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節 惡之花（一）
從城上射下的流彈其實準頭並不高，畢竟博豐城的民兵們才訓練了二十天而已，即使是把睡覺的時間都拿來訓練，他們的射擊技能也不能讓人滿意。
但此時城下蜂湧著衝上來的艾普洛帝國步兵，而且衝在最前麵的是輕裝步兵，他們防護較差。
而所羅門為了博豐城這次的反抗，也是運來了不少火槍的。
在連續的射擊下，艾普洛帝國首先衝來的軍人們還是像割草一樣倒下了不少。
“第一大隊、第二大隊退後！弓箭手大隊上前，重裝出列！”替席德進行前線指揮的多利安副官也被一下打懵了，不過他首先就清醒過來，及時下令。
在他的命令下，兩個大隊的輕裝步兵退後，軍團中的弓箭手大隊上前，或用弓箭，或用弩箭與城頭的博豐城人對射。
同時重裝步兵和重裝槍兵出列，他們分成不同隊列在身前豎起塔盾，然後端著堅硬的盾牌向前。
看到敵人再次發起進攻，博豐城上的人們急了，再次拚命的射擊。
這一輪對射，雙方都沒到便宜。
說到威力，其實博豐城上的民兵們手上的火槍破壞力還大些，第六軍團的強弓手們雖然射擊水平不差，但是人力有竭，射前十幾箭時還勁道士十足，之後便開始力量衰竭，不及以前。
但是博豐城上的民兵們比這些弓箭手們還要脆弱，他們有的打得性起，忘記了依靠地形，直接就站了起來，於是被幾箭射中，從牆上跌了下去。
不過即使是這樣算。還是博豐城占優，弓箭手的培養周期較長，而博豐城內的民兵們學會開槍隻需要幾天，像現在這樣基本掌握射擊技能隻需要十五天。
兩者的對射，短時間內就算能旗鼓相當，但隨時間、傷亡的推移。艾普洛帝國將會發現在這方麵他們將居於劣勢。
如果是野戰，還能大舉進攻扳回，但是對方卻是堅守城池。
不過席德的軍團在對射上吃了潛虧，但在另一方麵也扳回了少許。
那就是輕步兵趁機用沙包和土袋填充了一段護城河，使得重盾步兵們能衝近了城牆，並開始攻擊城門。
但這十來天，博豐城除了訓練民兵們使用槍械外，第二個重點就是加強城防。
持盾的重步兵們發現，光憑他們也沒辦法輕易破壞堅固的城門。除非借助攻城器械。
但攻城器械卻難以推進到城門或城牆下，來自守城方的遠程攻擊能夠打穿移動攻城器械時自帶的防護，那些防護往往是用堅韌的獸皮製作的，以往用來防護一般的弓箭倒是足夠了，但來自博豐城的射擊卻能夠射穿這些獸皮，導致負責移動器械的士兵傷亡。
而且來自城牆上的射擊對重盾步兵們也不是全無威脅，不論是他們身上堅硬的鎧甲還是重盾雖然能幫助他們擋住部份射擊，不至於像輕步兵一樣輕易的被射殺。但是持續的射擊仍然有可能毀壞或擊穿他們身上的鎧甲，哪怕最堅硬的塔式重盾也會被擊出一個個的凹坑。
即使幸運女神眷顧。子彈持續的射擊在不同的部位，導致一顆都沒有擊穿沉重的金屬鎧甲，但是子彈上的動能仍然會傳遞到鎧甲上，繼而由鎧甲包裹的身體承受下來。
一顆兩顆倒也罷了，但持續的射擊下，會使得金屬鎧甲中的士兵禁受不住震**而暈倒。
多利安硬著頭皮將情況向席德匯報後。席德走出帥營親自觀看了攻城，最後不得不下令收兵，暫時停止了第一天的攻城行動。
回到帥營後，首戰失利讓席德暴怒若狂，如果不是還有幾分理智。以及與多利安的多年情誼，換個人說不定會成為他怒氣的發泄對像。
他幻想中的戰鬥是用迅猛的攻城嚇得那些博豐城的暴民們膽裂，舉出白旗投降，然後他傲慢的拒絕，強行攻下城池，並下令士兵們可以狂歡三日。
他甚至不介意因為這個決定招來法爾馬力克大陸上其他國家和勢力的抗議，招來帝國內部的批評與指責，他隻會把這些當成光榮，視為對他全麵掌控第六軍團的助力，視為對未來帝國軍神的提前歡呼聲。
然而首輪的戰鬥卻給了他一記悶棒，雖然席德的手段，軍團的戰力遠不止於此，但是第一天的攻城的確準備不夠充足。
“重新作好攻城準備，投石機、衝城車，還箭樓都給我搭起來，明天、後天，最多兩天，我一定要進入博豐城！”席德像發狂的雄獅一樣怒吼著，如果不能迅速的攻下這座城市，那他跑來的意義就是負數了，反對他的人，和他競爭的人會怎麽說？瞧啊，就是那個席德，攻打一個連正式軍隊都沒有的暴民占據的城市，居然都要花那麽多時間。
“將軍，我以為，我們不能小看那些暴民手中的武器，那些武器很奇怪。”多利安進言道。
“唔，對，他們用的武器是我們從來沒見過的，是蠻奇怪的，竟然能使一般人與我們訓練過的弓箭手對射而不落下風。”席德冷靜下來。
“我認為，這些暴民學會使用這些武器的時間並不長。因為在原博豐城駐軍被迫離開的時候，他們手上還沒有這些武器，如果有，或許他們掀起的風波會更大，而不僅僅是用伊禮總督脅迫了。但現在他們手上又有這些奇怪的武器，加上戰鬥時看起來並不熟練，所以應該是在那之後他們得到這些武器的，以致於時間較短都來不及熟練使用。”多利安斟酌著語言道。
