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得意的點頭,“嗎媽多聰明,她就知道你不會告訴我,所以你乘坐的飛機一起飛,我就知道了。”
卓玨熱烈地擁抱我,說:“姐姐,好久不見,你更漂亮了!”
我卻黑著臉,王梓知道是為什麽,說:“姐姐,你這飛機坐得也太快了,你上飛機不久,舒競就回來了!”
我幾乎要暈過去,抓住王梓的胳膊。
王梓飛快的解釋:“舒競手機丟了,不想坐大巴,改坐動車回來了!”
“他人呢?”
“好好的在學校呢!”
“沒事?”
“一點事都沒有,不知道有多好!”
我瞪了他一眼,王梓委屈道:“我也緊張呀,你以為就你緊張!誰知道他臨時改變主意,買了車票又不坐,誰又想得起來他會去買動車票呀!我們也跟在後麵忙得人仰馬翻!”
我長長的籲出一口氣,謝天謝地,我在飛機上的幻想全都用不上。當然,我也想象得出王梓該是如何的著急焦慮,我鬆開他的胳膊,拍拍他的肩,“說清楚一點!”
“本來這次出差應該是我去的,我想舒競反正也一個人,讓他去好了,媽媽告訴我你準備回來,我想也是,因為清明到了,你應該會回來掃墓。就想著舒競事情應該辦得差不多了,就想告訴他這個喜訊,誰知道電話才打過去剛接通就聽見一聲巨響,然後電話裏就亂成一團,哭聲、叫喊聲、呼救聲,我就知道不好,趕緊讓張文馳定位舒競的手機。”
王梓頓了一下,“姐姐,你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該有多麽緊張!”
卓玨插嘴:“姐姐,王梓當時臉都白了!”
“現在新聞傳播的速度很快,我們很快就知道那是班車掉進了山溝,所以我和大白就趕過去了。我們在醫院一個個的辨認,姐,你不知道,看著那些血肉模糊的傷者還有死者是多麽恐怖,特別是對死者身份的確認,我和大白都快崩潰了!生怕下一個就是舒競!”
我也聽得寒毛直豎,光是想像我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湧。王梓看我臉色雪白,嘲笑道:“你隻是聽聽而已!你可知道醫院裏滿是哭聲,有的家屬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卻陰陽兩隔,在那裏呼天搶地的哭泣,那哭聲就可以讓你幾個月睡不著!”
我怎麽不能想象了?陸堯在太平間裏冰涼的躺著,我怎麽會忘記那種絕望的撕裂感!
“我和大白辨認了所有的傷亡人員,沒有找到舒競,可是他的確用他的身份證購買了車票,還有刷卡記錄,我和大白不死心,又雇人去現場尋找,生怕萬一有遺漏,可是,們除了找到舒競的手機在某一個上著的手中,一無所獲!”
“我和大白快要急死了,媽媽又打電話說你狀況很糟糕,可是這個該死的!”王梓咬牙,“我們一籌莫展之際,他卻打電話問我們在哪裏?他已經到家了!我們找他找得發瘋,他卻一直在動車上睡覺!”
“我趕緊打電話給你,你手機關了,媽媽說你已經回來了!於是,我就來接你了,就這樣,至於舒競為什麽臨時變卦,你自己問他好了,反正這次我絕不給他報銷車旅費!嚇死人了!”
王梓說起來還是一股憤憤不平的模樣。說話間,我們已經取到了自己的行李。
王梓抱過陸子堯,問:“會叫舅舅了嗎?”
我白他:“你沒有過周就會說話呀!”
阿飛和西施拖著行李過來,長途跋涉,他們依然一副很嗨的樣子。王梓認識他們,說歡迎他們來玩,這兩個家夥卻說他們可能會在中國定居,不是來玩的,是來生活的。
王梓抱著陸子堯,我的行李被一個年輕人拎著,車子旁還站著一個,我問王梓:“保鏢?”
王梓點了一下頭,一年不見,他原本就氣場強大,現在更是有一股凜然之氣,王梓不僅長大了,而且成熟了。
王梓送我回家,路上問我回哪裏,我說當然回我自己的家。王梓哼了一下,指著剛剛給我拎行李的年輕男子,說:“姐姐,陸醫生的車我一直有保養,知道你一定舍不得賣掉,但是你又不會開車,這是小楊,做你的司機,另外,丁姐也一直留在原來你的住處。”
我鬱悶的告訴王梓:“我會開車!隻是沒有這裏的駕照!”
王梓笑笑,“你還是別開車吧!小玨我現在也不讓他開車了!”
我訝然看向卓玨,上次舒競還說卓玨換了一輛迷你呢!
卓玨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姐姐,你不知道,自己開車出去,一個人根本停不了車,王梓指揮著我還行,上次自己一個人去逛街,倒車時撞了人家的車,幸好人家車裏沒人。所以,阿梓不肯我一個人開車出去了!”
“你自己有沒有碰到?”
“沒有,可是現在開車會緊張!”
“不開就不開吧,安全比較重要!”我安慰卓玨。
卓玨點頭。
我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問王梓,小楊和丁姐的工資誰給的,尤其是丁姐,我都離開這麽長時間了。王梓眼神殺過來,說:“你再說一遍我就跟你急!”
不過,忽然,他又笑了,得意地自言自語:“舒競啊舒競,我看你還怎麽想離開?”
