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那種眼神看我幹什麽?”

謝離之前懟王至臻的時候,她在內側是聽到了的,但是她沒有多想。畢竟謝離從小到大就很喜歡搶她身邊的東西,特別是男人。

碰到一個對她不假辭色,但是對自己追求的世家公子,哪怕是年紀小了一些,沒那麽合適,謝離也肯定不高興。

要是很小的時候,燕瑰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麽,可是等到她年紀稍微大一些,接觸的人多了,就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她。

有的時候不是人不好,純粹是沒有那個眼緣。就算是她的父皇,普天之下權力最高的人,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他好。事實上,大家隻是敬畏他,準確的說是敬畏他擁有的權利。

謝離雖然是她的表姐,可天底下也沒有誰順,做表姐的就一定要喜歡表妹。就算是她的那些親姐妹,也並不是真喜愛她,她們隻是為了討好她,讓自己可以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宮裏活的更加舒服一點。

“我隻是覺得你太沒有提防之心了。”謝離眼神陰測測的,“殿下是女子,如今也及笄,已經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紀,岑戈雖然年歲已大,可到底沒有成婚,若是生出什麽妄想,傷了殿下,後悔都來不及。”

他不知道王至臻在哪個地方得罪了燕瑰,但這不重要,燕瑰不喜歡王至臻,就意味著王家人沒機會。世家世大,可燕瑰到底是皇帝寵愛的長公主,在婚嫁之事上,隻要燕瑰堅持,皇帝和皇後不會讓她找一個相看生厭的駙馬。

年紀小的被淘汰了,年紀大的就成了明晃晃的威脅:“岑戈這人,並不是什麽三大五粗的莽夫,他要算計人來,哪裏是你能敵的過。知人知麵不知心,你不懂男人,這種位高權重的男人,心思深沉,齷齪至極。”

聽到這個話,燕瑰不樂意了,先不說岑戈是她十分尊敬的師長,就憑著對方為國家立下赫赫戰功,在沙場上幾經來回,出生入死,謝離也不應該用這麽難聽的話揣測對方。

而且他們相處的過程當中,根本沒有發生任何謝離想的事情,她還以為謝離變了,看來她這個表及根本就一點都沒變,還是這般陰陽怪氣:“心中有什麽,看什麽就是什麽樣子。你看別人齷齪,說明自己心裏齷齪!”

這麽好的日子,謝離來赴約也就算了,這是看她高興非要留下來給她添堵。燕瑰的好脾氣,可不是用在謝離身上。她針鋒相對道:“我是不懂男人,你懂,畢竟郡主是嬌豔的花,不僅招蜂引蝶,還能招蒼蠅,招的多了,懂的就比我多。”

謝離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比之前還要難看:“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看“她”神色,燕瑰還莫名奇妙呢,先說難聽話的明明是謝離,她反擊也就說了對方兩句又沒有,而且還是在府內,沒當著亂七八糟的外人的麵宣揚。

沒看那些聽到他們說話的侍女和小廝都低著頭,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些人身份低微,也不可能把他們兩個人現在說的話都傳遞出去,她說上這麽兩句,頂多就是讓謝離有點不舒服,又不會對她的名聲有損害。

可謝離倒好,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好像是受了非常重的情傷,而她燕瑰,就是那個狠狠傷害她的負心漢。

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而且之前岑戈說的話,讓她思考良多,連記憶裏那麽挑剔嚴苛的岑夫子都鼓勵她,肯定她,謝離憑什麽陰陽怪氣的挑她的毛病,說自己的壞話。

事實上,若是岑戈沒有說那些話,謝離陰陽怪氣一陣,燕瑰也就當聽不見,偏偏謝離時機不湊巧,踩中了岑戈挖的無形坑。

燕瑰不打算再慣著謝離了,她硬起語氣:“公主府廟小,容不下郡主你這尊大佛。來人,送客。”

在甩袖離開之前,燕瑰想到岑戈的話,到底是忍不住了說了句:“你腦子這麽聰明,又有天賦,不比那些男人差,不比你自己的弟弟差,少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情情愛愛身上,格局大點。”

說完這句之後,她覺得自己盡到了應該有的義務,甩袖而去,頭也不回。

三個客人都走了,她府中可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沒有招待,沒那個閑工夫和謝離唧唧歪歪。

