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四)

黃昏時刻,黑市街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鋪子上,戴著滑稽帽子的老板靠著帳篷的支柱打瞌睡。

無數人從他的鋪子前走過,但沒有一個停下腳步。老板最近生意奇差無比,所有的買賣都被對麵的漂亮姐妹花搶走了,害得他從早到晚,連個客人的影子都摸不著。無聊到每天除了睡覺,還是睡覺。

周圍充斥著商販買家的喧鬧聲,在這種吵雜的環境下,他竟然睡的很香,甚至腦袋都已經垂到胸口,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身前如水浪般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一道黑影。

黑影徑直走到他的攤鋪前,靜靜地看著睡死的男人,然後“啪”地一聲輕響,將什麽東西放在桌子上。

那聲音,在普通人聽來,十分的無趣。但對老板來說,那卻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上一刻還睡得死死的老板,猛地睜開眼睛,瞪圓雙眼,筆直朝桌上看去。

果然,他沒有聽錯,那是銀幣與木頭桌子碰撞時,發出的聲音。

一二三四……十,總共十枚銀幣。

大方的客人總能夠讓人心情愉悅,老板那張布滿褶子的頹喪臉上,頓時揚起了熱情洋溢的笑容。體內的懶散和倦意徹底消失無蹤,老板猛的站了起來:“噢,我親愛的朋友,有什麽是我能夠為你服務的?”老板伸手展示自己的商品。

簡陋的攤鋪上,堆滿了玲琅滿目的古怪商品,乍一看去,幾乎讓人挑花了眼。然而,野狼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我來取上次定的袖劍。”

老板滿眼困惑的看著他,花了好長時間,才依稀記起,一周之前,好像是有個少年來這兒買袖劍來著,當時他還抱著一個嬰兒。隻不過,當時因為尺寸不合的問題,所以並沒有當場成交。

後來二人商議,待老板改好後,翌日交貨。結果沒想到袖劍是改好了,可買家卻不見了。這麽多天過去,老板早就已經放棄,以為這單買賣肯定做不成。可萬萬沒有想到,少年居然又出現了。

“好嘞,您且先等會兒,讓我去後頭的倉庫找找。”老板扶了一下快掉下來的帽子,滿頭大汗地衝到了後麵。求求光明之神保佑,我可千萬不要把袖劍當過期商品,隨手處理掉了。

幸好幸好,袖劍還是靜靜地躺在櫃子裏。老板捧著袖劍轉了出來:

“舊的太大,而且款式也太老了。所以我去掉了一些不必要的零件,同時也做了適當的調整,提高了整體的性能,比如說加快了出劍的速度,減小了機關的聲音。您回去之後抽空試戴一下,看看好使不好使,有毛病的話可以再來找我……呃,好吧,你當然也可以現在就試一試。”

袖劍的機關十分複雜,佩戴的方法也很繁瑣。然而,野狼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在老板說話的過程中,就已經迅速敏捷地戴好了袖劍。

等老板最後一句話說完,他勾起手指,“哢嚓”一聲輕響,機關啟動,尖銳的刀刃猛地射了出來。

野狼舉起右手,麵無表情地凝視著袖劍。

光滑如鏡的刀身上,倒映著一對煞氣十足的紫色寒眸。

然後,他抬起頭來。

老板也說不上原因,但就是在對上眼睛時,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野狼帶走了袖劍。同時,以額外的兩百個銅幣,帶走了一捆長長的麻繩,和貼著“迷藥”標簽的藥水。

他慢慢地走入人群,宛如融入大海中的一滴水,不過眨眼功夫,老板就已經找不著他的身影了。

可是,老板還是沒有辦法挪開視線。這個神秘的少年,帶給了他濃濃的不安感,仿佛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而他,居然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了。

老板忍不住抬頭。

滿天紅霞,殘陽如血,都不是什麽好兆頭。

老板眉毛緊皺,頭頂滑稽的帽子朝一邊緩緩垂下,露出了他頭頂深可見骨的腐蝕傷疤,寸發不生,猙獰恐怖。

“哎,你瞎操什麽心呢。別忘了,現在的你隻是個普通的窮老頭,不再是當初那個威名天下的機關大師了。”老板自言自語了一會兒,愁眉不展的表情漸漸鬆開。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笑了起來,“回家回家。這世上啊,就沒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情了。”

