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節 兵臨城下（四）
這時候自由之城的內部又出現另一個危機。
這個危機來自於自由之城的商人們，隨著第二外城區的居民撤入城內，本城軍隊的迅速行動，白羽軍團的進攻已經瞞不了人。
知道消息的商人們全部都擔心起來，相當多的商人跑到弗蘭克林銀行前，要求兌換銀行券，提走秘銀鑄幣。
銀行的櫃員被蜂湧而至的人群所堵塞了，而銀行的經理，這個職位是所羅門發明的，正不停的抹著汗，因為他知道銀行現在的秘銀鑄幣根本不可能同時支持銀行券的兌換。
銀行券的出現是弗蘭克林他們為了在當前秘銀鑄幣產量跟不上實際需要，但又強行推動秘銀本位製而發行的東西，銀行券依靠的就是不會有大量商人同時要求兌換秘銀鑄幣，來彌補暫時貨幣數量不足的缺陷。
秘銀本位製沒有崩潰，銀行券的作用不小，而銀行券能在自由之城的流通領域中發揮作用，是依靠弗蘭克林多年的信譽和秘銀礦的存在。
因為接受銀行券的人都認為，依靠著秘銀礦，自由之城是能不斷的鑄出秘銀鑄幣，那麽手上的銀行券也就不會淪為廢紙，隻要始終保持這種無限兌換能力，在一定程度上銀行券就等於秘銀鑄幣。
但現在不一樣了，突如其來的戰爭幾乎一下子毀滅了銀行券，並且可能摧毀秘銀本位製。
因為戰爭，商人們都會擔心自由之城失去秘銀礦，那麽手上的銀行券如果來不及兌換就會變成廢紙，於是都跑來兌換。
而都來兌換，就會形成銀行最為擔心的事情之一，擠兌。
“讓開，我要兌換手上的銀行券。”
“幹什麽，讓我來，我也兌換。”
“我也要兌換，大家趕緊兌換吧，遲了說不定就換不了了。”
銀行櫃台前的人頭攢頭，上百名商人擁護著，手上拿著銀行券，紛紛要求兌換。
“各位先生，你們這樣吵，我都不知道先給誰兌換。”櫃台前負責兌換的是一位年輕的女魔法學徒，她來自於自由之城的魔法學校，在自知沒足夠的財富晉階成為一名真正的法師後，她選擇了接受弗蘭克林銀行的邀請，至少她掌握的基本魔法數學知識可以以這裏工作。
但此時她一頭黑線，弗蘭克林銀行自從開張以來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嘈雜過，令她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應付現在的瘋狂場麵，隻知道眼前是一片從鐵柵欄中伸進來，搖晃著手上有著克裏斯印記的銀行券，和口沫亂飛，要求兌換的聲音。
“天哪！”女魔法學徒用手掩住雙耳，有些失態的尖叫起來。
而那位經理頭上的汗更多了，因為他才知道，更多的商人，甚至是市民都正在前來的途中。
自從實行銀行誕生，實行儲存有利息的手段後，身處商業之城的居民們接受這個玩意非常的快，在秘銀本位製開始後，隻要存款超過一個秘銀鑄幣都被折算成了秘銀鑄幣，因為按照自由之城的法令和秘銀本位製，在本城，隻有秘銀鑄幣才是具有無限法償資格的，如果以其他國家的貨幣進行債務償還，債權人是可以拒絕的，而如果因此引起任何糾紛，是不會受到本城保護的。
有輔幣資格的阿斯圖裏亞斯幣金銀幣也隻是輔助使用，超過一個秘銀鑄幣價值的金額就必須以秘銀鑄幣支付，否則超出部份同樣可以拒絕，或是不受本城保護。
所以不少市民也早就把自己的財產折算成了秘銀鑄幣存在弗蘭克林銀行中，現在聽說戰爭要爆發，自然也拿著存折或是銀行券跑來要求兌換。
經理是大致知道銀行在地下基地的金庫中所現有的秘銀鑄幣是根本不可能足夠支付現在的擠兌的，如果支付得了，也就根本不用發行銀行券了。
之前的鑄幣量，全用在了戰爭準備上了。
他的身子依著牆慢慢向地下梭，連抹汗的力氣都沒有了。
幸好這時候轉機出現了，兩大隊親衛隊從內城趕來，及時的維持現場，控製住了快要失控的局麵。
親衛隊們並沒有不準進行任何兌換，但卻要求商人和市民進行排隊，一個一個的兌換。
同時有人悄悄把快要昏過去的經理叫醒，暗暗叫他減少了櫃員，隻留下先前那個女魔法學徒一個人負責櫃台，這樣就把兌換量減少了。
最關鍵的是弗蘭克林竟然也從內城出來了，在白羽軍團即將兵臨城下的時候，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在城頭，反而出現在這裏。
“城主大人，聽說有軍隊要攻擊自由之城，難道戰爭就要爆發了嗎？”有人立即高叫道。
“諸位，我親愛的臣民，以及忠實的商人朋友們。我出現在這裏，是為了證實這個消息，避免不必要的謠言和驚慌。一支來自摩多的軍隊的確正在準備攻擊我們，但大家不要驚慌，請相信我，相信自由之城的戰士，為了大家，為了這座城市，我們將會擊退敵人。”弗蘭克林在衛隊的簇擁下，揮舞著拳頭，大聲的道。
