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四角遊戲(上)
似乎在簡小水和安安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接觸的來訪者都很“普通”。《 這裏說普通的意思並不是指他們很正常,而是相對於那些動不動聲稱自己能夠看到鬼魂,噩夢裏麵出現死人的情況。
就連蘇鬱的病情也穩定了下來,不僅沒有出現“鬼上身”的情況,甚至連蘇曉的出現頻率也大大降低。
然而,就在今天,診所裏來了幾位年輕人。
他們通通都是大學生,正是青春洋溢的好年紀,而且他們都很健康,沒有什麽抑鬱焦慮的症狀。
那他們為什麽要來呢?
“醫生,我們幾個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是卻又說不清楚。”說話的人是個戴眼鏡大男孩,看樣子是這四個人裏麵的“領袖人物”。
我有些好奇的問道:“這種感覺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大約一個月前。”
“在那時候你們做了什麽事情嗎?”
眼睛男表情有些猶豫,看了一眼其他同伴,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們玩了一個遊戲。”
我微笑著說:“什麽遊戲,該不會是違法的遊戲吧?”
他搖了搖頭,答道:“那倒不是……醫生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四角遊戲,就是在一個大房間裏麵,四個人分別站在四個角落裏,然後不許回頭,隻能往前走拍下一個人的肩膀。”
這個遊戲很有名,據說能夠證明鬼的存在,我在大學的時候也聽說過,不過從來沒有嚐試過。我說:“我知道,就是四個人依次向前走,然後拍一下另一個人的肩膀,如果有人走到前麵發現沒有人,那麽就需要咳嗽一聲。有些人玩過這個遊戲,發現玩了一會兒之後,就沒有人咳嗽了,這說明遊戲裏麵可能存在第五個人。”
眼鏡男扶了扶絲框眼鏡,說:“和您說的差不多,我們就是玩了這個遊戲,從那之後就總覺得陰森森的,似乎被什麽東西盯上了。”
我好奇的問道:“遊戲的結果怎麽樣?”
眼鏡男的神色有些為難。
這時候,一個短發女生站了出來,似乎開口想要說話。
眼鏡男瞪了她一眼,說:“小依,別說話。”
不過被稱為小依的短發女生搖了搖頭,還是固執的說道:“醫生,我接下來跟您說的事情可能有些荒誕,但是希望您能盡量相信我。”
我點頭說:“你說吧。”
小依不顧眼鏡男的阻攔,說道:“我們開始玩遊戲的時候,沒有發生任何異常情況,屋裏始終都有一個人拍不到其他人的肩膀。而且就像您說的,我們約定如果拍不到別人的肩膀就會咳嗽一聲,可是後來……”
眼鏡男突然開口打斷道:“夠了,我們到這裏找心理醫生不是來講故事的!”
我說:“可是如果你不說,我又怎麽能知道你們到底需要什麽幫助呢?”
眼鏡男說:“我認為我們四個現在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那天玩靈異遊戲導致心理出了問題,所以想請您幫忙。”
“你說心理出了問題,那你覺得自己出了什麽問題呢?”
“幻聽……我感覺自己能夠聽到一些其他人聽不到的聲音。”
我轉頭看向一直站在一邊的那兩個學生,問道:“你們呢?”
這兩個人看起來似乎是情侶,男生很高大威猛,女生則很嬌小。其中的男生對我說道:“我倆就是感覺總有人跟著我們,有一次我路過學校路燈的時候,它明明是熄滅的,結果卻突然一下亮了。”
女生附和道:“聽學校裏的人說過,如果有熄滅的路燈突然亮了,那很有可能是有鬼魂徘徊在附近。”
我笑著反問道:“有沒有可能因為開關是聲控的?我大學的路燈就是這樣,不過隻有那麽幾個有聲控開關。”
小情侶頓時啞口無言。
最後,我把臉轉向了小依,問:“你呢?”
她微微低著頭,顫抖著聲音說:“我的情況比他們都要嚴重,因為……”
這時候,眼鏡男突然搶過話頭,說:“醫生,讓我把事情完整的跟您講一遍吧!”
