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來天賜幾次,還沒見過你們老板。”
他一說話,邊上的男男女女都看過來,在天縱幹了八年的阿槐關鍵時刻得接場兒:“李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這小店叫天縱,另一家分店叫地賜,可沒有叫天賜的店呐。咱們大老板平時不在店裏,您有什麽事兒知會阿槐一聲……”極上道兒地眨眨眼,“李公子想要什麽節目,阿槐就給您安排什麽節目。”
“天縱,地賜……”李公子又晃了晃手裏的酒杯,把杯子往旁邊一遞,他身邊的蘭台小模特乖巧地就著杯子喝了一口。
李洛基杯收回來,在唇邊停了停,又放下。
他從休閑西裝內懷裏夾出張卡來,甩在一堆車鑰匙上:“和他們說,今天夜場算我的。”
李公子敗家不是什麽新聞,但一甩手給幾百上千人買單就有點太大方了。
他邊上一個二代推開女伴,搭上他肩膀:“李哥有陣子沒出來和哥兒幾個聚了。這一來就是大手筆,今兒有什麽高興事?兄弟們給哥慶祝慶祝。”
李公子換了個杯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不置可否。
有眼色的已經跳到台上,站在演雜技的小女孩前麵,把李洛基給大家買單的事兒添油加醋說成了個段子。
這種天上有土豪扔餡餅的事引起了一群酒精上腦群眾的歡呼,大家不約而同把目光從台上轉到了這一邊卡座,有幾個來釣魚的姑娘還站起來飛了幾個吻。
李公子又晃了晃酒杯:“現在能請你們老板出來說話了?”
阿槐火眼金睛一看,這位爺今天是見不著老板不帶笑的,他不笑他們這些端茶倒水的都得跟著哭,趕緊應了一句,去後頭找老板了。
很快,一個胳膊上滿是刺青的中年男人趕了過來,見麵不坐先掏煙:“鄙人徐士,久仰李總大名,怠慢怠慢。”說著又文縐縐地和其他公子哥兒們打招呼。
李洛基接了煙,卻沒點,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徐老板,生意不錯?”
徐士沒敢坐,彎腰答:“馬馬虎虎,鄙店還要仰仗李公子和幾位公子多多捧場。”
剛才和李洛基說話的二代噗嗤笑了:“徐哥,你說話累不?我聽著可累。”
徐士有點尷尬,李洛基伸手請他坐:“我呢,最近也想做點酒水生意,不知道徐老板樂不樂意讓我入個股?”
徐士賠笑坐下:“李公子折煞我了,小本生意,哪裏入得了李公子的眼。倘若李公子也做起酒水買賣,我們這條街上的酒吧可都沒有活路了。”
李洛基晃晃酒杯:“徐老板沒問過上頭,怎麽知道生意不能一起做?”交疊的兩條腿換了換,“還是徐老板看不起我這點小錢,連大老板都不樂意給我引薦?”
徐士聽說過這位爺陰陽怪氣,不知道他原來不光陰陽怪氣還陰陽怪氣得瘮人,有些尷尬地賠禮:“大老板家大業大,手底下單說這樣子的店就有五六家,再添上別的生意……鄙人一時也請不來她老人家……”
“看來是不給麵子了。”李洛基話鋒一轉,對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道,“璐玥,點酒。”
蘇璐玥雖然看起來不起眼,可點起起酒來氣場十足,連酒單都不看:“芝華士12一瓶,傑克丹尼一瓶,占邊威士忌一瓶,紅方,黑方,藍方各兩瓶……”
一口氣報了十七八個名兒,阿槐都有點寫不過來。
徐士還想陪一會兒,見李洛基已經意興闌珊地和小模特咬耳朵去了,趕緊找個借口告辭。
阿槐下了單,湊上來:“徐哥,他這什麽意思啊?”
徐士搖頭:“這種人脾氣大,你好好伺候著,能平平安安給送出去,咱們就算是功德一件。”
結果今晚這功德還真不好做。
半小時後,阿槐又找來了:“徐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徐士趕到的時候,貴賓區已經圍了不少人,連場子裏的音樂都小了。
李洛基靠在沙發上沒說話,他邊上幾個公子哥兒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說話的是個有點名氣的記者:“徐老板,做生意講究個誠信。我們點的2o瓶酒裏13瓶是假的,你這個生意還要不要做?”
徐士心裏一哎喲,狠狠瞪了阿槐一眼,意思是在這種聲色場所長大的人麵前你怎麽還這麽大意。
他靈機一動,忙解釋:“酒哪裏會有假?隻是前陣子有幾瓶擺在室外,被太陽曬暴了些。阿槐,快去給客人換酒,一瓶換兩瓶給李公子賠禮。”
阿麥還沒動,那記者又說話了:“徐老板啊,我還真沒聽說過真酒能給曬成假酒的。”他看了看蘇璐玥和邊上的一個男人,“難不成我們這一位國家三級品酒師、一位ifsp(國際洋酒協會)內聘專家都是唬人的?”
