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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成家旗一開始還不明白鬥蓬男豎起一根爪子代表什麽意思,現在他再不明白那就成豬了。

一聲“小心”還沒有喊出口,張口正要繼續教訓成舟的老道突然嘴巴歪斜,眼瞪如牛,表情就像突然被人用狼牙棒爆了菊一般。

可惜老道背對天機門人,溪穀對麵成舟等人看得清晰,可天機門等人卻沒有察覺老道的異樣。

等成家旗囑咐大家小心,並呼喚老道回來一起布陣時才發現老道不對。

可這時已經遲得不能再遲。

“呃啊啊啊——!”老道發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

成家旗猶豫了一下,他怕走出圓陣會被鬥蓬男各個擊破,可是老道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他不可能棄他於不顧。

老道等不及別人來救他,他開始自救並轉身就想往天機門的陣中跑,可他隻轉過身走了一步,第二步就再也邁不開來。

成家旗也不等老道呼救,把昏迷的成母交給一名天機門人看守,騰出手就先朝老道身周連扔了十幾道符,做成了一個護法結界。

“救、救……我……”

“天明子!那惡魔對你做了什麽?”成家旗迅速念咒,對著老道連續下了好幾個祛魔除邪符。

可那些平日在陽世可以賣到五萬一張的高等符籙對老道卻沒有任何用處。

“身體裏……有東西……把它們弄……啊啊啊——!”

此時老道再不複仙風道骨之貌,一雙狹長的眼睛暴睜到幾乎要裂開的地步,其全身經脈血管隻要可見的部分全部高高鼓起,原本紅潤的臉皮也在不住抖動,皮下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遊走。

“救我——!我……呃啊……不……”老道已經不再自稱貧道,他不想死,他用目光懇求成家旗和其他天機門人救他。

成家旗對老道的情況束手無策,一邊對鬥蓬男高喊“住手”,一邊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拄拐少女苗仙仙。

苗仙仙笑了一下,提出條件:“換膚術。”

成家旗目光轉厲,換膚術是他天機門秘術,隻傳掌門,從不外傳。

“師……弟……”老道從喉嚨中逼出氣音。

成家旗咬牙,“好。但你必需救下天明子,否則別想得到。”

苗仙仙也不二話,身影一閃就出現在老道身邊,她先沒有接近老道,隻是仔細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和皮膚,隨即也不知她摸了龍頭拐杖上哪個機關,一條黑影忽然從拐杖中躥出,飛快地躥到老道身上。

成舟抓住鬥蓬男的手,他的臉已經痛得麻木,“你對那老道做了什麽?”

“你問我?”鬥蓬男抓著成舟的臉瞅了半天,發現已經沒有可以下手的位置,很多地方已經給他捏得青一塊、紫一塊。這人太不經捏了,他都沒怎麽用勁。

成舟揉了揉臉,忍氣吞聲地道:“那些天機門的神經病雖然混蛋,但也沒必要這麽折磨他們吧?好歹都是些大活人。”

“……他們想殺你,還用你母親威脅你。”鬥蓬男冰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明顯的嘲諷。

“我知道,我也沒指望你把這些人交給警察,更沒有那麽天真地認為法律可以製裁到他們。我想說的是,你想殺他們,那就給他們一個痛快,你這樣折磨他們,如果把這群腦筋本來就不正常的神經病逼急了,天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成舟說出自己最擔心的事:“我老媽還在他們手上。如果他們用同樣的手段對我老媽怎麽辦?你能把她救下來嗎?”

“你命令我?”

“不是,我是說……”

“你母親關我什麽事?我憑什麽要救你母親?”

“……我和你簽了契約。”成舟表情變得陰沉,他忘了他正在和惡魔做交易。

“契約上可沒有必須要救你母親的內容。”

“你到底想怎樣?你要我做什麽你才肯救我媽?你說!不管什麽事,別說親吻你的鞋子,就是讓我吃掉你的鞋子都行!”成舟快急瘋了,紅葉到現在沒出現,鬥蓬男又拚命刺激天機門那群神經病,偏偏他又被鬥蓬男死死扣著,就算他想衝過去用自己交換他老媽都沒機會。

鬥蓬男捏了捏他的下巴,慢騰騰地道:“我不喜歡被人威脅。”

“……我是在乞求你。需要我跪下嗎?”

