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5.0.20

豆豆的簡易周歲禮過後,南姍再度過上好吃好喝好睡的豬頭生活,養得一派氣色滋潤,容色嬌豔,到了四月中旬時,皇四女安樂公主大婚,南姍捧著略微顯懷的肚子,到皇宮觀禮。

女兒大婚,便是勤政繁忙如皇帝老爺,今日也疏政一天,與一眾晚輩閑話家常,南姍則與一堆珠光寶氣的女眷,輪流向安樂公主說吉利話,這份差事,南姍已做得頗是熟練,送出祝福語後,南姍便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待著,過不多久,便見南芙挽著蕭清湘的胳膊,款款而來。

近至前來,南芙笑容甜美,對南姍身姿輕靈的福了一福,嗓音明麗輕快:“給姑姑請安。”

南姍衝已長成大姑娘的南芙招招手,一臉親切道:“芙兒快過來,讓姑姑瞧瞧是不是又變俊了。”拉了已體態窈窕的南芙在手,南姍對坐下的蕭清湘問候道:“大嫂嫂近來可好?茜姐兒又長大好些了罷,家裏也都安好吧。”

蕭清湘溫聲笑道:“都好,近來天氣暖和,茜姐兒整日想逛花園,放風箏,愛玩得不行,呶,都是芙兒領著她玩,不使人去叫,倆人都不知道回屋歇會兒。”

南姍明眸流轉,伸出纖纖指尖,輕摁一下南芙的額頭,笑嗔道:“你呀,眼瞅著明年就要嫁人了,還不專心繡你的嫁妝,就知道和妹妹貪玩兒。”

南芙臉上飛起紅霞,卻臉皮頗有厚度地嘀咕道:“我每天都有在繡的嘛,我還抽空給姑姑肚子裏的三表弟繡了個小肚兜呢,噢,就是還沒做好,等做好了就讓人送去……”

南姍剛想開口說,請叫她肚裏的娃娃為三表妹,不僅是要當爹的蕭清淮先生,又要當大哥的蕭明昭同誌,也強烈同意有個小甜甜妹妹,南芙卻已飛快歪了腦袋,貼到南姍耳邊輕聲說話,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架勢:“姑姑,咱們全家都安好,隻毅七叔最不好……”

南姍很想拍一下南芙的肩膀,對她大聲說一句‘’,咳咳,為了保持優雅賢淑的形象,卻隻能輕聲低笑道:“快說來聽聽。”每次聽到南毅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時,南姍就很莫名的感到酸爽,叫你丫以前爽歪歪,現在叫你歪歪爽。

自打南玨大伯退休後,南毅便每天被十二分嚴格的看著念書,還是一對一式的授課方式,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慘,念書遲到了,聽課不專心,上課打瞌睡,完不成功課,通通都要打手心,南毅氣急了,忍不住對老爹咆哮:“您老把我的手都打成豬蹄子了,我還怎麽拿筆寫字啊!”

此話一出,南毅受罰的待遇頓時升級——改打臀部。

據常來探望南姍的嫂子們爆料,要不是有南老夫人多次阻攔,南毅早不知臀部開出多少回紅豔豔的血花了。

南毅自打去年夏天終於成了婚,嗯,在新婚三日之後,再度過上很苦逼的日子,據爆料的人轉述,大致就是南毅白天要看親爹的**式皺紋臉,晚上又要看張氏貌不驚人的太尋常麵孔,便是不歇在張氏屋裏,老爹親自安排給他的兩個通房,也基本沒啥食欲下咽,因為那倆姑娘比張氏更貌不驚人,一天到晚見不著點美好的麵孔,南毅同誌簡直感覺天要絕他……

暗無天日的生活過了快一年,南毅已不知多少回向南老夫人申請,請給我納個貌美如花的美妾吧,南老夫人那裏自然很好通過,可到了南玨大伯這裏,就跟船撞岸似的,怎麽也通不過。

近日,南毅再度提起納妾之事,且打出‘一切為了繁衍子嗣’的招牌,張氏嫁給南毅已有十個月,如今還沒有受孕,其實這也還算正常,生孩子又不是蒸包子,隻要捏一個,就能蒸出來一個,懷孕也很講天時地利人和的說。

兒媳婦進門尚不足一年,又不是好幾年都沒開懷,你急著繁衍哪門子子嗣啊,分明還是色迷心竅,耽於享樂,不求上進,於是,南玨大伯依舊不準。

為了能弄個美嬌娘回來,南毅也是蠻拚的,不惜下血本汙蔑張氏怕是不會生孩子,不然,為啥咋遲遲沒有身孕咧。

南玨大伯氣得簡直要飛天成仙了,將南毅揍了一頓後,又把南毅現在僅有的兩個通房停了職,叫南毅專心和張氏生嫡子,並且發話——生不出嫡子,你就別想再添屋裏人。

這道晴天霹靂砸下來,劈得南毅很想死一死,如今正躺在**養臀傷,外加裝死的哼哼,愛孫被打,南老夫人又在氣鼓鼓地和長子鬧別扭,南玨大伯現在最富裕的便是時間,頗有耐心和精力的與老娘磨著。

聽完南毅的最新慘狀,南姍這回倒興奮不起來了,隻為張氏惋惜憐憫,南姍沒見過張氏幾次,每次見麵的機會也很短,最直接的感官印象,便是張氏的話很少,給人一種沉默的冷漠感,不過,據溫氏閑話之時所言,張氏倒和小楊氏處的不錯。

為張氏的處境可惜之際,南姍不免又想到葉氏,便低聲問南芙:“芙兒,你三祖母近來如何?”