說完,老板竟然真的提早回家了。

時間飛快過去,太陽終於完全隱沒在地平線下,整個世界都暗了下去。

沒過多久,街上的燈光亮了起來,花街上熟睡的姑娘們也紛紛醒來,梳妝打扮,花枝招展地開始做生意。而遠處的賭街,緊閉的大門也一扇接一扇地打開了,露出了裏麵奢華迷亂的瘋狂世界。

夜,終於降臨了。

對於大衛堡的人來說,生活,這才剛剛開始。

不過,這個觀點,蓋林塔的守衛卻很難認同。

在他們看來,生活,從邁入蓋林塔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沒有休假,沒有私生活,他們從早到晚一直在工作。

蓋林塔是大衛堡最堅固的監獄,而他們則是蓋林塔最堅實的盾牌,阻擋一切妄想入侵的襲擊者;他們也是蓋林塔最結實的大門,阻擋所有想要逃出囚牢的犯人。所以他們晝夜不分地巡邏防守,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處。

但是,人畢竟不是術士手中的機關鳥,並不是隻要旋轉背後的發條,就能持久運作。

人是會累的,是需要放鬆的,尤其在辛苦工作了一天之後,幾乎沒有人能夠抵擋酒精的**。

更何況,還是免費的好酒。

“你剛才說,你是哪家賭坊的夥計來著?”一樓的守衛休息室裏,牙齒濁黃的長臉守衛舉起酒瓶,朝站在角落的少年說,“放心!就衝今天這箱免費的好酒,以後你們要是有人犯了事兒被關進來,爺,爺罩著你們!”說完,他大聲的打了個酒嗝。

送酒的少年似乎膽怯怕生得很,自進入蓋林塔後,就一直低著頭,縮在角落不吭聲。守衛們甚至都沒有看清他的臉。而且,除了最開始介紹自己身份,和講明來意之外,就再沒聽過他的聲音。

不過,其他人也根本不在乎他,一發現有免費的美酒佳肴,頓時一陣狂搶,迅速地瓜分了食物。

這種事情在大衛堡並不算稀奇,經常會有人賄賂他們,試圖逃過牢獄之災。即使逃不過,那麽起碼也可以減輕肉體上的折磨。而上頭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長久以往,這都快成為默認的潛規則了。

默默被忽略了很久的少年,突然被長臉守衛點名,仿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回,回大人的話,我是黃金戰甲賭坊的,請,請您以後,多多關注。”他將腦袋垂得更低了。

天呐!少年的聲音還沒有蚊子的大。長臉守衛豎著耳朵聽了半響,卻差點懷疑自己耳朵聾了。“哈!?你難道沒吃飯嗎,就不能更大聲點?”他用力掏了掏耳洞,把兩隻耳朵的耳屎都挖了出來,可聽到的聲音反而更小了。

看著這個毫無存在感,差點都要和背景融為一體的少年,長臉守衛終於失去了興趣。“操”地暗罵一聲後,扭頭,滿臉渴求八卦的表情,加入了其他守衛們的談話。

“你們剛說到哪兒了?倒回去倒回去,重新再講一次。”

“倒回去幹嘛,難道你以為他們會講什麽新鮮事兒嗎,還是昨天的老話題唄。”

“什麽,你們還在討論三天後的狂歡節嗎?靠!這有什麽好說的,我們又不能參加。噯,你們說領主是不是越來越神經病了,這可是咱大衛堡一年一度的盛宴,憑什麽不讓我們去,以前都沒有這麽嚴格的。”

“就是啊,這可是最大規模的狂歡節,到時候不分貴族與平民,所有人都要帶上假麵具,盡情狂歡。廣場上會擺出吃不完的自助席,所有人都要瘋狂的跳舞歌唱,就算是再矜持的姑娘,在這一天也會變成最開放的**|婦。你們說說看,除了這一天之外,還有什麽節日,是比它更讓人期待的呢。”

說到這裏,守衛們紛紛流露出向往的表情。他們不停地灌酒,仰頭凝視著天花板,仿佛從那單調枯燥的石壁上,看到了美好的未來。

“真想在那一天,戴著騎士的假麵具,摟著姑娘跳到天明啊……”

“啊……我真想參加狂歡……節……啊……”

“啊……我也……想……”

後麵的話並沒有說完,守衛仿佛喝醉了似得,往下一軟,趴在地上沒了反應。

“嘿,你們瞧瞧這個酒鬼,酒量不好就別學人……”這一個守衛也沒能說完整句話。他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嚴嚴實實地蓋上。他閉著眼睛失去意識。

