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在眼裏,阿都裏娜有時真的像暴風中的一顆小樹苗,有些經受不住快要折斷。我喜歡阿都裏娜教授的這群髒兮兮的小孩子,因為這些小家夥長大之後,很可能就是抱著步槍,隱藏在大山裏守衛疆土的戰士,扞衛我父親曾扞衛過的一切。當他們收到家書的時候,希望他們不會再看到進城務工去了的哥哥弟弟隻有勞動權,而沒有受償權;不會看到姐姐妹妹隻有被選擇的權利,而沒有夾緊雙腿的權利。這是真的,遭受歧視,比忍受清貧更逼迫人。

我拉過阿都裏娜的手,把厚厚的人民幣放在她熱乎乎的手心裏,麵無表情地說:“有了這些錢,你的胃就會一直蠕動,你的自信和自尊就可以挺直了腰板。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把這個牌子插在你的教室門口,算是我能留給這群孩子們的一點心意。”

阿都裏娜聽完我的話,眼淚滾落下臉頰,她抽泣著,拉開了包在牌子上的布條。上麵寫到:“不要讓孩子們從小就看到當狗比做人更容易吃上肉!”

“這……村長他家……”阿都裏娜有些驚愕。

我說:“這就是你的學生們和你的學校的座右銘,我的提筆。我給你錢,也是為了給你勇氣。老村長要是看到牌子,你就說是我插的,在我回來之前,不許拔掉這個牌子。你放心吧,老村長不敢為難你。他很了解我。”

阿都裏娜裝好了錢,抱著包裹起來的牌子回家

了。我也告訴了她,不許把這筆錢交給父母,自己存到銀行裏去,而且用自己的戶名。

孝敬值得被孝敬的父母是美德;對不可能永遠正確的父母搞一味的投降主義和順從主義是愚昧。真正愛子女的開明父母,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不懂得珍惜“自由”。我相信她聽懂了我的話。

道別了這位淳樸善良的山村女教師,我從村裏雇傭了一輛馬車,馱著我們的行李和裝病的蘆雅趕去了縣城。傍晚時分,我們被馬夫送到了縣城醫院門口。我給了車夫100元,匆匆將他打發回去。

看著車夫的馬車走遠,蘆雅這才止住了哼哼嗨嗨的裝病模樣,抱著伊涼開心地跳起來。我找了輛出租車,然後去了汽車站,連夜奔向了省會昆明。

第二天早上,我在昆明市的一家賓館起床後,分別去了農業、建設、商業三家銀行,分流存儲了500萬人民幣現金,然後再通過中國銀行轉賬,匯集成40萬美金。接下來直奔機場,買了昆明飛往日本東京的三張機票。

晚上,當我坐在距離大地一萬兩千米的客機上,蘆雅和伊涼已經興奮了一天,她們倆這會兒頭挨著頭睡熟了。客機窗外,一堆堆的星星友好地眨著眼睛,仿佛要告訴第一次坐飛機的乘客,今夜不會有惡劣天氣。

當飛機跨越中國東海的時候,我也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次日清晨,我們在東京機場準時降落。走

出機艙,一股清涼的海風撲鼻迎來。機場四處平坦開闊,五兩托運行李的平板電車,沿著行駛線緩緩擦過,毫不在意一架龐然大物降落在身邊。

我讓蘆雅和伊涼裹緊衣服,隨我走了出去。我第一次看到日本的首都,這裏更像一座密不透風的水泥森林。這趟趕來日本,我並未提前告知杜莫,現在我還不想給他打電話,於是便撥通了池春在日本的手機電話。

“莫西摩西,哇阿納塔哇……”一句甜潤的女人聲,瞬間傳進了我的耳朵。激**起來的記憶告訴我,這是池春的聲音。不等對方說完,我平靜而淡淡地說:“It’s-me.”

電話那端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傳來了女人的抽泣聲。

“我在東京機場,你開一輛私家車過來,隻你一人。”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十五分鍾之後,一輛嶄新的綠色三菱商務車停在了機場門口。蘆雅遠遠地就看出了車內那個戴咖啡色墨鏡的時尚靚麗女性,正是大家想念的池春。

我一眼就能看出,池春開來的這輛汽車,不是她平時的日用車。她知道我是一個“不安分”的男人,猜到我這趟來日本並非簡單的看望她。

我遠遠地對池春做了手勢,示意她不要下車。蘆雅和伊涼拽著行李,飛快地跑向了汽車。當我們坐進了汽車,池春嫵媚的雙眼已經哭得潮濕。她撲進我的懷裏,久久不能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