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節 為將來作準備（上）
魔法塔中。
克勞薩翻閱文件，那是從家族那邊發過來最新的指示。
家族的指示在文件中很清楚的表明，要他在聖康坦城注意行為，短時間內不要與王黨發生衝突。
他平靜的將這份文件遞給了旁邊的娃娃臉法師西茲瑪，微笑道：“看來家裏也擔心我在這裏的行為，看來是知道前段時間我借家族的名義接觸魔法學院的一些高階法師的事了。”
“這麽說我們要停止給那個不識抬舉的野法師一點教訓了。”西茲瑪不太甘心的道。
克勞薩苦笑道：“現在這局麵下，我們阿斯圖裏亞斯需要團結，這是王室和三大公爵家族，以及其他實力貴族已經達成的妥協，否則如果還內鬥，不但是王室的利益受損，我們波旁一樣不會好過。在法魯西翁，波旁的軍隊與震旦的兵團已經交手好幾次了。父親大人刻意把我和盧卡爾的繼承權之爭延續到那裏去，從中也可以看出局勢緊張到一個什麽地步了。”
西茲瑪當然明白這個中的厲害，所以波旁公爵才會特意發出清楚的指示，提醒在聖康坦的克勞薩要注意行為，在這時候不要去與王室方麵的勢力起糾紛，以免被所有貴族視為挑起內鬥的人。
波旁家族的兩個繼承人，盧卡爾選擇留在了波旁家的大本營米斯特利郡，克勞薩隻好來到聖康坦。
雖然遠離家族中樞，不過也有好處，就是他在聖康坦，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家族，家族在聖康坦的一些力量和影響力雖然受於繼承人之爭，被公爵嚴禁直接幫助，但是仍然可以利用一二，否則克勞薩在魔法學院招攬人不會如此順利。
比如之前克勞薩準備給所羅門製造一些障礙，就是吩咐西茲瑪暗地裏以他的名義與魔法學院的一些高階法師接觸。
這放在以往不過是件小事，一個野法師和一個家族繼承人敦輕敦重，別人肯定分得清楚。
但這次卻是有些不同，那個人攀上了王室方麵，似乎得到了王室方麵的重臣，雷金納侯爵的欣賞，據情報上說，王室最近的一係列舉動中有一些就是出自這個人的主意。
不止如此，他似乎還與城中的一股商人勢力也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這種情形下，原本以前輕易可以辦到的事就沒那麽容易了，他所接觸的一些高階法師，有的會給麵子，但也有很多態度模糊了。
在波旁家族可能的繼承人之一和最近得到王室重臣看重的人之間，這份量就不那麽好作出抉擇了，當然如果克勞變成波旁唯一的繼承人，這事又會變得容易了。
於是遠方的波旁公爵似乎也得到了消息，而且擔心他的這種行為會不明智的挑起波旁家與王室的爭突，如果說那個所羅門的人真的得到雷金納欣賞的話，所以才發來指示。
現在不停也得停了，因為既然有了這種指示，波旁在聖康坦的一些潛勢力肯定也知道了，如果克勞薩不肯罷休，表現出明顯違逆公爵意圖，家族隱藏在聖康坦的潛勢力也不會再向以前那樣配合了。
因為繼承人之爭的公平性，公爵雖然不準過多的力量直接幫助，但對於將來可能成為自己主人的人，下麵的人以前當然會在一定程度上和模糊的地方給予支持。
即使礙於公爵的命令，明麵上的力量支持有限，但暗地裏光是情報一項就對克勞薩來說很有幫助。
但是當公爵有明確意圖要約束克勞薩時，下麵的人也自然就開始收斂了，畢竟公爵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
而外人如果發現這種動向，自然也會猜到個中情形，那麽對克勞薩的一些要求恐怕也不會非常看重了。