長臉守衛醉醺醺地直犯困,心中忍不住疑惑,因為他才喝了半瓶不到,這遠遠低於他的正常酒量。

但是,後麵的原因,他已經來不及想明白了。隻聽“啪”地一聲,他朝後仰倒在地,椅子被摔成碎片,而他躺在木頭渣子裏,卻完全沒有反應。

守衛們一個接一個,紛紛倒地。

沒過多久,整個休息室的所有守衛,全都“喝醉”了。

而當最後一個守衛也閉上眼睛,一直呆在角落低著頭的少年,終於把腦袋抬了起來。

野狼麵無表情地盯著滿地的醉漢。

這就是所謂的世界上最牢固的監獄。

他想起尼克的話,忍不住在心裏嗬嗬。

把監獄的牆壁建得再厚再結實,那又如何呢。

別忘了,人,才是最關鍵的因素。

野狼蹲下,在守衛們身上找了一會兒,最後在長臉守衛的腰帶上,找到了目標。

他解下整個監獄的鑰匙串,別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掏出已經空了的藥水瓶,隨手丟在地上。藥瓶的標簽朝上,露出“迷藥”兩個字。

野狼起身,離開守衛室,重新回到蓋林塔的大門口,彎腰,依次將暈倒的兩個守衛拖回休息室。

草地上散落著銀閃閃的銀幣。那兩個貪婪的守衛就是在撿銀幣的過程中,被一擊砍中脖子,連聲都沒來得及出,就直接被放倒。

至於為什麽蓋林塔的大門口,會突然下起銀幣雨?

野狼懷中已經憋下去的錢袋表示,它曾經失去了好多好基友。不過,它們後來又全都回來了,帶著一股子濃濃的泥土味。

野狼打爛所有的酒瓶,清除自己的痕跡,偽裝成醉酒現場後,走出守衛休息室,然後用鑰匙,從外麵將大門鎖住。

接下來……

野狼抬起頭,仰望盤旋向上的樓梯。

一百八十八尺高的直塔,七十多個大小不同的牢房,五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守衛。

那麽,究竟阿斯蒙蒂斯在第幾層,哪間牢房?

不知道。

空氣中充滿了陰森腐爛的味道,血腥與兵器的氣息混雜在一起,危險在黑暗的盡頭朝野狼微笑。

野狼用黑布蒙住下半張臉,拉下黑色的兜帽。

無論如何,他隻有半個小時來尋找答案。

牆上的火炬搖曳,他臉上的陰影也隨之而晃動,忽明忽暗,唯獨一雙眼睛,始終亮得驚人。

野狼最後檢查了一次袖劍的機關,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走上了台階。

一步一步,他慢慢隱入黑暗中。

蓋林塔的內壁其實是由紅磚砌成,然而,即使在白天,它看上去也是全黑的。牆壁內凹,回音很明顯,從遠處慢慢傳來二人的腳步聲。

感覺到有人靠近後,旁邊牢獄裏的吵雜聲音頓時高了八度。有人在大聲喊著自己是冤枉的,也有人在喋喋不休的咒罵,更多的是痛苦的呻|吟和哀嚎。

但回答他們的,卻是守衛冰冷的鐵棍。

“你們這群人渣!廢物!給老子滾遠一點!不準靠近鐵牢門,聽到了沒有,手也給我放開,不準抓著鐵門。媽的,我不是叫你走開一點嗎!”

幾聲沉重的揍人聲,木棍重重地擊打在肉體上。犯人最後沒了聲響,紋絲不動地趴在地上。

喧鬧的監獄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快速後退,仿佛牢籠外站著兩隻怪獸,生怕和他們靠的太近。

守衛似乎非常滿意這個效果,一邊繼續向前巡邏起來,一邊旁若無人地聊起天來。

“那頭野獸總算是安靜了。媽的,我就沒見過那麽能折騰的異族,看著不算大,但牆都給他撞破了好幾個,現在整個十二層的東區牢房都空著沒法兒用。”

“可不是嘛,我現在都不敢把它跟其他異族關在一起。它剛進來的那一天,你是沒看見。我的天!那叫一個凶殘,居然把比他大十幾倍的怪物,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幸好有都城守衛隊的韋恩隊長在。真不愧是親手逮住銀尾的人,兩次啊,連續兩次都是他把銀尾製住。這一次更厲害,為了讓銀尾安靜下來,他居然喂它吃火炭……”

“你說,韋恩隊長怎麽下得去手?那可是燒得紅通通的炭塊啊,碰一下都能掉層皮,長出老大的水泡。可是,他居然讓別人硬掰開它的嘴巴,直接把火炭硬塞進去,強逼它吞下去!惡……不行了,光在嘴上說說,我都覺得受不了。”

“你隻是聽聽而已,我當時可是站在它的旁邊好吧!你知道我當時聞到什麽味道了嗎……”

“什……什麽味道?”

