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爺爺顯得有些尷尬。我也發現李教授的身份可能不一般。剛認識他的時候,隻覺得他儒雅博學,現在跟王梓相處久了,卻發現原來李教授大概也有一個很強大的家庭。隻是他為人低調,從不顯擺而已。
我第一次去陸家被反對的事情媽媽並不知道,我要求王梓無論如何不要告訴媽媽,但是,看媽媽的樣子似乎已經知道。因為媽媽又說:“陸醫生,您是長輩,應該明白上輩人無論犯什麽錯誤都不該牽連到晚輩,我於端生年輕時幼稚無知,如果您看不慣,我也不會經常來叨擾您,希望您能愛護於容。”
陸爸爸趕緊打圓場,“李太太,您這是說什麽話,陸堯對小容一往情深,這麽多年都不肯與別的女人交往,一直等到小容,他如此愛護小容,我們當然會愛屋及烏。”
陸爸爸看著媽媽的眼神十分詭異,我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很不舒服。
媽媽卻十分冷靜的看著陸爸爸,眼睛裏沒有波瀾,“陸先生,就是因為陸堯對於容如此愛護,我才放心把女兒交給他,不然,我也不想她與陸家有什麽糾葛。”
陸媽媽一直沒怎麽說話,但是看向媽媽的眼神並不友善,她僅僅就是在王家做了一段時間的家務而已,而且,因為如此,王先生對陸爸爸的公司幫了很多,犯得著對媽媽有如此大的意見嗎?她的目光顯然是嫉恨,而不是鄙視。
我看在眼裏,十分疑惑。
陸堯舉杯敬媽媽和李教授,“媽媽,感謝您把小容教育得如此出色優秀,遇到小容,是我一輩子的幸運,請您放心把小容交給我。”
媽媽對陸堯是很滿意的,對陸爺爺的感激也是真的,但是對我在陸家是否受歡迎的擔心也是溢於言表。
散席後,陸堯帶媽媽去參觀我們的新居,王梓很不滿意,覺得房子不夠大,陸堯沒有能給我最好的,我和陸堯還沒來得及解釋,媽媽責怪道:“陸堯憑自己的能力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不要陸家其他人的幫忙,也不需要你的幫忙,你姐姐才能在陸家站得直,行得正。”
媽媽這麽一說,王梓也就不再發表見解。陸堯非常感激媽媽替他說話,對王梓說:“對不起,以後我盡量可以讓小容住的更舒服一點!”
我對王梓的話不以為然,挽著陸堯的胳膊,說:“我們的家,我們自己覺得舒適就好,為什麽要在於別人的看法!”
王梓本來已經不再對房子做任何評價,聽了我的話,氣憤地打了一下我的手,說:“姐姐,你這不識好歹的女人,你不知道我是在幫你嗎?”
“知道,可是,我不能逼著陸堯去偷、去搶吧!他是個醫生,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梓小,我當然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將來要跟陸堯生活在一起,我將來要依靠的人是他,我怎能自私的提出無理的要求!”
王梓還是不高興,說:“姐姐,你總是跟我分得這樣清楚!”
陸堯趕緊插進來,說:“王梓,你姐姐隻是在照顧我作為一個男人可憐的自尊!”
王梓聽了這才不在房子的問題上斤斤計較。
媽媽對我們的新居很滿意,問我們為什麽不搬進來。陸堯解釋沒有搬過來的原因,因為春末才裝修結束,想等過了夏天搬過來,這樣住得放心一些。媽媽稱讚陸堯考慮得很周到,李教授也認為這樣做比較妥當,但是他們來了以後並沒有聞到任何異味,現在應該可以搬過來了。
新家裝修好陸堯帶我來看過一次,問我哪裏需要修改,他還可以讓工人重新做。我對於裝修房子並沒有什麽自己的見解,認為舒適、實用是最重要。
第一次見到我們的新房子時,我還是被陸堯的細致所感動,我們的家簡潔、大方。他知道我喜歡躺在沙發上看書看電視,所以客廳裏有一張柔軟寬大的沙發,還有一台比較大的電視。廚房裏的各種設備、櫥櫃等也都也遷就了我的身高,樓上朝南的落地窗邊有軟軟的席地榻榻米,陽光灑進來,冬天坐在上麵一定會很舒服。
因為我不喜歡繁瑣的東西,所以家裏沒有那些花裏花俏又不實用的裝飾。我很喜歡我們的新家。陸堯在新家四處擺滿了盆栽,說是可以吸收室內各種不良氣體。
這次來的時候,已經完全聞不到裝修的氣息,因為陸堯請了工人天氣好的時候來開窗通風。因為剛才李教授說現在房子應該能住人了,媽媽就說天氣已經漸漸涼了,趁她在搬過來,她可以幫我整理東西。
陸堯就依媽媽所言,選了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我們正式搬進了新家。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可搬,那邊的家具電器都是醫院的,我們隻是拿走我們的私人物品。所以一天也就全部整理好了。
陸堯親自下廚,招待媽媽和李教授,王梓和卓玨也趕了過來。我和王梓都很開心,覺得一家人團聚的感覺真好。我已經一年沒有見到媽媽,感覺媽媽一點都沒有變化,反而變得更年輕了一些,歲月雖然不饒人,但是對媽媽卻特別仁慈,媽媽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小很多,他的眼角沒有魚尾紋,皮膚還是光滑而富有彈性,她的身材也保持的很勻稱,腹部沒有一點贅肉,腰肢還是那樣柔軟。難怪李教授對她情有獨鍾,媽媽這樣的女人,確實值得好好疼愛。
