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瑰不喜歡王至臻,也不喜歡長樂郡主。可是把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她從未想過。

“她們兩個,好像不太合適吧。”

長樂郡主長她三歲,王至臻小她一歲。

長樂郡主雖貌美,卻不是稚嫩的那種長相,而是偏成熟一些,和格外年少的王至臻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覺得不搭。

“今日王至臻來府上,便是為殿下來的。阿姐隻是比您大了不過兩歲又四個月,癡長王至臻三歲,這城中,妻子比丈夫大了十歲的也不稀奇。”

見燕瑰眼神晶亮專注的看著他,謝離一口氣說下去:“十歲都不算什麽,更何況三歲之差。俗語說的好,女大三抱金磚,那王家小郎生得風流輕佻,比他年幼的姑娘家,那還是孩子,定是降不住他。這般看,家姐同他簡直是天作之合,再好不過的婚事了。”

這話說的其實鑽了空子。

王至臻如今年歲的確尚小,可是定親和成親不一樣。

現在相看定親,一般等到男子及冠再成親。

男子二十弱冠,若是成婚需要,可以往前再推上一兩年。

現在定下同王至臻一般年紀,或者比他小幾歲的,等姑娘家在家中嬌養幾年,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豈不是正好合適。

好婚事不怕磨,特別是像他們這種勳貴之家,為姑娘準備合適的嫁妝,都要準備很長一段時間,還要交換庚帖,各種探聽底細。

但這種話,謝離當然是不可能去提醒燕瑰的。

謝離提出這樣的建議,簡直是一肚子都是墨汁,心肝脾肺俱是全黑,壞透了。

他作為女子的身份,本就是一個幌子。

想要和燕瑰在名義上做夫妻,那就隻螚以男子身份。

這樣一來,長樂郡主的婚事,於他而言,本就是交易的一環。

同王至臻成婚,是他方才靈機一動想出來的絕佳的法子。

首先他不可能喜歡王至臻,而王至臻八成也不喜歡他。

像他們這種的夫妻,完全可以做到相敬如冰,互不幹涉。

不,長樂郡主嫁入王家,定然是當家主母身份。

一個當家主母能夠做的事情很多,她不能強迫把丈夫把心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可以給丈夫納妾。

一個又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妾抬進門來,外頭再傳上一傳,保證王至臻風流多情的名聲傳遍京城內外。

一個有妻子和妾侍的男人,是不可能成為長公主的駙馬的,大概是做她的情人都不夠格。

謝離也不是沒想過,若是不能成事,能做殿下放在心尖尖上的情人也不錯。

可是他的殿下太好,向來愛潔,又很是戀舊,肯定不會像曆史上那位格外荒**的公主一般胡來。

關鍵是謝離也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

要是她真的有其他的男人,看上一個,他弄死一個。

對了,等王至臻真的成了婚,夫妻之間關係親密,神不知鬼不覺弄死對方的方式有很多。

阿玉露出一個溫柔善良的笑容來,一副為姐姐真心找如意郎君的模樣。

他原本是臨時起意,這般分析下來,這婚事的確不錯。

既解決了一個潛在的情敵,又完成了他作為長樂郡主婚事的難題。

同王家聯姻,對他,甚至是整個謝家來說,本就沒有半點壞處。

他也可以借助本家施壓,不是住進王家的大宅,而是夫妻兩個單獨出來住。

因為給出的條件很是合乎燕瑰的心意,她聽著都不免有些心動。

“可是這婚事想定下來,還得兩方同意才好。”

阿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殿下若是有心,定能促進這樁婚事的吧。”

燕瑰想到長樂郡主的臉,表情微妙起來。

她身邊適齡的同齡人並不多,朋友和侍候的宮人是兩回事。

謝離算是她為數不多的玩伴之一,雖然她很討厭,可推己及人,燕瑰並不願意亂點鴛鴦譜。

這個世界上願意真心待她的人本就不多,仇恨嫉妒她的卻不少。

不管是長樂郡主或者是王至臻,都不是那種能夠輕易被人擺弄的存在。

要是知道她在身後出力,他們兩個成了怨偶,還不得擰成一股神來對付她。

燕瑰輕輕搖頭:“你阿姐的婚事,自有長輩做主,哪裏輪的到你來操心。”

謝離忽然說:“我不喜歡阿姐,想快些把她嫁出去,才想了這個主意。”

燕瑰被他這話驚住,眼神都無法在熱鬧的街市上流連。

“你在說什麽胡話?”

