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墨兼一築基後期的實力,又是墨家修士中暗墨一係精英,隻要事先擺開陣勢,削器無窮無盡,拚死相鬥,如何擺不平一介散修?便是那法家修士北門可等人,貪圖寶物突然反水,他照舊能從容脫身。
可恨啊……“這個小子,很毒辣很毒辣。
對我的殺意,不死不休”。
在墨兼一看來,自己暗箭傷人是本色出演,而施恩這毛頭小子,實在是太不講規矩,太亂來。
一言不合後,就打殺過來,殺性之重,簡直令人發指。
自己措手不及之下,硬拚一記大招,一下子就受了重傷。
廝殺餘波更是波及了身為底牌的龍車,形成不了任何有效的打擊。
一步錯,步步錯。
此後被這修行小輩追殺,堂堂的墨家暗墨死士仿佛喪家之犬。
一想到這裏,墨兼一的心就宛若被蛇蟲猛得咬上一口,狠狠的一抽搐。
暴怒的墨兼一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眼皮子卻收斂起來,縮成細細的一條縫,陰狠毒辣的光芒爆閃。
滔天的怒火、怨恨充斥他的內心。
“此時‘他們’隻怕還不知道北門可那豬隊友已經遭受了這散修小子的毒手了,不會派出後援。
這樣也好,省得到時候他們覺得我辦事不利!可恨這小子壞事,事到如今,隻要讓我騰出時間來,布下……不,太慢了,隻要等我逃出生天修養幾日,恢複了三成本事,定要把他抽筋扒皮,淩遲處死,五馬分屍”。
墨兼一雙眼通紅,爆滿血絲。
雙手緊緊握住機件削器入肉,絲絲鮮血順著手臂蜿蜒流淌。
別說什麽過程之美,如果連結果都保證不了,談何過程中的美妙?那些談論專注過程,不重結果的人物,都不過是吃不到葡萄喊酸的失敗者而已。
他正待暴起,忽然神魂中一道靈光閃過,“走了嗎?”冷汗頓時從他額頭涔涔而下,“不對。
這個小子殺伐果斷,神魂堅決。
怎麽會是如此輕易放棄的人”?墨兼一的神魂中,無數的心念如夢似電,迅速閃現,他這麽一想,果真發現疑點。
“不,他一定還沒走。
沒有親眼看見我的屍體,他是不會走的”。
恰在此時,一聲輕笑陡然在耳邊炸響,那是一聲尖銳至極的輕笑,透著發現獵物的興奮,嚇得墨兼一全身猛然一震。
隨後那令他恨之入骨的冷漠男音,緩緩響起,“我知道你沒事,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如果沒有穿山甲,怎麽會有葫蘆娃呢?”。
“砰”的一聲巨響,無人的削器術鎧,在墨兼一的神魂催動下,從碎石堆中暴起。
內置傀儡雙腳奔踏,在地麵上踩出點點凹痕。
迅疾如風又如電,認準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打鬥聲陡然炸響,又隨即遠去,最後衝霄而去。
墨兼一屏氣凝神靜氣,將外呼吸轉為內呼吸,一絲氣息都沒有流露出來。
隱匿在碎石堆中,一動不動。
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
辰過去了。
他陡然睜開雙眼,興奮的光芒照亮幽明天地。
玄氣迸發,飛撞到兩邊陡峭的岩壁上。
碎石塊再受摧殘,好像是被炸藥炸飛出去。
墨兼一身形如電,猛地竄了出來。
沒有攻擊,沒有敵影。
現在這裏很安靜,也沒有旁人在場,一時間他站在碎石堆上,意氣勁發。
“墨家削器甲天下!任你多麽瘋狂,也要倒在我墨兼一的智慧下。
被我耍得團團轉。
哈哈……為什麽會這樣……”畢竟墨家修士最擅長的能力在於造器,而非廝殺。
剛才正是用了這第三藥發傀儡的能力,把施恩引開。
否則一旦自己落地,動靜必然會被敵人察覺。
噗!狂笑聲頓止。
他低頭,看見一道血花從自己的心髒處飛濺而出,形成美妙的噴泉景象。
期間還夾雜著顫動著的心髒肉瓣。
“額……怎麽回事?”墨兼一瞳孔縮成針尖大小,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又聽見耳畔傳來一聲炸響。
“啾……”,這一聲尖銳的音調,不同於輕笑的雄渾,不同於劍風的狂暴,幾乎要刺破他的耳膜。
緊接著墨兼一的視野陡然發生天旋地轉的變化,暗紅色的上空成了大地,碎裂的石堆反而成了上空。
“那個噴血的無頭屍體,怎麽如此熟悉?”這是他最後的一絲念想。
