姐,師兄又當如何呢?”

慕容靈凝望高閣的眼神一頓,轉過了頭來。

楚越宣:???

總以沉穩示人的劍客有些茫然地與慕容靈對望,被對方狠狠地擰了一把腰間門軟肉。

“哼,呆子。”

*

站在高樓上的江月蝶十分緊張,手都有些抖。

那本隨手做的記事日曆,已經到了最後一頁。

——拋繡球,人物小傳上關於“炮灰·江月蝶”最後的劇情點。

按照人物小傳上的指引,隻要她拋出去,這枚繡球一定就會砸中楚越宣。

江月蝶並不知道這個時常出bug的係統到底哪兒來的自信,就像她一直也沒有探究,為何一個原著中小小的炮灰,會被人下蠱毒一樣。

恩也好,怨也好,虧欠也好。

這些都與江月蝶無關。

她不能再和這個世間門牽扯了。

芊芊素手摁在繡球兩側,江月蝶抬手於人群中隨意一拋。

繡球在空中呈現出完美的弧線,江月蝶清晰地看到繡球竟然真的直直朝楚越宣而去,她心中有些難過,但很快釋然。

或許這便是命……嗯?

憑借高超的視力,江月蝶清晰地看到楚越宣望向繡球時驚慌恐懼的目光。

不像是看見了繡球,倒像是看見了要砍斷他胳膊的利刃。

怎麽回事?

好歹也共處了這段時日,不至於這麽嫌棄她吧???

行吧,嫌棄也沒關係。

江月蝶苦中作樂地想到,反正她就要回家了。

反正按照劇情需要,這繡球必定會砸中男主楚越宣,事實也證明,繡球直接衝著楚越宣而去。

自己馬上就要完成任務了,江月蝶心想,除非這繡球長了眼睛,自己中途拐、拐……

拐了個彎?

繡球真的拐了個彎!

刹那間門的改變,讓一切都變得不同。

沒有按照既定軌跡行駛的繡球,當然也沒有砸中男主楚越宣。

人群傳來羨慕的歡呼,原來是墜下的繡球砸中了另一人。

站在楚越宣幾步之外,白衣墨竹,立於風雪衣袖獵獵,眉眼彎彎,出塵清豔。

江月蝶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看錯了。

她敢確信,方才自己絕沒有看見這裏還站著一人!

江月蝶愣愣地揉了揉眼睛,亂成一片的腦子才遲疑地給出了反饋。

——是溫斂故。

她的繡球,沒有砸中楚越宣,而是砸中了溫斂故。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人群中再次傳來了起哄般的歡呼和錯失良機的哀歎。

高閣上,江月蝶已經徹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腦中已經被數不清的疑惑填滿,她情緒失控到沒有力氣思考更多。

四肢僵硬的仿佛不屬於自己,江月蝶茫然地地向那人望去,隻見一襲白衣似皓月清風的白衣公子正用指尖撚著繡球。

四目相對,他朝她溫柔一笑。

一如初見,一如上次分離前。

與此同時,腦內傳來一道聲音——

【恭喜宿主解鎖隱藏任務】

【請攻略本世界最強反派,溫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