人群中立刻像蜜蜂一樣嗡嗡嗡起來，弗蘭克林冷靜的看了看眾人，“大家難道不相信我了嗎，難道忘記了這座城市是如何建立的，在那些艱苦的歲月中，我是如何和大家在一起，帶領大家打退敵人的了？這次依然不會例外，所以請大家放心，這座城市的繁榮將會依舊。”
人群安靜了下來，弗蘭克林的話起了一些作用，特別是本城的居民，他們的父輩，甚至他們中年輕一代中稍稍年長的青年，在他們幼年的時候都還經曆過來自獸人的襲擊，隻是在十幾年前，獸人開始與自由之城貿易後，和平進代才來臨，所以在他們的記憶是相信弗蘭克林的承諾的。
但商人們可就沒這麽容易糊弄了，他們中的人很多是來自四麵八方，不會完全向本城居民一樣對弗蘭克林達到這麽高程度的信賴，最多隻是基於多年來的公平公正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但在麵臨戰爭時，這種程度的信任遠不足以消彌他們心中的擔心。
“那麽，弗蘭克林城主，我們可以無限製的繼續兌換手中的銀行券嗎？”有人提出最關鍵的問題。
但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弗蘭克林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當然可以，在發行這個東西的時候，我就保證過是無限製兌換秘銀鑄幣的。”
他把手揮動了一下，親衛隊們抬著一袋袋的沉重的錢幣袋走進弗蘭克林銀行中，隨手割開一袋，秘銀鑄幣就滾了出來，撒落一地。
“看，這幾個月的秘銀鑄幣產量全在這裏，你們可以不受限製的兌換光，但不足的部份，隻能等待這場戰爭完畢後，後續的產量才能繼續兌換。”
“可是城主大人，你剛才說過無限製兌換。”
“我是說過無限製兌換，但是鑄幣量隻有這麽多，我已經把前幾個月的所有鑄幣都放在這裏了，這難道還不能顯示我的誠意嗎？或者是說你認為在這場戰爭中我會輸？”弗蘭克林望向那個質疑他的人。
這時候在場的本城市民們大叫了聲來：“自由之城必勝，自由之城必勝！”
這瘋狂的情緒一下子把外地商人們的疑心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壓了下去，雖然沒可能消除，但是至少氣勢上被壓製了。
趁著市民們的助威，弗蘭克林大聲道：“這些錢幣會一直放在銀行的金庫中，等待你們隨時來兌換，不足的部份在戰爭取得勝利後，仍然會繼續兌換。但是你們要明白，你們必須相信和支持我取得勝利，難道我失敗了，你們兌換出的錢不會被來自摩多的侵略者搶走嗎？”
商人們立刻臉色變了，他們忽然也明白過來，現在這局勢，就算能兌換出所有的錢，又能逃到哪裏去？
勉強出城，說不定在半路上就會遇到摩多的軍隊，然後被殺了，錢也被搶光。
與這相比，也隻有期待弗蘭克林取勝了，這樣的話，現在也根本沒必要搶兌了，因為弗蘭克林如果贏了，秘銀礦就依然掌握在他手上，足以保證手上銀行券和存折中的秘銀鑄幣可以兌換出來。
見商人和市民終於被安撫，一個個的離開弗蘭克林銀行，消彌了擠兌的風波，弗蘭克林才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外部最大的危機是即將來攻的白羽軍團，而內部最大的危機就是戰爭將來臨時如果出現擠兌，弗蘭克林銀行無法實現承諾，那麽內亂會立時產生，並且席卷全城，內外危機一起爆發，那這場戰爭輸定了，甚至即使以軍管的方式強行鎮壓擠兌，再逆天的贏得外部戰爭，以後自由之城仍然是個死字。
因為如果演變成這樣，秘銀本位製就死了，隨之陪葬的還有弗蘭克林的信譽，自由之城也跟著完蛋，會被商人們拋棄。
而失去了商人們的支持，在獸人那邊的價值也會降低，還會不會繼續支持很難說了，這是連鎖反應。
還好這一切可能產生的惡果在當初準備迎接戰爭時，弗蘭克林他們就商量過了，並準備好了一些應對手段。
比如剛才抬進來的那一大堆錢幣中隻有那一袋是真的有秘銀鑄幣，其他錢袋中裝的全是鐵幣。
這一招就是所羅門出的主意。
在這一刻，弗蘭克林忽然異常的思念起這個年輕人來，還有阿加莎。
但當城頭的伯恩哈德派人來通知白羽軍團已經出現在城下時，弗蘭克林也隻有暫時拋下對女兒和所羅門的擔憂，把所有的精神放到即將來臨的戰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