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匯率之所以在美國的逼迫下不至於一定升值,是因為美國比我國更清楚,一旦兩國發生貿易戰,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我國企業利益要受損,美國企業所受損失也很大。
人民幣匯率之所以沒有必要跟著美國的指揮棒跳舞,是因為它是一種很複雜的金融工具。誰要是想利用它來隨意傷人,必定會自傷。
關於這一點,美國其實看得很清楚。2009年末美國總統貝拉克·奧巴馬訪問我國時還沒有提到人民幣匯率問題,可是新年過後卻表現出了對人民幣匯率問題的強硬態度,說明他為了美國經濟不惜得罪中國也不願意得罪美國國會。
但令他左右為難的是,人民幣匯率並不是這麽容易處理的,因為這是一把雙刃劍。他說,美國將會對中國采取比較強硬的措施,以確保中國遵守貿易法則;不過他也強調,如果終止雙方已經簽訂的商業協議美國將會蒙受損失[注釋1]。
讀者不會忘記,就在2010年上半年中美兩國關於人民幣匯率爭議口誅筆伐的過程中,國際輿論界認為有兩個時點非常值得關注[注釋2]:一是4月中旬美國財政部向美國國會遞交的半年度報告中是不是會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二是5月下旬中美兩國在北京舉行的第二輪戰略與經濟對話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現在這兩個時點雖然已經過去了,並且真相大白,即美國推遲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美國將迅速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但不得不令人捏一把汗的是,在此以前的形勢是非常嚴峻的。關於這一點,可以在各種各樣的媒體報道用“黑雲壓城”的敘述中看出來。
我們現在回過頭來看這件事。雖然美國前貿易代表蘇珊·施瓦布(Susan Schwab)表示,美國財政部如果真的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的話,這一舉措也基本上是“象征性的而非實質性的”,考慮的主要是2010年秋季的美國國會選舉,但中國人顯然不這麽看。我國很在意美國是否及早給予我國“市場經濟國家地位”,而美國在這個問題上始終不鬆口,這就很難讓我國感到釋懷。當然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但這可以看作是中美雙方各自作出的一個讓步。
所以,我國在此以前是完全做好了最壞打算的,也就是說,如果美國真的把我國列為“匯兌操縱國”的話,形勢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
按照程序,如果美國財政部真的把我國列為“匯率操縱國”,美國將會在60天後禁止從我國從事聯邦政府采購活動;如果我國在360天內仍然沒有采取行動讓美國感到滿意,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就要向世界貿易組織(WTO)進行投訴。雖然世界貿易組織(WTO)並不會對匯率爭議進行什麽有效的直接幹預,但無疑這會破壞中美兩國的貿易關係。
不用說,接下來的問題是中美兩國的貿易摩擦會必然產生。在美國國內,與人民幣匯率問題密切相關的主要是貿易和製造業。我國既然被美國列為“匯率操縱國”,美國就絕對不會把這個問題僅僅局限於貨幣領域,而必然會對我國實施嚴厲的貿易製裁,例如把所有進入美國的我國商品被加增27.5%的匯率稅或25%~40%的特別費用。
而這樣一來,就必然會使得中美雙方互打貿易戰,從而形成雙輸格局。因為要知道,美國目前是我國的第二大貿易夥伴、第二大出口市場、第六大進口來源地,而我國也是美國的第二大貿易夥伴、第三大出口市場、第一大進口來源地,貿易戰要在這樣兩個國家之間打起來,損失將是非常慘重、影響將會非常持續廣泛的。
貿易戰必然帶來中美兩國的投資受到嚴重影響。截止到2010年2月末,美國對華投資項目累計已達58362個、實際投入資金628億美元。
毫無疑問,美國在從我國的投資項目中取得了巨大利益,而這是美中雙方都需要的,可謂是各取所需。如果雙方關係惡化,隻會給雙方造成深深的傷痕,這也是兩國都不願意看到並竭力避免的。
例如,在現在我國對美國的出口貿易中,有一半以上利潤是美國在我國的投資企業創造的。換句話說,減少出口貿易看起來是我國的經濟降溫了,但實際上受損最大的是在我國的美國企業,確切地說是美國在華投資企業,這也是美國不得不要考慮清楚的問題[注釋3]。
而從我國方麵來看,我國對美國的直接投資雖然不多,但我國持有的美國國債位居全球第一,這當然也是一種投資。
美國財政部的資料表明,截止2009年末我國持有的美國國債數量達8948億美元,這個紐帶已經把中美雙方利益緊緊地綁在一起。如果中美關係惡化,美國同樣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有人形容說,如果我國大量拋售這些巨額的美國國債,頃刻之間就可以把美國“打垮”。
再從全球經濟看,目前的人民幣匯率製度保證了我國經濟的快速複蘇,對全球經濟的穩定和複蘇也起到很大作用。
資料表明,2009年我國經濟增長對於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度達到50%[注釋4]。如果由於人民幣大幅度升值而導致經濟降溫,無論是對全球經濟還是美國經濟來說都是不利的。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真的出現美國把我國列為“匯率操縱國”的話,就表明惡化了的中美政治關係已經延續到經濟領域,並且還會在其它一係列相關領域繼續發酵,美國對這樣的結果也是會感到心有餘悸的。
正因如此,國家商務部部長陳德銘才會在“2010年中國發展高層論壇”上高調表態,人民幣匯率不存在美國認為的低估和操縱,如果美國就此對我國采取貿易製裁措施或者引發國際多邊法律體係訴訟,我國將會奉陪到底[注釋5]。
[注釋1]李彬等:《中方反駁奧巴馬:人民幣匯率“合理均衡”》,2010年2月5日第一財經日報。
[注釋2]賀軍:《中國被列為匯率操縱國將導致中美雙輸》,2010年3月31日第一財經日報。下同。
[注釋3]唐真龍、石貝貝:《人民幣匯率,專家激辯是否低估》,2010年4月9日中國證券報。
[注釋4]唐真龍、石貝貝:《人民幣匯率,專家激辯是否低估》,2010年4月9日中國證券報。
[注釋5]劉映花:《商務部:如遭美貿易製裁中方將奉陪到底》,2010年3月22日北京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