她伸手靠近少年光潔漂亮的額頭,對方的膚質細膩,和名字一般溫涼如玉。

既然沒燒糊塗,怎麽會說出這種病得不輕的話。

“我方才什麽都沒聽見。”

看在阿玉一路上都很乖巧的幫她拿東西,說話好聽,做的湯還不錯的份上,她可以裝作今兒個什麽都沒有聽見。

反正隻要不記在小本子上,方才的對話,她日後定是要忘的幹幹淨淨的。

燕瑰的手在觸碰到謝離的時候,他的臉色正常,氣息平緩,可在她收回手之後,少年白淨的臉卻騰的一下紅了,像是剛煮熟的雞蛋,渾身還冒著熱氣,瞧著就燙的厲害。

“我沒生病,方才說的也是真心話。”

少年人的眼睛極為明亮,像是跳動的焰火。

他無比鄭重道:“我在殿下麵前,說不了什麽謊話。雖然不喜歡長姐,可我也希望她能夠尋個合適的良人,今日看了王家的小郎君,他同長姐確實是十分般配的。殿下可能不太了解阿姐,但我想,她一定會很情願的。”

想要快速拉進和另外一個人的距離,有一種極為簡單有效的方式——樹立兩個人共同的敵人。

一起在背後說某個人的壞話,幹同一件壞事,擁有同樣的小秘密。

當然,說壞話的時候,要把握好分寸,不能過度,引起對方的反感。

燕瑰沒說話,男人和女人的思維差異很大,她並不覺得長樂郡主那個眼睛長在天花板上的女人會隨便看上王至臻。

的確,後來的王至臻,可以說的上滿城女郎心中的夢中情郎。

可這個滿城女郎,不包括她,也不包括謝離。

偏偏阿玉篤定的說:“殿下許是沒看到,王小郎君進來的時候,阿姐羞澀的臉都紅了,當場躲了起來。您同阿姐交好,應該知道,她一向肆意,哪裏會因為這種事情羞怯。”

燕瑰愣了,她沒注意到先前長樂郡主的表情,就看到她嗖的一下,就藏起來了。

其實她對謝離並不算很了解,這麽說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阿玉這樣說,她更是不打算摻和到這件事裏去。

“她若是有心,自個會促成這婚事的。”

謝離不僅愛搶人東西,搶東西的手段也非常一般。

她要是真的像阿玉說的這樣,勾走王至臻應該不算難。

謝離眉眼彎彎的看著她:“嗯,阿姐肯定會的。那殿下呢?”

“這和本宮又有什麽關係?”

謝離打出了一記直球:“我都聽阿姐說了,今日的宴會,本是為殿下相看未來的駙馬的。不知道殿下有沒有心儀之人?”

他的眼神濕漉漉的,像是林間的幼鹿,清澈純潔。

好端端的,這種奇怪的話題為什麽會突然轉移到她的身上。

燕瑰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選擇糊弄過去:“小孩子家家,不要管這種事情。”

就算皇後之心,路人皆知,可她不願意談這種話題。

她本來就沒有覺得自己一定需要一個男人。天下烏鴉一般黑,母後都不知教誨她多少遍,告誡她男人有多不可信。

父皇不行,大臣們不行,王至臻更不好。

男人無法給燕瑰安全感,他們隻會給她帶來糟糕的情緒。

“我年紀不小了,比殿下還大一歲。”

燕瑰的聲音如冬雪般冷肅:“便是如此,本宮的婚事與你無關。”

“殿下的婚事,自然是同我有關的,”謝離說,“要是殿下沒有合適的人選的話,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