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終於可以回家了!】
耳旁響起了係統激動喜悅的心情,這是江月蝶第一次發現,原來機械音也可以表現出這樣強烈的情緒。
她身處於一片漆黑混沌之中,伸手不見五指,腳下踩著的地麵也軟綿綿的,像是踏在了厚厚的雲朵裏,沒有什麽實感。
江月蝶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
分明回家是她的夙願,但當她真正踏上歸途之時,心中卻空落落的,沒有想象的那樣喜悅。
“溫斂故……”
江月蝶停頓了一會兒,抿住唇,沒有繼續說,仿佛光是念下了這個名字就耗費了她全部的心神。
更何況她還能說什麽呢?從今以後,她是現代的江月蝶,而他是書中的江月蝶,他們兩個都會新的故事,就像兩條直線,在短暫的相交後,終會越來越遠。
她教會了他喜怒哀樂,但從今以後,這些情緒將再與她無關。
“……他現在怎麽樣?”
【宿主放心,溫斂故先生很安全,他作為位麵最強反派bss,沒有那麽輕易被人殺死。】
江月蝶嘴角一抽,本還惆悵的心被這奇怪的稱呼攪得半點不剩。
“‘溫斂故先生’?不是我說,係統大哥啊,你這都是什麽奇怪的稱呼,就算要稱呼他,也該是‘溫公子’吧?”
係統詭異地卡了幾秒,‘滋滋’電流聲亂竄。
【程序檢測中……程序檢查完畢,根據宿主所處時代的規則,係統的稱呼並無錯誤。】
江月蝶:“……???”
原本向前的腳步停下,江月蝶語氣更加微妙:“為什麽要在按照我所處時代的稱呼?”
【……出於情感……尊重……適應……滋滋滋滋滋……】
【經檢測,宿主已集齊位麵至寶‘九瓏月碎片’,可以向世界意識提出一個願望,請問宿主是否現在使用?】
這下江月蝶更加疑惑了:“我什麽時候集齊了九瓏月?”
“等一下,他的心髒……”
江月蝶抬手覆上了耳垂上的紅珠,喃喃自語:“是不是他將九瓏月的力量藏在心髒裏了?”
【宿主推理正確,並且這枚心髒可以抵擋您所受的疼痛與傷害。】
江月蝶扯起了嘴角,努力想要笑出來,眼睛卻不爭氣地泛起了濕意。
在溫斂故心中,變得“無用”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可他卻願意將力量分享給她。
“我要許願。”江月蝶定了定心神,望向茫茫虛空,“是什麽願望都可以嗎?”
【九瓏月可令天地翻覆,乾坤顛倒,為萬物所不能為,行世間所不敢行。無論宿主提出什麽願望,都可以達成。】
這一次的係統回答得極其迅速,仿佛在暗示什麽。
可惜沉浸在思緒中的江月蝶並沒有明白它的暗示。
她在思考別的東西。
如果九瓏月可以做所有的事,那是不是代表……
“我要讓溫斂故身上所有的傷疤痊愈,並且讓他從今以後,再不被傷害。”
江月蝶還記得溫斂故的血肉有可令傷口痊愈的功效。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是沒有。
他隻需要好好的活著,一生平安順遂,足矣。
至於那些普度眾生,割肉喂鷹之事……若是可以,江月蝶希望這些事永遠都與他無關。
係統聽見了江月蝶的心聲,沉默了很久,才機械地確認:【宿主確定是這個願望嗎?】
“確定。”
【不再考慮一下嗎?】
“不考慮,就是這個願望了。”江月蝶眯起眼睛,語氣頗為懷疑,“你怎麽確認了這麽多遍?嘖,是不是你不行啊?”
【宿主願望確定!恭喜宿主願望達成!】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秒,江月蝶聽見了係統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江月蝶的錯覺,她硬是從這平平無奇的機械音中,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
一睜眼,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讓江月蝶有些恍惚。
倒不是感慨萬千,隻是沒什麽實感。
江月蝶靜靜地在**躺了一會兒,動了動手腕,指尖觸碰到了床邊的毛絨熊。
柔軟的毛絨已經因歲月而變得有些粗糙,觸感並沒有那麽好,但江月蝶還是摟住了毛絨熊,狠狠地揉了揉。
直至此刻,江月蝶才有了一種真實感。
她回來了。
摟著毛絨熊,裹在被子裏發了會兒呆,江月蝶慢慢地從**坐起身。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手機,卻發現沒了電,江月蝶隻好先找到了電線,動作生疏地給手機充上電,在看見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她差點沒落下淚來。
江月蝶用手胡亂擦了擦眼睛,看了眼屏幕上的日期。
1月11號。
江月蝶沉默了一下,一時間竟有些茫然。
她發現無論怎麽回憶,也記不清自己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沒關係!
還有聊天記錄!
說起來,江月蝶無比慶幸自己當初設置了麵容解鎖,否則此刻恐怕光是回憶密碼,就能將她折騰成一隻死蝴蝶了。
江月蝶扭了扭發酸的脖子,剛打開軟件翻找聊天記錄,就聽“哢噠”一聲大門解鎖聲,下一秒正門被打開,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江月蝶——江月蝶你在家嗎?”
是堂姐的聲音!
