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改了主意了?”

皇後看燕瑰變了臉色,聲音柔和兩分。

她其實不太喜歡變動,涉及到自己的女兒,皇後更是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如果燕瑰能改變她突然冒出來的退婚念頭,自然是再好不過。

“不,我去上課!”

燕瑰語氣特別堅決:“孩兒想明白了,夫子往日嚴格,是對孩兒好。”

什麽兒女情長,纏纏綿綿,都見鬼去吧。

她覺著自己如今已經看破紅塵,清心寡欲,立馬能出家去了。

“阿娘,您說好的,一定得幫我!”

燕瑰在那裏做小女兒態,搖著皇後的手撒了半天的嬌,等著其他妃嬪來向皇後請安,她才係上黑水貂出去。

梅姑姑來報的時候,已是拖了些時辰,正好同在外等候了小半刻鍾的幾位妃嬪撞上。

出去的時候,燕瑰習慣性的冷著臉,在她眼裏,絕大部分人長得其實都差不多。

但尋夫婿的時候,她還是要長得好看的。長得好看的,才能配得上她長公主的身份,不至於讓那多舌的人指指點點,叨叨她白長了一雙漂亮眼睛。

因為和不好同人親近,怕自己的毛病露陷,燕瑰的下巴一直都是抬得高高的,營造出她目中無人的假象。

“長公主好。”

和妃嬪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後者還須得向燕瑰請安。

畢竟她是皇帝親封的長公主,地位僅次於皇後。其他地方見著罷了,在皇後的未央宮,這些妃嬪各個都顯得格外恪守規矩。

按照燕瑰往日的習慣,她頂多是點頭示意一下,就甩冷臉走過去。

可是這一回,燕瑰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當初會被王至臻帶走,便是他謀劃得再精心,沒有幫手絕對辦不到。

這幫手還絕對不是宮外人,而是有些權勢的宮內人。

燕瑰雖然受寵,可畢竟是公主,天然就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可她受寵啊。

哪怕她立場天然是站在皇後這一邊,可隻要燕瑰樂意,小透明皇子們就可以借助她在皇帝跟前露臉。

可惜因為她的臉盲屬性,皇子們的千般手段都打了水漂。

燕瑰看得很清楚,她在這偌大的皇宮裏,並不是真的那麽討人喜歡。除了父皇母後還有同胞弟弟真心愛護她,其他人並不像她們表露出來的那麽喜愛她。

這和燕瑰本身討不討喜沒關係。

畢竟她得到的榮寵,實在是太叫人眼紅了,而且長公主要是沒了,給皇後的打擊也會非常大。到六年之後,皇子們年紀大了,燕瑰的弟弟也長大了,誰都可能成為害她的凶手。

燕瑰心中發寒,便停下腳步。

她微微睜大眼睛,努力看著這些妃嬪。

來向皇後請安,妃子們一個個打扮的十分素淨乖巧,以至於有些妝容根本不適合她們本身。

這些妃子們長得都很漂亮,隻是有些上了年紀,無論如何用脂粉遮掩,都遮不住眼角的細紋。

有個年紀很小,臉嫩得能掐出水來,梳著婦人頭,像是小孩子做了大人打扮。

生理年齡十六,實際活了二十二的燕瑰看她像是小妹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一向不管閑事,自是不知這一批新晉妃嬪最小的年歲幾何。

隻是看著這張臉,看到對方圓溜溜的小鹿眼滿滿緊張,燕瑰心中唾棄了一下她的親爹:這麽幼的小姑娘都要,父皇真乃禽獸典範。

“長公主殿下,您可是有什麽事?”

在這走廊上多耽擱了時間,皇後會不會怪罪下來?