我舉起杯子,當然杯子裏是鮮果汁不是美酒,我真誠的祝福媽媽和李教授一直幸福下去。李教授卻說:“小容,你是不是該改一下稱呼,不要總是叫我李教授這麽生疏。即使不願意叫我爸爸,也該叫我叔叔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王梓和卓玨卻大大方方的喊:“叔叔好!”我也隻好跟著喊,陸堯十分尷尬,蚊子似的跟在我後麵喊了一聲。大家都笑了起來,陸堯自己也笑了。我趁著氣氛輕鬆,打聽李教授的年紀,李教授不知道媽媽一直沒有告訴們,經過交談,我們才知道,李教授年長陸堯兩歲,陸堯的尷尬終於平息。
收拾好我們的新家,媽媽陪我去買了一些結婚用品,送了我一對龍鳳鐲,說雖然土氣,但是嫁女兒該有這樣的禮物,我謝了媽媽,很聽話的收下。
過了幾天,媽媽出乎意料的提出想去X市和T市看看。我和王梓聽了不放心,都要跟著去,這麽一來,卓玨和陸堯也要跟去,王梓喜歡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覺,就讓司機開了一輛商務車,這樣我們就可以坐同一輛車去了。我問媽媽先去哪裏。媽媽說去T市。
王梓想打電話問許慶安的地址,媽媽卻說她應該記得。我想媽媽說的是她記憶裏的許家,她不知道現在中小城市的發展有多快。各種拆遷早就改變了城市原先的麵貌。
果然,進入T市後,媽媽不認識路了,她目瞪口呆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城市。王梓隻好打電話給舒競,詢問許家的地址,我想起舒競是許家的鄰居。司機順著導航找到了許家,媽媽並沒有進去,而是在車裏看著許家的房子,在四周新樓林立的包圍裏,這所曾經很耀眼的兩層住宅樓顯得很陳舊破敗。聽舒競說過,這裏應該很快也會拆遷。
我看了許家的房子,麵積應該很大,心裏就有了別的心思,許家如果拆遷,應該除了有新房子外,還可以獲得賠償款,按照我從新聞裏看到的,許家能獲得的收益應該還是可以的。而且許慶安夫婦都有工作,家境也算可以了,綦綺的父母是有多高的條件,逼得許誌鵬鋌而走險?
許慶安從屋裏走出來倒垃圾,一臉的頹敗,頭發散亂,已經有些謝頂。媽媽要下車,我們都想陪她下去,李教授卻讓我們坐著不要動。媽媽獨自下車,她獨自走在她曾經走過很多次的街道上,這條當初承載了她少女時代愛情與夢想的街道,她平靜地站在許慶安了麵前。
許慶安揉了揉眼睛,媽媽語氣波瀾不驚,問:“許慶安?”
許慶安先是十分驚喜,幾乎想撲過來,卻又縮了回去,他麵前的於端生自信而充滿魅力,已不是當初那個羞澀稚嫩的女孩。許慶安定定地打量著眼前的於端生,媽媽也沒有避讓許慶安的目光,許慶安的眼裏閃爍著光芒,良久,他似乎做夢一般說:“端生,你還是原來的樣子,看來你過得還不錯!”
“你老了很多!”媽媽似乎在歎息。也許,年輕的許慶安在她的記憶裏本來依舊是那麽風采卓然。
“是,歲月不饒人,都二十多年了!”許慶安也很感慨,“端生,你沒有什麽改變!”
“你為什麽不好好過?”媽媽的聲音聽不出悲喜。
“對不起!端生,我這麽多年沒有辦法忘記你!”
“說對不起是沒有用的,你要知道,我和容小曾經差點死在這個城市。你即使要拋棄我,也不應該對一個剛出生的生命那麽殘忍。”
“對不起,我被他們騙了!”
“不是,你是被自己的懦弱耽誤了!”
“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後悔中度過。端生,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不會負你。”
“時光如果倒流,我一定不會跟你在一起。我絕不會再愛上一個在感情麵前猶豫不決的男人。”
“端生,我知道你會恨我,今生能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
“你應該好好對你的太太,你已經對不起我,不要再對不起她。這麽多年,都是她在照顧你,不要再對自己得到的東西視而不見。”
許太太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出來了,她沒有說話,隻是遠遠的看著媽媽和許慶安。大概在美麗已久的於端生麵前,她會有一點自卑吧!但聽到媽媽這麽說的時候,她低聲啜泣起來。看來,當年她對許慶安也是愛得很深,至今都不離不棄。當年的許慶安也許風度翩翩,很招人喜愛,但是,在我們眼裏,如今卻是一個一事無成的普通的老男人,但是許太太這麽多年雖然總是罵罵咧咧,卻從未嫌棄過許慶安,更沒有想過拋棄他,對許慶安,她一直不離不棄,許慶安對她的確也不是很公平。
媽媽遠遠的也看見了許太太,對她溫柔一笑,許太太卻不敢回應,反而低下頭。媽媽覺得自己不必在此久留,臨走,她對許慶安說:“你兒子已經犯了錯,就該讓他好好接受教訓,出來後鼓勵他好好做人,珍惜你現在擁有的,不要對不起你身邊所有的人。有空多去看看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