啪嗒聲中,墨兼一的頭顱被頸部的血泉衝向上空,又掉落在石堆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最後一路移位,趟出一條血路。
停留在施恩的腳下。
凝如實質的霜寒光柱,從符劍延伸出來,籠罩在墨兼一的無頭屍體上。
“不要廢話了,你以為用削器做誘餌,我就不會麽?”一手抓著墨兼一的頭顱,施恩呼出一口氣,他其實也在賭。
若是剛剛術鎧中真的包裹著墨兼一,那麽即便是自己,也得無奈地望其逃之夭夭。
幸運的是,他賭贏了。
幾乎曾有一段時間,他幾乎要按捺不住離去追殺的衝動。
但是結果勝於一切。
就現在而論,一番鬥智鬥力的拚殺,幾次命懸一線的驚險,施恩終於站在勝利者的寶座上,俯視著失敗者墨兼一的頭顱。
享受著勝利的快感,品味著過程的美妙。
失敗者,如同墨兼一,身首異處,割下的頭顱也會被當成收藏品。
何況,“開門大吉,收獲甚豐啊”,施恩神魂一動,兩個百寶囊,數百件削器散件從墨兼一的身體上懸浮出來,其中不乏一些護身的削器術鎧,功效陰毒自不待言。
東西全數順著玄氣光柱,移去血汙。
也不急著翻撿戰利品,淡淡的笑從施恩臉頰上慢慢收斂下去。
風中有熟悉的氣息飄來,他還有一筆賬要算!半個時辰之後,沙場上來了一個人,一個施恩無比熟悉的人……幾乎死在他手下的範大老子!險死還生後,他終於記起了那個一向看不起的大哥,臨行前突兀的囑咐,“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你最好做好準備,別到時候人沒殺成,先讓別人宰了。
你死了沒關係,但絕對不能弱了我範姓的名頭”。
從那一日起,範大老子一直很小心的讓炮灰們打頭陣,自己則如附骨之蛆,蓄勢待發,施恩的狼狽逃竄,有大半是因為他!但無論施恩表現得多麽虛弱,範大老子始終是若即若離,但失去了施恩蹤影後,他不得不親身奔赴一線。
而跑到傍晚,他終於遇到進山以來最倒黴的事情,竟然碰到一頭返祖荒獸,下島三洲的大部分異獸和武者一樣,也能不斷成長,異獸的層次沒人會仔細劃分,隻是粗粗分為下品、中品和上品。
就算下品異獸也能抗衡兩到三個普通同品武者,而下品之下的異獸力量有限,沒有必要劃分。
異獸血脈突破上品的程度,會成為返祖荒獸,無論是實力還是智力都有巨大的提高,至少有普通少年人的智商。
這些返祖荒獸都有固定的治下山林,會毫不留情地殺死治下內所有對自己有威脅的敵人,所以又叫獸王。
善戰的返祖荒獸可以輕鬆殺死普通的武探花,少數強大的返祖荒獸甚至能逃過大宗師的追殺。
這名返祖荒獸是一頭沼澤鯱鉾,是附近三座山中最強大的異獸。
早就發現數百丈之外的範姓,看到大範老子,它想起以前吃過的凡人,比普通異獸還要美味,於是躍躍欲試。
可大範老子的速度太快,虎頭魚身的它不良於行,剛跑了幾步,聞到異味的人類就出現在遠處。
身後沼澤鯱鉾喉裏發出不甘心的吼叫,揮動手臂。
三百多個冰劍落空,但是出於保護治下窠臼的本能,他沒有跟著走,而是在尋找時機。
大範老子不願意打冤枉仗,他立即拿出丹藥,用水稀釋後灑遍全身,渾身散發草木的清香,然後快步逃跑。
看似緩慢,實則速度飛快。
可惜他的好運氣似乎用完,“轟……”他所在的地方發出一聲巨響,隨後山火中巨大黑影出現!失去了主人的藥發傀儡光著腳丫,大踏步地走來。
慌不擇路的大範老子,就闖入藥發傀儡的守護範圍。
“呼”……藥發傀儡揮動巨拳,拉扯出劇烈的風聲。
酒缸一般的鐵腕,向大範老子籠罩下來。
“喝”!雖驚不亂,大範老子雙眼陡然間綻放精光,爆喝一聲,揮起右拳,悍然對攻。
暗色的火焰忽然間從拳頭上迸發出來,在空中劇烈燒灼,洶湧澎湃。
形成一隻巨大焰蛇,蛇牙猙獰,仰頭咆哮。
轟轟烈烈,鐵腕對撞,大範老子巋然不動,深陷地底三丈。
藥發傀儡拳頭爆碎,露出裏麵堅實的削器部件。
暗色的蛇火順勢攀上藥發傀儡的拳頭。
幾乎一眨眼間,籠罩它的全身,爍光燒灼起來。
大範老子麵無表情,拔出陷在地下的雙腿,繼續踏步前行。
藥發傀儡卻再也沒有動彈一下,身上精鐵消融,繼而化成一灘紅豔豔的鐵水。
直到他走到那奇形怪狀的碎石堆前,這才動作一頓,若有所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