還是說,長公主這是在為皇後出氣。前些日子新妃嬪進來,多霸占了些皇帝時日。

皇後是個不管事的,但長公主卻聽人說十分難以相處,是個油鹽不進的性子。

“沒什麽,隻是看你們身上穿的單薄,下次多添件衣衫。”

嗯……努力辨認了一番之後,燕瑰還是放棄了記人的想法。

她一般是根據特征和聲音記人的,可這回的妃嬪居然打扮得都差不多,不管是大氣的、英氣的、端莊的,一個個都穿著輕薄的白色衣物,往仙女風格打扮。

定然是父皇近日最為寵愛這風格的妃嬪。

燕瑰心下直歎氣,一些妃嬪按理都是熟麵孔了,總有一些她好不容易記住的小特征,這下好了,什麽特點都沒了,她硬是一個都沒認出來!

把鍋推到父皇身上之後,燕瑰關心了妃嬪們纖弱的身體兩句,臨走的時候,衝著這群花一樣的小姑娘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來。

燕瑰想明白了,上輩子她結了太多仇,肯定是因為她從來不笑,把人都嚇到了。

真要改變她早逝的處境,她肯定不能再這樣天天冷著臉,拒人千裏之外。

做完這事情之後,她就轉身走了,頭都不帶回一個的。

燕瑰笑完就放下了,但那些來請安的嬪妃們心中立馬嘀咕開了。

長公主這是什麽意思?在給她們下馬威嗎?

肯定是笑裏藏刀吧!警告她們安分點嗎?還是說想要拿她們下手了。

往日裏趾高氣昂的,見了皇後都乖巧幾分,一點小性子都沒有,生怕被皇後發作。

天子的新歡,就那個長得和仙女一般,引領潮流的宮妃,今日並沒有過來,而是待在自己宮裏修身養性。

結果請安的時候,皇後客客氣氣的,並沒有為難任何人。

等這些妃嬪都走了,皇後還奇怪:“她們今兒個怎麽了?”

因為她向來寬和,宮妃在她麵前可不會是這副性子。

梅姑姑便笑道:“是長公主孝順。”

她事無巨細的把先前的事情說了一遍,還說:“娘娘性子好,不同人計較,可長公主替您心疼著呢,某些人也真的是不懂事,這才得了點恩寵,連安都不請一個。”

皇後心中自然熨帖:“寶器向來貼心。”

梅姑姑再說:“不過長公主到底年幼,不懂那些醃臢事,對著那些穿成一樣的宮妃還看了半日,若是也跟著學了去便不好了。”

宮裏這些女人,都是跟著皇帝的喜好走的。

皇帝喜好什麽,她們便學著做什麽。皇後卻不如此,隻要她們不過分,她對宮妃一向大度。

畢竟一個個都是糊塗蛋,還去奢望帝王長情。

隻是聽了梅姑姑說,她也覺得有理。

以前燕瑰還小,如今卻年紀大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若是被這些宮妃帶壞了,影響不好。

而且燕瑰突然說要退婚,肯定不會是做了噩夢這麽荒謬的理由。指不定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引/誘了長公主。

皇後一想到這事,雍容和善的臉冷了下來,明明還是菩薩麵,卻感覺像是令人膽寒的羅刹。

也就是當日,那引領後宮潮流的神仙妃子,過了幾日,便因為犯了對皇後大不敬的錯,被禁足半月,抄不夠佛經不得放出來。

皇帝雖然喜歡鮮嫩,可更看重自己的江山,皇後若是不計較還好,她一旦計較,天子自然是要給皇後麵子的。

一個是露水情誼,一個是相互扶持的少年夫妻,孰輕孰重,他分的很清楚。

更何況這個時候,因為宮裏的女人突然都做一個打扮,他失了新鮮勁,自然對新人憐愛不起來。

因為皇帝厭棄了新歡,宮內瞬間就沒人學新歡搞什麽神仙妃子了。

特別是之前和燕瑰對視的那個年幼妃子,因為做噩夢,還嚇得病了幾日。

她心中牢記教訓:千萬別得罪了長公主。陛下那麽寵愛的妃子,說冷就冷了。

燕瑰:風評被害!

燕瑰打了幾個噴嚏,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一笑能引發這麽大的後果。

她現在也並不關心自己的親爹那些後宮佳麗,更不為自己要上課煩惱。

因為那日穿著單衣凍了一段時辰,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