在成舟和鬥蓬男把交易進一步深化時,那邊老道的情景也在惡化。

隨著苗仙仙的施為,老道不但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越叫越淒厲,到後來那慘叫聲簡直尖銳到可以刺破耳膜。

“你到底行不行?”一名天機門人急道。

苗仙仙額頭上冒出汗珠,轉臉冷冷地掃了那名天機門人一眼。

成家旗走上前擋住那名門人,“苗仙姑?”

苗仙仙吃力地抬起拐杖,平時可以被她隨意操縱的拐杖此時卻重若千鈞。

“收!”

老道身體劇烈一顫。

成家旗緊緊盯著老道和苗仙仙的一舉一動。

苗仙仙咬牙,心疼萬分地一口咬破舌尖,對著老道就噴了一口寶貴的舌尖血。

“啊啊啊——!”老道叫得就像被硫酸潑中一般。

苗仙仙默念口訣,再次抬起拐杖,“收……噗!”

龍頭拐杖落地,苗仙仙噴出了更多的鮮血。

成家旗剛還奇怪苗仙仙怎麽舍得使用這麽多舌尖血,轉瞬就發現苗仙仙已受重傷,那些血是她內腑受傷的證明。

“苗仙姑!”成家旗連忙上前,想要扶起苗仙仙。

苗仙仙拒絕,抓起龍頭拐杖,抬手抹了下唇邊血,“抱歉,我無能為力。還有,抓捕成舟和雙胞胎一事,我決定退出。告辭!”

“苗仙姑且慢!”成家旗急切下隱藏了憤怒,苗仙姑是他們這邊修為最高的幾名天師之一,她一離開,他們的戰鬥力勢必要降低不少。

“怎麽?你還打算攔住我不讓我走?”苗仙仙的懷裏遊出了一條碧綠的小蛇,那小蛇遊到龍頭拐杖頂端,對著成家旗不住吞吐紅信。

成家旗目光收縮,“當然不是,隻是鄙人見仙姑你已受傷,想問你要不要留下來療傷,我天機門人也好幫你護法,畢竟這裏乃是小鄷都,仙姑受傷一個人離去,恐怕……”

“成家旗,成掌門,這種場麵話咱們就不必說了,你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我隻能告訴你,今天在場所有天師加起來翻兩倍都絕不是那惡魔的對手。今天我臨時抽身確實有違我們的約定,可是小黑我養了這麽多年,如今為了救你天機門人,徹底折損,連屍體都收不回來,我也不跟你要賠償費了,算兩清。”

苗仙仙終究還是離開了,而她的離開讓不少天師都產生了動搖。

成家旗和天機門人因為苗仙仙的臨時背約一肚子惱火,可卻無法發出,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目送對方離開溪穀。

成家旗又看向鬼尊。

鬼尊“嘖”了一聲,忽然對塞郎招了招手,“你過來。”

塞郎愣了一下,送給他老子一根中指。

“……你不過來,是打算幫他們對付你老子?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你覺得人家看得上你嗎?”鬼尊並沒有因為兒子的挑釁而生氣,他這個混蛋兒子氣他的事情多著了。

塞郎把另一隻手的中指也豎了起來。

鬼尊氣笑,十分無奈地道:“傻兒子,你知道你身邊那位是誰嗎?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幫手,而且你還敢打人家祭品精氣的主意,你也不怕把人家惹火被滅得渣都不剩。我可跟你說,如果你真的被你旁邊那位老大給弄死了,你爹我可不會幫你報仇,不是不想,而是你爹我在那位麵前也就是小菜一碟。”

鬼尊這段話一出,當場讓所有人和鬼都變了顏色,尤其成家旗。

鬼尊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本想和鬼尊聯手,加上這裏的眾位天師和眾多惡鬼,相信那還未恢複的惡魔一定會忌憚他們三分。而他隻要趁亂殺死成舟,再帶走那名孕婦即可,他能來這裏自然也有能力出去。

可如今聽鬼尊言下之意,這位來這裏之前就沒有動手的打算,而且他還知道了鬥蓬男的真實身份!