這四個人,倒是蠻有趣的。
我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說:“洗耳恭聽。”
眼鏡男講道:“四角遊戲,隻有我們四個人參加,分別編號是a、b、c、d。在遊戲開始之後,屋裏的燈會關掉,所有人需要帶著眼罩沿著牆壁向前走。”
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懂了。
他繼續說:“我是a,迅哥是b,妍兒是c,小依是d。遊戲開始後,我先往前走,然後拍了一下迅哥,之後就留在了迅哥的位置上。接下來是迅哥往前走,拍了一下妍兒,留在妍兒的位置上……以此類推,到了小依的時候,她被妍兒拍了一下,離開了自己的位置,來到了我原本的位置上。按理來講,那裏應該是沒有人的,所以小依需要咳嗽一下,示意我繼續往前走。”
我問道:“結果呢?”
“一開始遊戲還是正常的,可是差不多過去了半個小時之後,小依竟然沒有咳嗽。”
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這四個學生玩的四角遊戲沒有出錯的話,應該最編號是d的小依始終都會咳嗽,因為編號是a的眼鏡男已經先一步離開了位置。
我說:“沒有咳嗽……會不會是忘記了?”
小依搖頭說:“不是的,我是真的拍到了一個人,而且他的肩膀很涼。因為是戴著眼罩,所以我沒看到他到底是誰,但我感覺他不是吳班,也不是迅哥和妍兒。”
我撓了撓頭,頓時覺得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參加四角遊戲的人有四個,眼鏡男就是吳班,迅哥是肌肉男,妍兒是他的女朋友,小依則是在遊戲中最大的“受害者”。因為她直接觸碰到了“鬼魂”,可是,事實情況真的是這樣嗎?
在確定簡小水隻是我臆想出來的人之後,我現在無比堅定的成為了無神論者。
我堅持認為,在這場遊戲裏麵存在著某些邏輯問題,所以才會導致問題出現。
我繼續問道:“你們四個之後又玩了多久?”
吳班說:“差不多五分鍾,我們又走了幾圈,發現一直沒人咳嗽,所以越來越害怕就把眼罩摘下來了。結果發現屋裏隻有我們四個人,我們分別站在四個牆角裏,絕對不可能有其他人的存在。”
我說:“於是你們懷疑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而且擔心自己有沒有因為這場遊戲被鬼‘看’上?”
“是的,因為在那天最後,小依突然昏了過去,而且口吐白沫,還一個勁的說一些我們聽不清的話。”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看到小依低下頭,身子似乎是因為害怕而微微有些顫抖。
我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說:“說實話,你們應該隻是玩靈異遊戲之後感到害怕,並且出現了焦慮症狀,這算不上是心理疾病。”
吳班說:“可是小依的情況怎麽解釋?”
我說:“或許是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出現了這種情況呢,或者說是應激反應。”
小依說:“不是這樣的,我現在還清晰記得當時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麽東西進了我的大腦裏麵……”
鬼上身,又是鬼上身。
我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診所角落,發現蘇鬱沒來,不知道這會又去了哪裏,別是道緣堂那種地方就好。
我說:“那你當時的意識是清醒的?”
“是……也不是……我隱約看到了一些綠色的東西……但我沒看清,也沒法確定看到的東西到底是不是……”
吳班說:“醫生,我們已經帶小依去過醫院了,他們說小依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一定是心理壓力太大,所以請您一定要幫幫她啊。”
我說:“你們四個的情況很簡單,隻是恐懼情緒導致的焦慮而已。至於小依,或許隻是反應比較劇烈。”
四個年輕人聽到我的話之後露出了憤怒還有沮喪的神色,說:“果然你們醫生是最靠不住的人,什麽心理學,根本就解釋不通!”
我微笑著反駁道:“請你們注意一下,是你們四個閑著無聊非要玩什麽四角遊戲,結果出現了問題才會導致今天的局麵。和那些真正被病痛纏身的人相比,你們四個就好像先是衝了個涼水澡,然後又去外麵吹冷風,非要盼著自己得病一樣。”
這時候,小依突然哭了起來,說:“不是這樣的,醫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吳班似乎想要阻止小依繼續說下去,不過小依還是固執的說:“我們幾個大一的時候就是好朋友,並且對超自然的現象很感興趣,所以總是喜歡調查這些東西。後來我們還把自己的經曆發在網上,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還因此掙了不少錢……”
我忽然意識到事情遠遠不是一個四角遊戲那麽簡單。
在我麵前的這四個人,小依、吳班、迅哥和妍兒,恐怕背後還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考慮的片刻,問道:“是誰提出要來看心理醫生的?”
沒人說話,隻有怯懦的小依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