阿飛和西施因為暫時沒有地方住,我隻好帶他們到我和陸堯的家。丁姐看見我十分高興,對於陸子堯簡直是喜歡到心裏去,陸子堯一點不認生,對於丁姐的寵愛是全盤接受。當然絕不會忘記把他的口水親在丁姐的臉上。
我環視家中,丁姐真是非常稱職,家裏幹幹淨淨,還是我離開時的模樣,一點沒有變化,所以我很快就安頓好了。
我帶著陸子堯參觀他的房間。他很喜歡他爸爸給他準備的房間,進去後,他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蹣跚著去拿櫃子裏的一輛小汽車,拿到後就咯咯不停地笑,我很心酸的想,要是陸堯看見,一定會愛死這個寶貝。
看著陸子堯開心的樣子,想起陸堯布置這兩個兒童房的心情,我仿佛看見陸堯滿意的微笑,黑框眼鏡下是永恒的溫柔。
安頓好陸子堯,還有阿飛和西施。王梓要給我接風,我拒絕了。王梓沒有堅持,讓我好好休息。
我疲憊的回到曾經屬於我和陸堯的地方,我們的房間也一點沒變,陸堯和我的合影掛在牆上,陸堯微笑著看我,我還是有些心酸,輕輕低語:“堯,我和兒子都回家了!”
我伸手去擦照片框,想去撫摸一下微笑的陸堯,以為會有灰塵,沒想到手上一點痕跡也沒有,我暗自感謝丁姐的勤勞。
因為時差,因為之前對舒競的擔心,在飛機上我幾乎沒有休息,我撲倒在**,一點都不想動,當然,我也沒有告訴舒競我已經回來了。
既然王梓已經說他沒事,我的心一下子就放鬆了,很快就進入到香甜的夢中去了!
經過一夜休整,我的精神狀態恢複得還不錯。簡單做了準備,就讓小楊送我和陸子堯去墓地,陸子堯上了車小手就到處**,仿佛知道這是他爸爸的車,他可以為所欲為。他的小手觸動了播放碟片的按鍵,悠揚而舒緩的音樂響起,我想起第一次聽見這音樂的情景,往事在音樂聲中緩緩的湧現。
我想起我和陸堯初次見麵時他的直白,想起我們一起在廚房裏烹製美食的快樂時光,想起他經常耐心而細致的給我塗抹護手霜,他修長的手指曾經愛撫過我身體的每一個地方。
眼淚又悄悄從眼角滾下,我拭去眼淚,用手機把這音樂錄了下來。
到了墓地,卻傳來一陣很喧鬧的音樂,夾雜著人聲沸騰。原來,一位老人逝去,子孫們也在祭拜老人,他們穿戴著白色的和紅色的各種服飾。
我曾經聽媽媽說過,各地風俗不一,老人去世時大概會按輩份分顏色守孝。那一群人裏沒有人哭泣,似乎很熱鬧,有幾個年輕人甚至在追打,也沒有人嗬斥他們。這個老人該是幸福的,一大堆兒女子孫來看望他,生前也必然活得熱熱鬧鬧。
喧鬧的音樂是由他們請來的殯儀樂隊奏出的,他們很快就結束了,叫嚷著離開。整個墓地一下子就無比的安靜。
陸堯的碑前已有花束,我看了一下時間,原來已經過了清明,想是陸家有人來看過陸堯吧!
暮春,天氣晴朗,整個墓地冷冷清清,少了剛才的喧鬧,聽到遠處有人在低低的哭泣,這就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吧!
縱使春風和煦,陽光下的墓地,還是有一種悲涼之氣,不時有風吹起地上的各種祭祀用品。野草從一切縫隙裏頑強地鑽出來,仿佛是在告訴前來祭祀的人:“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我扶著陸子堯站在他爸爸的照片前,抓著他的小手去撫摸陸堯的臉,我輕聲說:“堯,我回來看你了,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兒子,他叫陸子堯,我想永遠記住你。所以給他取了這個名字,你喜歡嗎?堯,你看,我們兒子都會站了,他很快就要會走路了,他還會叫你爸爸。”
我指著照片,對著陸子堯說:“子堯,這是你爸爸,叫爸爸!”
陸子堯嘴裏嗯嗯有聲,也不知道他在說啥。
照片上的陸堯在溫暖的笑,我又心酸起來,把剛才錄的音樂放給他聽,說:“堯,你聽見了嗎,這樣的音樂我第一次聽見是在你的車上。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記得,就像這音樂一樣如此美好。我們有那麽美好的過去,我也要謝謝你給了我這麽美好的時光。”
我撫摸著陸子堯的臉,說:“堯,你看,我們的寶貝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呢!將來一定會是一個像你一樣出色的男子,一定會有很多小女生跟在我們的寶貝後麵,你說是不是?”
我凝神注視陸堯的照片,他還是如此熟悉,在我的記憶深處從未遠離,我想念這個男人,感謝這個男人,他讓我在他的愛裏成長,讓我學會了堅強的麵對。
沒有他,我可有勇氣去麵對許家和於家的人?沒有他,我可有勇氣再回來,尋找新的愛情?他的世界是那樣的幹淨,他從來沒有怨恨過那個置他於深淵的人,沒有怨天尤人,他隻是,為了他愛的人,選擇了永遠的離開。
我坐在墓碑前,一手摟著陸子堯,一手環抱住陸堯的墓碑,把臉靠上去,大理石冰涼地刺激著我的臉頰。我想起陸堯安靜的躺在太平間時冰涼地軀體,想起那痛徹心扉的劇痛,想起下雪的冬天,他抱著我在**取暖,他的溫暖,永遠隻能停留在我的記憶裏裏了,我再也觸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