“都快要完成了。”西茲瑪不甘心的道，他以克勞薩的名義已經接觸過一些高階法師，其中絕大多數都表示會賣波旁這個麵子，隻有像阿加莎的老師賽茜莉雅，又或戈林那種正與所羅門合作的，才直接拒絕了。
“是隻有停止了，否則父親大人看到我不聽話，會非常不高興的。”克勞薩淡淡的道。
被一個小小的野法師出身的人拒絕招攬，這對克勞薩來說當然是奇恥大辱，而且他也挺看重所羅門的才能，希望能收歸麾下，成為其左右手之一，將來必能在與盧卡爾的繼承權爭奪中發揮重要作用。
但這與波旁公爵的喜悅或憤怒來說就不值一提了，波旁公爵的喜悅或憎厭直接關係到克勞薩的命運，所羅門再被他如何看好，也不值得為此而直接讓公爵不快。
不快的後果，就是克勞薩在公爵麵前失分，從而讓盧卡爾領先。
“不過，也不能就這樣算了。”克勞薩自語道。
他微微皺起臉，年輕而好看的臉上露出一絲忌憚。
在家族都介意的情況下，他不好再有直接的動作，但是這些天，他一直在仔細的查閱情報。
越是看到所羅門的事，他越是有種不安的感覺。
克勞薩向自己解釋，這種不安絕對不是因為嫉妒。
想為難所羅門的行為，也絕不是僅僅是因為惱羞成怒，而是這個人如果真的非常有才能，那麽他已經站向了王室一邊，以後會給波旁家族都帶來麻煩。
所以如果不能收攬，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毀了他的前路。
“可是不放手，很容易引起公爵大人的憤怒，而且你剛才也說必須停止了。”西茲瑪不解的道。
“注意好分寸就行了。”克勞薩笑道：“有時候要對付一個人不一定非要自己出麵的。”
“你是說借別人的手？”西茲瑪眼眸一亮，隨即又陷入沉思，克勞薩沒有直接說出借誰的手，不吝於在考驗西茲瑪，看他能不能想得出來。
“昂利？我知道他也挺不喜歡那小子，雖然昂利也在親近王黨，但似乎風頭被那個人壓住了，如果給他製造一些機會……”西茲瑪道。
“昂利沒那笨的。”克勞薩搖搖頭，“昂利最大的願望是在他的哥哥高茨正式接掌家族前建立起自己的分支，他也不是個沒頭腦的人，我們暗中挑動他去動手，他隻會趁機向我們索取過份的支持為自己撈好處。”
“那還會有誰？”西茲瑪愕然。
“當然有。比如被所羅門侵占了利益的人。”克勞薩冷笑著取出一卷捆束好的紙卷，上麵是提供給克勞薩關於聖康坦的一些情報，由家族潛伏在城市中的人所收集，這一卷克勞薩沒有銷毀，裏麵恰好有關所羅門。
“比如，他替自由之城主持著銀行，那一種靠借貸食利的新型商業組織。嗯，他作得很不錯，好像是幫商人跟雷金納之間搭橋，讓商人幫雷金納解決才上任的債務麻煩。真是一舉兩得，既得雷金納的感激和欣賞，又與商人也建起了關係。所以商人們應該很感謝他，瞧吧，這份情報中說，聖康坦商品交易所的那些商人們在生意周轉需要資金時，已經開始習慣向他代表的弗蘭克林銀行借貸。”
“這似乎對他很有利，但對我們就不是什麽好事了。”西茲瑪一片茫然，他對於戰術上的指揮和幻術魔法有一定天份，但對於和政治有關的就沒那麽敏銳了，也不像克勞薩一樣從小就被公爵培養，有意識的接觸和學習這方麵的知識，無法第一時間從中看出關鍵。
“瞧，他發展得多好。”克勞薩沒有理他，繼續翻閱著下一頁紙，上麵清楚的用能夠收集到的情報表明，借助所羅門與商品交易所的良好關係，短短兩個月時間內，弗蘭克林的借貸生意就已經與聖康坦那些經營多年的金匠可以並駕齊驅了。
這是完全違反常理的，要知道信譽不是那麽容易建立的，隻能說明一點，所羅門得到了那些商人的信任，別人願意主動向他借貸。