成家旗生氣卻沒有立場責怪鬼尊,畢竟鬼尊從沒有答應他要幫助他對付誰,對成舟也是交換為主。

本身就是利益結合,如今對方因為懼怕惡魔的力量,而決定放棄成舟、和他散夥也是正常。

可是鬼尊為什麽會提前知道鬥蓬男的惡魔身份?他又怎麽知道他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甚至不惜在言語中貶低自己,懇求對方放過自己的兒子?

成家旗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頭。

似乎自從進入這座**開始,他就事事不順,不管做什麽總是慢了一步,那感覺就像是被誰暗中牽著鼻子在走一般。

到底是誰在算計他?

他是否真的已經落入對方的算計中?

如果照此推斷,這次溪穀會麵就是一個坑他的陷阱?

塞郎偷偷瞅了瞅鬥蓬男,正好看到成舟看他,便對他扮了個鬼臉。

成舟默默收回目光,相信任何喜歡美人的人,都無法忍受看那張豔麗如妖姬的麵孔做出小醜一般的怪相。

“喂,這可是談判的好時機。”耳中響起塞郎的細細提醒聲。

成舟對這位小鄷都少主感激地一笑。

也許別人都覺得鬼尊是因為忌憚鬥篷人的實力而不得不放棄他這個超級祭品,繼而也不打算插手天機門和他們之間的私事。

但是……同樣作為一名父親,他總覺得鬼尊不惜當著眾鬼之麵貶低自己也不願意和鬥蓬男對上的真實原因,除了實力相差較大以外,恐怕還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跟他兒子塞郎有關。

沒有哪個心疼孩子的父親會真正和自己的孩子處在對立麵,平時開玩笑怎麽都行,但正事上絕對不會。

“我想了個法子也許可以救回我老媽,你能不插手嗎?至少不要阻止我。”成舟認真地看向鬥篷男。

“不準用你自己做交換。”

成舟保證:“絕對不會。”

鬥篷男勉強同意。

成舟搞定鬥篷男,轉頭看向自己的奇葩爹,這位不但和他站在對立麵,心裏恐怕也沒真把他當親生骨肉看,沒聽人家說話時一口一個“祭品”嗎?這位大概就沒有把他當人看過!

“成家旗,事已至此,我有個提議。”成舟對對麵揚聲道。

成家旗被成舟叫得一愣,“什麽提議?”

成舟掃了眼老道,老道此時就像被人點了穴一樣,固定在原地,姿勢怪異地顫來顫去。

“你把我老媽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神智清醒地還給我,我求我主放了你的門人,如何?”

“我主”兩個字明顯取悅了鬥篷男,他像拍小狗一樣,輕輕拍了拍成舟的頭。

成舟……我忍!

成家旗陷入沉默。

如果用成母交換老道,他就失去了一個最有利的籌碼,換言之,他也將暫時失去得到那對雙胞胎的機會。

雙胞胎等於陣法,陣法等於力量,力量等於打敗惡魔,而隻有打敗惡魔,他才能挽救這個世界。

可是如果他不同意成舟的提議,就代表他放棄了老道,這樣做會不會讓其他門人感到心寒?

不行,他不能讓自己的門人失望,他是要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中興天機門的人,絕對不能在門中失去威信和人心!

雙胞胎還沒有出生,雖然不知道那惡魔為什麽沒有弄死那對胎兒,但隻要那對雙胞胎還活著,他就還有機會,而他也可以趁這段時間再聯係一些不出世的大能共同對付那惡魔。

想到這裏,成家旗正待張口同意成舟的提議,一道蒼老而有力的聲音突然由遠至近傳至溪穀空地:“天機門人從不和惡魔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