南芙瞟了一眼遠處的太子妃祝氏,眸光離合不定,然後才與南姍悄語道:“……經常後悔的哭,說不該由著十三姑姑,才短短一年的功夫,就叫她白發人送黑發人,連十三姑姑最後一麵都見不著……”頓了一頓,才嘀咕著繼續道:“三祖母哭得聲淚俱下,是挺可憐,可是……可是當初,大夥兒都勸十三姑姑打消進宮的心思,十三姑姑不聽勸,便叫三祖母幫著勸,可是……現在弄成這樣,這到底該怨誰呀……”

是啊,到底該怨誰呢……正唏噓感慨之時,忽聽喜嬤嬤高聲笑著道:“吉時到!”

人流簇擁著搭上紅蓋頭的安樂公主,出了內殿寢宮,到正廳去叩別皇帝皇後,蕭清淮對南姍的囑咐是,別往人堆裏紮,離人堆越遠越好,對跟隨在南姍左右的人吩咐,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前到後,六個方位都要照看仔細,若王妃有任何意外閃失,你們就都別活了。

是以,南姍走在人流的最末尾,跟隨南姍入宮的侍女,精神力全部都在高度集中著,絲毫沒有瞧熱鬧的興致,待安樂公主與駙馬爺行完叩別禮,便該上花轎出宮,皇室公主出嫁,亦是先在夫家辦喜宴,三日之後,駙馬再隨公主搬進公主府,素日隔上幾天,回夫婿家探望一番便是,模式與南姍基本雷同,區別不過是,公主去婆家時,婆婆要仔細瞧公主的臉色,而南姍去婆家時,要仔細瞧婆婆的臉色。

坐在皇帝身畔的錢皇後,臉色並不好,臉上堆出來的笑意,很刻意,也很勉強,南姍很想往她臉上吐兩口唾沫,據小包子闡述,當禦醫報說南嫵難產,大人胎兒恐難兩全之際,錢皇後張口便道——皇嗣為重,自是保胎兒。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半點遲疑,一點思考為難的表現都沒有,嗬,真該叫她躺到產**,體驗一把隨意被人拋棄性命時,心裏會是什麽感覺,如此視人命如草芥,或許剛好遇到老天爺睜眼,錢皇後日夜燒香跪拜佛祖,一直期盼多個孫子,到頭來,從血淋淋母體裏抱出來的,卻偏偏是個孫女。

噢,對了,錢皇後目前唯一的孫子,已三歲過半,還在貴人語遲著,已經許久沒在人前露過麵了。

黃昏日暮中,南姍走出宴飲的大殿,暖風拂麵,花開正好,體形優美的海棠樹枝頭,綻滿點點吐蕊的緋紅花朵,在輕輕揚揚的微風中搖曳起伏,如畫一般美好的景致,緩步繞過一片海棠花林,蕭清淮迎麵走來。

雲芳往後退幾步,蕭清淮親自扶住南姍的胳膊,輕聲問道:“可有累著?”

南姍搖了搖頭,再補充答道:“除了不能躺,整整坐了大半天,去哪裏累著。”

蕭清淮拉著南姍緩緩前走,又道:“沒吃什麽不該吃的東西罷。”

南姍又搖了搖頭,輕聲道:“姑姑在旁邊看著呢,我哪敢偷吃喲。”

蕭清淮低笑一下,偷偷叫了一聲‘小饞貓’,繼續問道:“想石頭和豆豆麽?”

南姍這回不搖頭了,略苦著臉道:“當然想啊,咱們快一天都沒在府裏,也不知他倆鬧脾氣了沒。”

蕭清淮輕輕‘唔’了一下,自我感悟道:“我猜沒有。”

南姍目光狐疑地瞥向蕭清淮:“你怎麽知道沒有?”小孩子的情緒是最難琢磨的,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小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的好嘛。

蕭清淮俊眉微挑,大言不慚道:“要不然打個賭,石頭或者豆豆但凡有一個鬧脾氣了,我念一本書給你聽,書名由你定,若是他們都很乖,一個也沒有鬧脾氣,你彈一首曲子給我聽,曲名由我定,如何?”

南姍深深看一眼蕭清淮,語氣幽幽:“王爺可真疼你女兒啊,隻怕以後有了她,我都不知該被擠到哪個旮旯裏去了。”南姍給肚子裏的娃娃做胎教,一是念書,二是彈琴。

蕭清淮微微失笑一下,偷偷捏了兩下南姍的胳膊,低聲笑道:“那自從有了石頭和豆豆,你還常把我忘在旮旯角裏呢,我都沒舍得說過你。”

兩人一邊悄聲嘀咕,一邊攜手緩緩而行,黃昏暮陽中,寬闊的青石板路上,拉出兩道相依相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