徐士說不出話來,回頭看著一幹服務員,個個都往後縮,這時李洛基放下酒杯站起來。
他一站,剩下的二代們也跟著呼啦啦起來,有幾個年輕的還故意翻了幾個酒瓶,一時間台麵上亂糟糟一片。
李洛基對同來的幾個媒體人打個招呼:“換個場子。幾位留下好好報道報道,有什麽需要知會蘭台。”他挑挑嘴角,走近徐士,插著褲袋彎腰在他耳邊一笑,“有些事呢,我想大就大,想小就小。和你老板說,她要是不想地賜、蓬萊、仙都、貓神也開不下去,最好在三天內來宏基後門蹲好了。”
說完這些,李洛基從侍者手裏接過金卡。
臨走時在一眾服務生裏看見李璐,他停了一下。
“她的東西還在你那裏?”
李璐用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位砸場子的爺是在和她說話,又用了好半天反應過來他說的“她”是誰,有點:“是,她這一走就沒信兒了,東西都在,我沒敢動。”末了補充一句,“晾的衣服我給收了。”
“麻煩你了。”剛才還一副邪魅狂狷叼炸天的李公子開始和小服務員談起了,“明天我去你那拿東西。聽說你是學新聞出身,我這裏剛好有幾位朋友也是做新聞的,你一會兒可以和他們交流交流,反正……”他斜看了眼場中舞台,“賣假酒,雇童工,容留吸毒……這家店也開不了幾天了。”
所有人都跟著一個激靈。
早一些時候,萊茵裏,林山很受挫。
關於林山這個人,林輕接觸得不多。次是在東城,周姐表弟帶來幾個年輕有為的同學;第二次是在萊茵,他跟著周桑桑一起來探病;次是在年會,東城的人通過他的關係拿了幾個角色。
三次見麵,對話不超過十句,她就是覺得這個人不對勁兒。
此刻林山還在說:“王總,與人交談時認真傾聽是最基本的禮貌。”
王小黑又繡了一會兒,放下繡活兒,把線工工整整碼好,才抬起頭,淡淡說:“你來了。”
病房裏的人都是一腦門汗:敢情林部長剛才說了半天,你都沒注意人家來了?
林山好修養地沒和他計較,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末了問:“我不才地猜想了一下,王總既然早就懷疑我,卻一直沒有動作,而是等到證據確鑿的時候才把我找我,是不是也知道我林山不過是杆槍,你是想……用我引蛇出洞?”
那個成語林輕沒太聽明白,卻聽王:“不,隻是沒空。”
林山那麽淡定一個人都有點糊塗了:“沒空?”
他微微低頭看了眼邊上的繡活。
林輕從沙發上滾了下去。
林山林部長實在撐不住了:“王總,你什麽意思?我栽在你手裏我認了,隻是請你不要侮辱人。”
邊上的張超趕緊解釋:“行了行了,我說一句。調查你的事王總是在黃副總出事兒前就安排下來地。黃副總出事以後,我們知道是你,一直沒拿到足夠證據,後來你攛掇黃昱行的兒子來了這麽一場,當天晚上證據就全了。咱們本來是要問王總的意思再定奪,結果王總白天都在睡,晚上又……咳,不方便。所以這事兒一直拖著。等到昨晚才下了指示,咱們立馬就把備份文件給你發……小林子你這床起得好瀟灑啊。”
林輕從沙發下頭顫顫巍巍爬起來:敢情他還真是沒空兒。
林山很快消化完了這段信息,往前走了一步:“王總,我知道我落在你手上了。我一個無根無基的職員,你想把我送進去還是直接弄死了都不是事。但您既然把我叫來,我想……不會隻是為了讓我認罪那麽簡單?”
他攤了攤手:“我隻是一個拿錢辦事的,隻要你出的價比那邊高,我們可以玩玩反間計。”
病**的那個一直沒出聲,等到林山把話說完了,他才沒什麽興趣地:“我不需要你。你自首,我不會把證據交給警方。”
林山來之前本來想好了計劃和說辭,沒想到他一點也沒有談的意思,就是叫他來溜達了一圈,不禁有些急:“王總,您再考慮考慮,把我送進去對您沒好處。”
&nb出頭,已經坐上大公司部長的位置,對於一個沒有背景的大學生來說,實在已經算是一個。他的事業才剛起步,不能就這麽沒了。
“王總,您在公司裏根基不穩,正是需要心腹的時候。”
張超冷笑:“要是心腹都像林部長這麽忠誠,主公們都得短命哦。”
林山搖頭:“生意場上有什麽忠誠可言?隻要王總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一年內替您把信宏水底的石頭都摸清楚了。”
“張超,把證據交警方。”
林山出去的時候,林輕瞪了眼張超,也跟了出去。
這位年輕人的腳步有些沉重。
他低頭在走廊裏轉了好幾圈,幾次撞到牆邊的垃圾桶和路過的護士。
最後,他在走廊盡頭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林輕想了想,空了個人,也坐下。
他整個人有些恍惚,挺英氣的眉毛蹙起又分開,分開又蹙起……
林輕覺得他這麽擰下去實在是沒個頭兒,清了清嗓子,開口:“你和謝明邗什麽關係?”
被迫去自首的林山恍惚地看了她一眼,飄忽反問:“你問我和明邗哥什麽關係?”他不太相信,“我以為你之前是裝作不認識我……林輕,你姓林,我也姓林。你隻記得謝明邗是你哥,忘了我也也算你名義上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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