克勞薩向旁邊看了一眼，見到西茲瑪還沒有想到是怎麽回事，才笑道：“可是他這麽做，也肯定會得罪一些人，得罪那些本來可以把錢借給這些商人的人。”
“聖康坦城的裏金匠？”西茲瑪脫口而出。
“不，不是，金匠們雖然也經營借貸，但他們就像合法商人一樣，就算因此而敵視所羅門，也不大可能對他作出什麽。他們能做的不過是模仿所羅門，把自己落後的經營方式去變成弗蘭克林銀行那樣，甚至或許將來他們還會匍匐在所羅門的腳下。”克勞薩輕蔑的道。
隨即他神色一正，翻開了情報的第三頁。
“我說的是他們，經營高利貸的商人。”克勞薩揭示了真正的答案。
“原來是高利貸商人！”西茲瑪的眉頭一皺，對於高利貸商人，絕大多數人都不喜歡，他當然也不例外。
比起正規金匠和弗蘭克林銀行來，高利貸商人完全就是惡棍，雖然他們自稱商人，但其他商人沒誰會喜歡他們，卻又不能徹底離開他們。
因為商人們做生意，特別是大生意，都有可能麵臨資金周轉問題，以前除了向金匠借貸外，還有就是向高利貸商人借貸。
高利貸商人為了食利而不擇手段的不良紀錄和惡劣名聲就不用多說了，最糟的是他們把風氣搞得很壞。
有了高利貸商人的表現，金匠們也會借機提高借貸利率，雖然沒有專營高利貸者那麽誇張，但金匠們打的主意正是你不借我的，你可以向高利貸去借嘛，我至少比他們低，也不會借的錢，在你拿到手時，先要扣除利息。
甚至連商人們的私下借貸，以及最嚴重時期市民間的私人借款，利率都不斷攀高，其根源都是高利貸商人的示範作用所造成。
教會曾經嚴禁高利貸，號召各國打擊高利貸者，使得這群最可惡的商人沉寂了一段時間。
克勞薩指的就是這些人，他們與金匠有明顯區別的地方，除了是專營高利貸之外，還與諸國的地下世界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他們的後麵一直有一股很不好惹的力量在支持他們，所以就算是教會也沒辦法徹底讓他們消失。”克勞薩道：“所羅門做得很好，但他做得越好，在這方麵也就不自覺的得罪他們得罪得更深。所以我們隻需要把關於他的一些情報提供給高利貸商人們，他們會想辦法對付他的，而且他們的手段通常都很粗暴，可不像我一樣好說話。”
西茲瑪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他明白克勞薩的意思了。
隻要自己等人在公爵和別人麵前表示出收手，那家族在聖康坦的潛勢力仍然會保持原樣。
而他們要做的就隻是把一些情報“不小心或無意中”提供了高利貸商人們，他們就會像紅了眼的狼群一樣跳出來，撕碎所羅門。
“除了這個，我們還需要做什麽嗎？”
“還有，我本來猜他會去參予位麵貿易的。”克勞薩疑惑的道，“但很奇怪，至今為止，他隻是借貸資金給商品交易所的商人們。”
所羅門通過雷金納說服王室放開位麵貿易限製，克勞薩當然懷疑他是想從中取利，他不相信有人品德高尚到純粹隻為別人，不謀私利。
“所以我懷疑他是想……聽說幾個月後王室會把一些低級位麵的空間座標拿出來拍賣。”克勞薩不確定的道。
“你認為他是在打這個主意？”西茲瑪有點不相信的道，“不太可能吧，自己組織一支冒險隊伍，需要的財力他有嗎？就算有錢，他從哪裏才弄得到一支部隊？除非他是為自由之城出力。”
“不管他有沒有這個能力，我們倒是可以在這件事上做點準備。不過這件事就不太好借別人的刀了，得我們自己花點力氣。”克勞薩微笑道，“有時候要阻止一個人並不一定非要他停下來，隻需要在他前進的時候，幫他把指路牌換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