“長樂郡主……”

謝離盯著燕瑰遠去的背影,表情難看的嚇人,以至於送客的侍女都陪著幾分小心,到底是顧及謝家,她們並不願意太得罪這位小心眼的郡主。

“不用你們送,我自己會走。”

他來的時候,帶了馬車,今天選的禮物還特地的抱在懷裏,一路坐著馬車過來。可是連他的禮物看都沒看一眼,若是她對所有人都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她對岑戈和國師都有不同。

謝離沒有往國師身上想,在他眼中,國師和六根清淨的和尚差不多,不是那種斷不了欲/望的和尚,是那種德高望重,不會輕易為外物所動的大師。

問題就出在岑戈上,謝離一下子把岑戈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他本來想著,岑戈此人,極其擅長兵法,是一個十分難得的人才。他也不是那種愚昧的忠君臣子,忠的是國,愛是百姓。

可現在,謝離不那麽想了。既然此人是他大業中最大的阻礙,又是個頑固不化的性子,沒有必要花心思去勸服他,掌控他。這種硬邦邦的老男人,還是早點死了比較好。

燕瑰送人離開,換了一身衣服,確定自己的身上沒有沾什麽奇怪的味道,這才去見了國師。

她原本以為青年是什麽心懷叵測之人,這會兒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再去看那張臉,就覺得國師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仙風道骨,美的超越了性別,就不是凡間的水土能夠養出來的人。

“國師,我招待不周,讓您久等。”

“殿下府上備著的點心和茶水不錯,姬止未曾覺得久等。”

原來國師的名字叫姬止,國師機智急智,美得極致,當真是個好名字。

燕瑰心中感歎了一句,小心翼翼的詢問:“國師大人,可是有什麽要事?”

不知道為什麽,站在這個人麵前,燕瑰就忍不住有一點緊張,都說國師通曉萬物,天底下沒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所以在國師的麵前,她就有一種被看光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秘密無所遁形,恨不得地上突然裂開一道縫讓她能夠把自己給埋進去。

見她低著頭,姬止問她:“我可是長得見不得人,讓殿下特地避開?”

燕瑰猛地抬頭:“沒有!”

她再三強調了一遍:“絕對沒有!”長成這樣的都見不得人,那這天底下的其他男人就應該找塊豆腐撞死。

“你用不著怕我,國師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同殿下一般,都是這芸芸眾生當中的普通人。”

可能是對方的聲音太動聽,太讓人放鬆,燕瑰真的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那麽緊張了:“國師長成這樣,怎麽能說上普通。”

“哦,殿下是覺得我醜得不一般嗎?”

燕瑰當即否認:“怎麽可能!你非常美!”這話說出口,她不免懊惱,誇一個男人長的美,好像不是什麽好詞。

但是高高在上的國師卻沒有生氣,而是含笑說:“多謝殿下肯定。”

燕瑰鬆了一口氣,年輕的國師似乎也沒有她想的那麽可怕。這個時候她就把鎖鏈拋擲腦後了,由衷的覺得國師是個好人。長得這麽好看的人,怎麽可能會是壞人。

姬止又說:“殿下比自己想的更好。”

這話說的,倒是讓燕瑰臉頰發燙,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話說回來,國師還沒有告訴她,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事。

不過不用她把話題轉回來,姬止就主動提了:“殿下覺得,我之前送你的那份生辰禮物如何?”

如果說岑戈的話,是讓她怔住,姬止的話,就是直接讓燕瑰嗆住了。

見燕瑰臉色漲紅,麵若桃花,姬止又說:“金鑾殿上那個位置如何?”

鎖鏈,冕冠,金鑾殿,至高權位,幾個詞聯係在一起就好像是個大錘重重地敲在了燕瑰腦袋上,讓她高速運轉的腦袋瓜一下子嗡嗡的。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種事,而且也覺得自己是真的不合適。畢竟她還有一個秘密,這是根本分不清別人的臉。除了那些努力記住的知識之外,很多瑣碎的事都會被她遺忘。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一個兩個都這麽奇怪,還說這種奇怪,甚至有些可怕的話。不會吧,不會吧,一定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