“我聞到肉燒焦了的味道……就好像我們平時烤肉一樣,肉塊放在鐵架上時,發出的油滋滋的響聲。當時,當火炭穿過它的喉嚨時,我就,我就聞到了這個味道……但是,更加,更加……我說不好,反正我覺得,好像是自己柔軟的喉嚨也被強塞了炭火……反正從那一天開始,一聞到烤肉味,我就沒辦法吃下任何東西。”

“你快別說了,”另外一個守衛趕緊打斷他,他聽得毛骨悚然,隻覺得跟做了噩夢似得。“你說得我都要吐了。一想到當時那個場景,惡……”

兩個人竟然同時都忍不住擺出幹嘔的姿勢。

守衛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罵了一句:“操!真他媽的太變態了。你說,韋恩隊長是不是和那個怪物有仇?”

“不知道,但是他這次不是受了很重的傷嗎,聽說和銀尾有關係。更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守衛隊的人嘴巴嚴得很,都不肯說。”

“所以韋恩隊長是覺得自己丟了麵子,故意找銀尾的麻煩嗎?我還以為他不是這種小心眼的人。他可是貴族家族的後代,我以為他會更加……”

“算了算了,他那種貴人,咱們有什麽資格評論呢。要知道,他可是全國前五十的高手,韋恩家族的後人呢。你就少說兩句吧。”

“好吧。哎哎哎!你!說你呢!你這個討厭的臭蟲,裏頭不是有尿壺嗎,幹嘛尿在牆上,小心我揍你。你,你又在幹嘛,給我老實點……”

二人的腳步聲漸漸走遠。

片刻,一個黑影從頭頂的橫梁上跳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走遠的守衛。

牢房裏的犯人們愣了一下,繼而指著黑影大喊起來。隻是,他們聲音大歸大,但所有人的聲音糾纏在一起,加上各地的方言,就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噪音。

黑影收回目光,冷漠地瞥了他們一眼,然後迅速攀著樓梯,繼續向上。

十二樓,阿斯蒙蒂斯在十二樓嗎?

用火炭燒壞他的喉嚨,又是怎麽回事?

事情遠比想象中更加糟糕,阿斯蒙蒂斯的處境也比預料中更加危險。野狼的眉頭緊皺,腳下的速度越發快速。

然而,他找遍了整個十二層,卻根本就沒有發現阿斯蒙蒂斯的身影,隻看到畏畏縮縮的犯人,以及好像被攻城錘襲擊過的殘垣斷牆。

野狼一路向上,可是,直到倒數第二層,也還是沒有發現阿斯蒙蒂斯的身影。

隻剩下一層了。

野狼抬頭,凝視著頂樓。

蓋林塔的頂層總共隻有一個牢房,唯有最危險的恐怖分子才會被關在裏頭。曆代那麽多犯人,從來沒有能夠從裏麵逃出去的,他們全都死在了這間牢房裏。

頂樓所有的牆壁都被打穿,然而,牢房卻小得可憐,那是完全黑暗密閉的封死空間。剩下的所有位置,則是由純鐵打造的鋼牆,手臂粗的鎖鏈延伸出來,牢牢地套在囚犯的身上,不管有多逆天的力量,也沒有辦法拉動鋼牆,無法掙脫鎖鏈,隻能這麽一直被關到死亡。

其他樓層都沒有固定的守衛,然而,頂樓的這一間牢房,卻專門配置了一個守衛,專門負責看守這間牢房,可見上頭的人是多麽看重頂層囚犯。層層嚴守,堅不可摧,幾十年來,從來沒有人能夠離開頂層牢房。

負責頂層的守衛,是個虎背熊腰的彪形巨漢,即使坐在椅子上,也給人壓力十足的感覺。他手臂的肌肉向外鼓起,看上去十分不好惹的樣子。

忽然,他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左手持盾牌,右手緊握長劍,十分警惕地左右環視。

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所有的東西都與之前一模一樣,沒有發生任何移動,似乎剛才的事情隻是他的錯覺。

可是,真的是錯覺嗎?

