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婆子死的消息後,正在吃早餐的江小詩卻好像是沒有什麽反應,我看了她一眼,這表現有些不太正常啊,要知道老婆子是江小詩唯一的親人了,不然老婆子也不會讓我照顧江小詩,這麽小的年紀就孤苦伶仃,居然還能這麽平靜?

“奶奶和我說了的。”江小詩似乎察覺到我內心的疑惑,很平靜的說了句,我這才注意到,她的手正死死的端著碗,顯然內心沒表麵那麽平靜。

感情昨天老婆子是真的托孤啊,而且死之前和江小詩說過,也就是說,江小詩從昨天就開始做好心理準備了,但即使是這樣,聽到自己奶奶死的消息,也是差點繃不住心神。

“她是個好人,我去見見她最後一麵吧。”我歎了一口氣,看向江小詩,“你要去嗎?”

“不了,我還要洗碗。”江小詩低下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知道她是不想睹物思人,跟著嬸嬸一塊兒去老婆子住的地方,過了一晚上,我這崴了的腳也好了不少,可以擺脫拐杖了,雖然走起路來還是有點一瘸一拐的。

到了老婆子家的時候,發現她家聚集了不少人。

老婆子生前是個好人,村子裏很多人都受過她幫助,這走了,肯定還是有不少人來送的,當然,我不排除有人是抱著想看熱鬧的心態來的。

好不容易擠開人群,我也看到了老婆子的屍體,看到她屍體的一瞬間,我懵了一下。

按理來說,上吊自殺的人,死相是很難看的,麵目猙獰,尤其是舌頭,會拉出來很長,但老婆子的麵目卻十分安寧,臉上甚至還帶著淡淡的微笑。

這太詭異了,村裏人也都在討論這事情,我注意到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鐵青鐵青的,像是腦袋上掛著朵烏雲。

在我們這,正常人死亡後,一般都會在家裏擺上七天,後輩什麽的在靈堂守靈七天,因為按照我們的說法是,人死後在頭七前,靈魂是不會出竅的,要是在頭七前把棺材給釘了下葬,那靈魂就被困在棺材裏麵永世不得超生了,所以必須要等到頭七的時候,長輩靈魂從軀體裏麵出來後,才能釘上棺材入土為安。

和老婆子一起辦白事的還有之前那個掉進井裏的年輕人,我們這一群人回來後,也把那人的死因說明白了,他們家人也不是會鬧的那種,也沒找我們幾個人麻煩,隻是說自己兒子不聽話,運氣不好。

雖然沒有屍體,但還是擺了個空棺材,準備入葬。

因為

死了兩個人的緣故,原本一些因為恐懼而想走的村民這時候又不好意思走了,紛紛都留了下來,也正是如此,所有人都錯過了最後一次離開這裏的機會。

在人群中,我見到了表哥,這是我從後山下來後,第一次見到他,他的臉色比之前來說,難看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是被榨幹了一樣,很沒有精神。

我想和他打招呼,但他卻提早轉身回去了,我怔了怔,心裏莫名其妙有些不安。

因為人死之後,晚輩必須要在靈堂裏麵守靈,而老婆子唯一的晚輩隻有江小詩,江小詩一個人晚上不敢在靈堂守靈,隻能讓我陪著一起守靈。

我倒是沒啥意見,畢竟我也算是被老婆子救過一命,於情於理,都應該呆著給老婆子守靈,更何況,老婆子生前還讓我好好照顧江小詩呢。

和江小詩兩個人忙了一通,把人都送完後,已經是晚上六點了,趁著江小詩去做飯的時間,我忙碌了一整天的腦袋這才有空停頓下來思考問題。

我隱隱約約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了,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從今天早上醒過來後,就感覺事情很不對勁。

昨天晚上的狗叫聲也很怪,那家死了兒子的人也很怪,要知道我們一群人進去,就他們家兒子死了,這換做是誰都要鬧,都要問個清楚,但他們家就好像是死了條狗似得,壓根不在意,簡直通情達理到了詭異的水準,然後就是自殺而死的老婆子,安詳的死狀也很怪。

這些東西怪,是個人都能想明白,但我心裏感覺到的奇怪卻不是這些。

而是另外一種,隱隱約約的怪,我腦子裏麵有些頭緒,但卻抓不住這種頭緒。

就在我想著的時候,忽然一股巨大的涼意席卷了我的後背,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什麽人在我後麵看著我一樣,我深吸了一口氣,猛地轉頭,卻什麽東西都沒看到。

在我的身後,除了一麵開著的窗戶,根本什麽都沒有,我走到窗子邊往外看了看,外麵什麽都沒有,隻有紅的跟血似得落日光輝,還有那仿佛漫無邊際的竹林。

我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剛才那估計是錯覺吧,這時候江小詩也叫我出去吃飯了,吃飯的時候,我注意了一下江小詩,看她確實沒有太過於悲傷,心裏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應該是老婆子最想看到的畫麵吧。

我們兩個人吃完飯後,就在靈堂裏麵守著,靈堂裏麵擺著一個火爐,守靈的人需要一直往

裏麵燒紙錢才行,白天就沒這麽多要求了,放個金錢炭進去,不讓火滅了就成。

大概到了晚上八九點鍾吧,江小詩燒紙錢的時候,不停的打瞌睡,我估計小姑娘平時生活作息應該挺正常的,和我這種夜貓子是沒法比,就讓她先去睡覺,我在這兒看著,反正隻是燒個紙錢,一個人和兩個人又沒啥區別。

江小詩點了點頭,就去睡覺了,說來也奇怪,江小詩剛走,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又爬上了我的後背,驚出了我一身冷汗。

說實話,這靈堂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卻是有些恐怖,靈堂裏麵根本就沒有燈,隻有幾根蠟燭在那兒四處搖晃著,散發出淡淡的昏暗光芒,在這種昏暗的光芒下,老婆子那幅黑白色的遺照,上麵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就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我左右看了下,根本沒有什麽東西盯著我啊。

就在我覺得是自己嚇自己的時候,周圍的燈光開始搖晃擺動起來,但這屋子是密封的啊,窗子都關了,蠟燭不可能會動啊!

我看了下蠟燭,嚇了一大跳,那些蠟燭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在吹著一樣,全都朝著老婆子的遺體嘩啦啦的吹去。

這蠟燭是四麵八方放著的,根本沒有什麽風可以這麽吹啊!

我想起來之前那個趙先生到了秀秀房間裏麵點燃的那根蠟燭,身上的冷汗冒出來把衣服都打濕了,頭皮也涼的發緊。

就在這時候,村子裏人家養的狗的一頭接著一頭又開始拚命的狂吠起來。

昨天晚上它們也是這樣!

難道有什麽髒東西進來了?

我第一個想法是這個,嚇得身體都僵了。

那些蠟燭還是死命的往老婆子的遺體嘩啦啦的吹去。

“老婆子,我可是來給你守靈的啊,你別害我啊!”我被嚇得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饒。

但好像根本沒聽到我的求饒聲一樣,一切還是按照原來的節奏不停的進行,甚至,我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想要站起來逃,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怎麽都站不起來,就好像是被固定在原地一樣。

恐懼宛若瘋狂生長的爬山虎一樣彌漫在我的心頭,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在我的恐懼達到巔峰時,那些蠟燭猛地熄滅,徹底將我的恐懼點爆。

一道銳利的陝西秦腔劃破了黑暗。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是我的手機鈴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