江月蝶汲著拖鞋,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間。
一身職業裝的女性麵容冷淡,唯有緊蹙的眉宇間暗藏焦急。
在看見江月蝶完好的從房間裏出來,堂姐麵容肉眼可見的鬆弛下來,又恢複成了一貫的從容沉穩。
她眉梢高高挑起:“出息了啊我的妹妹,發了個朋友圈‘閉關趕項目’,然後就玩消失?一連五天沒消息,打你電話一個也不接。怎麽?還真想——”
堂姐的話沒來得及說完,江月蝶就已經撲進了她的懷裏。
江千禾冷哼了一聲,手卻下意識接住了衝向自己的妹妹,語氣也軟了下來。
“你別以為撒個嬌這事就能過去了。”
然而教訓的話還沒說完,在察覺到胸口處傳來的濕意後,江千禾顧不得訓斥胡鬧的妹妹:“你這次可把我們嚇得不輕——好了好了,我沒有罵你,可別哭了。”
江千禾好笑地揉了揉妹妹的頭:“我還沒怎麽你呢,就哭成這樣了,一會兒伯母來了,我看你怎麽和她解釋。”
雖然江父與江母離婚了,但江千禾還是習慣稱呼江母為“伯母”。
江千禾說這話,本意是想嚇一下江月蝶,誰知江月蝶根本聽不進話,光顧著哭了。
江月蝶的狀態顯而易見的不對勁。
江千禾皺了下眉。
說起來,她平日裏忙著工作,與江月蝶一年也難見幾次麵,一時間倒也猜不到自己這位堂妹是發生了什麽。
江千禾知道現在問不出什麽,也不開口,隻等江月蝶哭夠了再說。
過了一會兒,終於發泄好情緒的江月蝶揉了揉眼睛,遲鈍地反應過來:“姐,你說我媽要來?”
淚眼朦朧的,像是受了大委屈。
江千禾點頭,心中暗自記下,言簡意賅道:“你發了那個朋友圈後就直接玩消失,我們知道你的脾氣,都不敢招惹你,隻打算等你結束你的事情。”
“誰知道你過了這麽久也沒動靜,電話也打不通,嚇得伯母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打電話讓我來看看,她也在路上了。”
江月蝶聽完後心中內疚,又夾雜著竊喜。
她醒來後最想見的就是媽媽,沒想到馬上就能見到了!
“你還樂上了?”江千禾點了下她的額頭,恨鐵不成鋼道,“看伯母來了怎麽收拾你。”
江月蝶捂著額頭,傻樂道:“收拾就收拾吧,能見到媽媽就是最好的事情!”
很好。
看樣子是受了大刺激。
江千禾評估了一下江月蝶的狀態,趁著她在沙發上睡著後,立刻給江母發了消息。
等江月蝶一覺醒來,江千禾已經不見蹤影,大概是回去工作了。
江月蝶剛坐起身,一陣飯菜的香氣若有若無的鑽入鼻尖。
——是媽媽!
江月蝶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衝進了廚房。
“睡醒啦?醒了就來吃飯。”
江母端著一盤炒菜從廚房裏走出,剛把菜放在了桌上,就被江月蝶抱了個滿懷。
“媽媽……嗚嗚嗚我好想你啊。”
江月蝶哭得抽抽噎噎。
她本以為在見到堂姐時哭了一場,再見到媽媽的時候,絕對就能控製住情緒,但顯然江月蝶還是高估了自己。
一路以來的委屈小心和惶惶不安悉數在母親的懷抱中盡數宣泄。
江母沒有詢問,也沒有指責,她隻是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如同從前很多次那樣安撫著她。
直到江月蝶終於宣泄完,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媽,別擔心,我就是之前趕論文又忙項目,所以憋的很了,其實也沒啥大事。”
江母也沒說信還是不信,隻寬和的推了推她:“行了,菜都要涼了,快去洗把臉,再來吃飯。”
來自母親的溫柔又讓江月蝶鼻尖一酸,趕緊躲去了衛生間。
直到一頓飯吃完,江母也沒有再追問,反倒是江月蝶嘰嘰咕咕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廢話,直到晚間才戀戀不舍地拉著江母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間。
然後當夜,江月蝶就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站在了漆黑一片的混沌之中,周圍黯淡無光,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江月蝶最怕黑,按理來說她現在也該怕的。
但是沒有。
她處於這片黑暗中,卻好似回到了本該在的故土般自如。
小腿上傳來了寒涼的觸感,緊緊得繞在了她的雙腿上,滑膩得讓人有些上癮。
先是腳腕,再是大腿,腰際……最後繞住了她的手腕,又落在了她的脖頸上。
江月蝶眼前是漆黑一片,她看不見是什麽東西,而這東西似乎本也沒有形態,如同一陣薄霧傾盆落下,不講道理地想要鑽入她身體中,貪婪地將自己的氣息完全覆蓋在女孩純潔幹淨的軀體上。
薄霧微涼落在唇角唇峰,勾勒著她嘴唇的弧度,涼涼的,沒有什麽輪廓,鑽入口中後卻又比單純的霧氣撫弄更有形態和溫度。
唇角有些酸脹的疼。
夢中的江月蝶有些不滿,舌尖推開了薄霧,又在對方即將退出時輕輕一咬。
於是薄霧再度湧入,形態與輪廓愈發明顯,掛蹭著口腔內壁有些輕微的疼痛。
靜謐之中,耳旁忽得傳來了一聲低喘。
隱秘到幾不可聞,壓抑得難以克製。
也熟悉到江月蝶頃刻清醒!
……
於夢中醒來,天光大作。
江月蝶睜開眼,心髒仍在怦怦直跳。
夢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如同以往的任何一個夢,唯有那一聲輕輕的喘息,清晰得如同刻入了她的血肉。
江月蝶有些恍惚,伸手摸向了枕邊——
然而這一次,她沒有摸到本該在**的毛絨熊。
江月蝶愣了一下,迅速起身,卻發現不知為何,半人高的毛絨熊正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
不止如此,毛絨熊仔原本圓鼓鼓的肚子也癟了進去。
像是被人……打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