巨漢顯然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他並沒有重新坐下休息,而是認真仔細的檢查起來。

便在此時,又是一聲輕響。

似乎,是小石子兒落在地板的聲音。

聲音是從牢房的門口傳來的。

巨漢敏捷地捕捉到聲音的來源,一邊防禦著,一邊快速朝牢房走去。

他在門口發現了一個小石頭。但是,頂層完全封閉,這個小石頭從哪裏來的呢?

巨漢心裏困惑,但他並沒有彎下腰去撿石頭,所以沒有露出破綻來。相反,他又進行了第二次檢查。

隻不過結果和上一次完全一樣,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正當他準備重新坐下時,又是那該死的石子兒聲,巨漢彎到一半的腳猛地頓住了。他保持這個姿勢僵硬了片刻,然後忽的站起來,大步朝著牢門走去。

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既然剛才連續兩次檢查,都沒有發現異常,那麽很肯定的,這個石頭並不是來自牢房的外麵。

所以,這小石頭是從牢房裏麵傳出來的。

這十惡不赦的邪惡野獸!它沒日沒夜地鬧騰,是想把我逼瘋嗎!?

巨漢猛地拉開鐵門上的小窗,透過隻有半個巴掌大的格子望進去。

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在那黑暗的正中央,有一團比黑暗更加黑暗的存在。它的腦袋深深垂下,整個兒蜷縮成一團,完全一動不動。

“你給我安靜一點!聽到了沒有!”巨漢大力狂敲鐵門,發出刺耳的噪音,“不要玩花樣!就算你把所有的石頭都丟光,我也不會打開這扇門的!聽到沒有!怎麽動都不動一下,到底聽到沒有?”

說完,巨漢猛地彎腰撿起小石頭,竟然從窗口用力射了進去,狠狠丟在那團漆黑的頭上:“喂!醒醒!你的喉嚨啞掉了,難道耳朵也聾了嗎!?”

石頭以驚人的速度射進去,然後重重地敲進了那團濃濃的黑暗,被黑暗所吞沒。

這一舉動,終於喚醒了沉睡中的惡龍。

那一團黑影緩緩抬起頭來。

它整個兒都逆著光,漆黑一團,唯獨血紅的右眼,在黑暗中散發出冰冷的光芒。

邪惡。無情。嗜血。完全就像是從地獄裏出來的惡魔。

那隻血紅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巨漢,別的什麽都沒做,但巨漢的雙腿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整個後背。這種反應沒有任何理由,純粹是遇到更為強大的霸者時,生理本能所感應到的恐懼。

然而,並不等牢裏的惡魔發動攻擊,巨漢就忽然渾身一震,眼睛泛白,整個人都軟倒在地,露出了他身後的人來。

那人竟然是野狼。

野狼收回攻擊的手。他連續幾次用小石頭都沒能讓巨漢露出了破綻,幸好,他最後還是捕捉到了轉瞬而逝的機會,打暈了巨漢。

野狼踢開巨漢,然後上前兩步,朝牢房裏看去。

黑暗中,他什麽都看不清楚,但是,他認識那一隻紅色的眼睛。

野狼與阿斯蒙蒂斯隔著牢門的鐵窗相對,二人同時都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1、隔得比較遠,可能大家忘了,本章開頭的買袖劍,曾經在36章“找路”出現過

2、這一章長一點,因為我真的不想從中間劈開,那樣影響了閱讀的連貫性了

3、特別感謝Per·英仙的地雷,(*╯3╰)mua~抱一個,謝謝支持

4、其實有評論就特別開心了,你們的評論是我的精神糧食啊

感謝每一個看到現在的讀者QAQ不然按照我能偷懶就想偷懶的尿性,說不定就坑了……

真的,長篇要比我原本預料的難寫很多。腦補的是一回事,寫下來的又是另一回事,而且經常要根據細節的變動而修改,大綱已經被我不知道修了多少次,希望大家不要嫌太慢了

不過,總算是看到曙光了,他倆總算讓我弄一塊了。接下來會越來越好的,他倆暫時也不會分開了。而且最後一定是HE的(不然我都要被自己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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