“說得有道理。”席德並不是個笨蛋，雖然作為大貴族出身，他身上有著明顯的缺點，比如傲慢、自大、冷酷，但是如果沒有良好的判斷力，他也沒資格成為軍團長。“繼續說下去。”
“那麽我們是不是可以懷疑，博豐城現在不是在孤軍作戰，而是有人在幫助他們。”多利安緩緩道。
“有人幫助他們！”席德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從多利安剛才的分析來看，這極有可能了，否則無法解釋博豐城人手上的奇怪武器。
克奧斯位麵的火槍。在法爾馬力克大陸上暫時還沒有被很多人知曉，這是因為震旦人在這方麵本身就缺乏製造的能力，他們手上的火槍雖然有，很多都是購自阿斯圖裏亞斯和泰坦尼亞，因此對於火槍的使用，他們並沒有普及，而是舊式軍隊與使用新式武器的部隊都存在；倒是南方人建立的新軍從一開始就將火槍視為必須的裝備，並且在薔薇花銀行的支持下，建造了一座中型兵工廠來進行生產。
但是最初進入科隆多位麵的是女武神軍團。裏麵基本上是舊式軍隊，火槍隻是作為裝飾品掛在利昂娜的帥營中，對一個傳奇武者來說，火槍的意義的確隻有這點。
後麵到傑拉德侯爵以及更多的南方人湧入菲尼安城，原住民們才有見識火槍威力的時候，但是這與席德關係不大，他本身的駐地離菲尼安城較遠，正在爭取此次帝國會獵異族人的戰役。不管是他，還是別的人。都還沒有大規模見識過火槍在戰爭中的使用。
所以說起來，席德他們這次攻城倒是首次遇上了。
帝國軍這邊醞釀著第二天更加猛烈的進攻，而博豐城內卻是鬆了一口氣。
這第一天的戰鬥並不算慘烈，主要是席德過於輕視博豐城的民兵們。
博豐城之前的暴動，看起來是血獅鷲以擒賊先擒王的方式，抓到伊禮總督進行脅迫。加上市民們的聲勢浩大，讓駐軍部隊退出才得到城市的。
在席德看來，這就是一群沒什麽戰鬥力的平民，哪怕有一小隊精英傭兵在內又怎麽樣。
所以席德抵達後，連攻城器械都沒準備好。就直接命令攻城，滿以為通過奪取城頭的廝殺，那些民兵們隻會兩腿一打顫，然後投降；即使有勇氣抵抗，但雙方不論在戰力、經驗、數量上都有巨大的差距，沒道理不迅速的拿下博豐城。
但博豐城的抵抗決心卻超出了席德的預料之外，此時除去那些逃到外地的家庭不算，博豐城領內的青壯男子有大部份都集中在了城內準備誓死抵抗。
但最重要的是所羅門為他們準備了足夠的武器，而且如果用的不是火槍，這些民兵無論如何都難以發揮出現在的超常戰力。
但有了上麵的條件，博豐城在可用的人力上實際已經不下於席德的軍團，如果連青年女子和尚能持械的老人也算上，那人數上反而大大超過席德的軍團。
而火槍與彈藥，眼前是充足的，就算是未來，隻要條件合適，所羅門並不是不可以繼續供給。
所以，盡管在最初的戰鬥中，博豐城的民兵們的表現其實差強人意，他們最開始的射擊，很多都缺乏準頭，隻是靠射擊的基數，守城的優勢，再加上帝國軍首次遇上大規模的火槍射擊，完全被打懵了。
但第一天戰鬥的末期，看到敵人被打退，博豐城的人們不由歡呼起來。
首戰的結果給予了博豐城居民們信心，或許他們真有可能打敗帝國軍，爭取獨立。
所羅門從頭到尾都呆在租界中，連出去觀戰都沒有，當然他如果要觀戰，有太多的辦法，也不需要走上牆頭。
除了阿斯圖裏亞斯人之外 ，在離這場戰鬥大約幾公裏外的一個小山頭上，幻影傭兵團的白蘭蒂帶著她的另外幾名隊員借助觀察之眼的法術效果也觀看著。
“我們真的要幫博豐城找些傭兵去騷擾艾普洛帝國？”元素魔導士黛比問道。
“還不是時候，明天、後天的戰鬥，或許會給我們答應，讓我們知道值不值這樣去做。如果那個驕傲的席德沒有能力迅速的攻下博豐城，會被迫進行一場持久的戰役，那麽我們就可以在博豐城這邊投下籌碼了。”白蘭蒂答道。
“團長大人，那個人真的很厲害嗎？”魔射手仙妮亞則關心另一個問題。
她們跟著白蘭蒂過來本來是想救人，再順便看情況幫不幫帝國軍一把，當然前提是艾普洛帝國肯給予足夠的報酬。
但是一向戰無不勝的團長竟然無功而返，據說是在城中遇到了一個強大的敵人，並且對方還想用蒙羅等三人脅迫幻影傭兵團暗中幫助博豐城抵抗帝國軍。
白蘭蒂少有的沉默了良久，才答道：“是的，那個人非常強大，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想再和他有第二次交手。”
說完，她不再回答什麽，轉身離去，留下一臉驚詫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