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leonardzhao趙景川,是一個傳奇。在二十年代時白手起家,然後用了五十多年為自己打下旁人不可撼動的商業帝國。他是美籍華裔,祖籍在廣東潮汕一帶,小的時候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也沒錢供他上學。他十幾歲遠渡重洋打工賺錢,卻靠著與生育來的經商頭腦和敏銳的商業嗅覺,一步一步從金字塔的最頂層走上了巔峰。趙景川一輩子的曆程如果寫成一本書,妥妥的就是起點站裏那些主角開了金手指,還帶著重生外掛的金融小說。
他擁有世界上最賺錢的大宗商品交易公司;他擁有澳大利亞最大的煤炭出口碼頭;他擁有挪威最大的造船廠;他擁有英國百分之三十的房地產,他有錢得嚇人。
人人都說無奸不商,無商不奸,而這種“奸”也不僅僅指商人唯利是圖,在這個字地下,也說明了,隻有頭腦靈活的人才起得來。而在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作為一個華裔在歐美國家做生意,所受到的困難和阻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而經受過這些風吹雨打的趙景川,絕對能稱得上一句人上人。
這位老先生書沒有讀過多少,涵養卻很好,電話打過來,並沒有一開口就罵人,也沒有什麽憤怒的意思,隻不過像是打電話給相熟的晚輩,挑個時間出來聚一聚,吃個飯。林楚西當然是連聲稱好,隨著趙景川的意思定了日子,在阿姆斯特丹。他想了想,那日期的前幾天他剛好要在阿姆斯特丹附近的城市拍valentino最新季度的品牌宣傳大片,還要給《p》拍攝雜誌彩頁,忙是忙了點,但抽出時間來吃一頓晚餐綽綽有餘,最重要的是他不用為了吃這頓飯到處奔波。
這麽說來,其實這個老先生人還挺不錯?林楚西傻不兮兮的在心裏這麽想。
吃飯的地方不是在什麽餐廳,而是在一幢七十層高的大廈頂層,那裏整層都是這位趙景川先生的行宮。林楚西坐著觀景電梯往上升,阿姆斯特丹此時已經華燈初上,而這座佇立於市中心的大巨人也變得光彩照人。林楚西眼尖地發現對麵商場的巨大戶外led屏幕上正在放當季的burberry男裝廣告,那是林楚西前幾個月拍的廣告,穿著鐵灰色的夾克風衣,胡子拉碴,頭發淩亂,眼神朦朧深邃,嘴巴叼著一根皺巴巴的煙,走在倫敦濕漉漉的街道上。這廣告是burberry禦用廣告導演拍攝的,照例一股子撲麵而來的濃鬱英倫風。短短幾分鍾那是隨手一幀截下來都能當電腦桌麵,或者貼牆上天天觀摩。是帥氣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滿心發癢。
這廣告播得久,少男少女們那是被迷得神魂顛倒。
林楚西倒是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巧合,不過從那電梯的角度上看過去卻多少有點詭異。
見到趙景川本人,林楚西終於相信基因遺傳這個東西,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就趙景和那招蜂引蝶的模樣,趙景川卻是不遑多讓,老了也是有老了的魅力,一張臉不怒自威,看起來倒是比趙景和那張冰塊臉要舒服來著。趙景川年輕的時候估計也是惹得各家女兒貴婦盡折腰的妖孽了。
這餐桌擺放在落地窗前,居高臨下,阿姆底特丹的城市夜景盡收眼底,當真是一股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超脫感覺。想來那些野心勃勃的男人女人站在這種高度是會上癮的,這風景太美,上來看一眼就再也不願意下去。
林楚西不明白趙景川把這餐飯擺在這種地方的意思,示威?還是其他。
吃的中餐,地地道道的粵菜,把林楚西那個饞的。
“我聽說你小時候在香港生活,想著你應該也會喜歡這些菜。”趙景川這麽說著,手上的筷子放下。
林楚西噎了下,老實說這老先生真不是在玩他?知道他從小生活在香港的話,怎麽著也是請他吃西餐比較不會出錯。不過他也不計較這些,咽下嘴巴裏的東西就笑著點頭,說他非常喜歡這些菜。他這是說了大實話,鬼知道他這些年東奔西跑的,想找一家正宗地道的中餐廳都難。
“我想你是知道我為什麽約你見麵的。”
得,他還沒吃飽呢,這正事就來了,就不能讓他吃完了再談,忒沒人性了點。於是他板著臉,像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一般,鄭重地放下筷子直視趙景川,點頭。
“你和ivan,我是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和哪一個人維持這麽長時間的情人關係。他從小就是個非常有主見的孩子,我也沒有逼他做過什麽。他生來腿腳不好,沒有什麽朋友,床伴也少。我曾經也煩惱他究竟是不是那裏出了毛病才不喜歡男女間的那些事,不過現在我知道他隻不過是沒有遇到想要的那個而已。”
“他一直都是我的驕傲,就算他一輩子都不能站起來,一輩子都得依靠輪椅代步,我也覺得能有這樣的一個兒子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趙景川笑了下:“他母親生下他就過世了,我和他母親並不是因為感情原因結婚的。我不喜歡她,她也不是很喜歡我。隻是她娘家的勢力是我當時非常需要的,所以我想娶她。而她心高氣傲,覺得我是那群追求者裏最有潛力的,所以嫁給了我。很快我們的家族企業強強聯合,在他父親過世後,我便打敗她那一家子親戚拿到了最多的遺產。”
“我活了這麽多年,大部分時間都扮演一個商人的角色,而很少扮演丈夫,或者是父親。但是我很慶幸我能有個兒子。”
林楚西聽著趙景川在那裏無視聽眾,自言自語一般地喋喋不休,眉頭微微皺起,他有點不明白趙景川的意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達些什麽。
趙景川接下來又笑著說了好多趙景和小時候的事,老怪物大概裝小孩裝得多了,已經練就了這種神功,拎著幾十萬歲的魂兒幹一些蠢得發笑的事也不會不好意思,以至於到現在還被趙景川拿出來說事,林楚西聽著都要笑破肚子了,心裏想著老怪物當時是個什麽心情。
這麽談話的氣氛倒是好得不得了,兩人圍繞著趙景和這個話題,居然真的沒有劍拔弩張地吵起架來。又或者是趙景川這種回憶兒子童年趣事的語氣和神態讓林楚西想起了自家爹媽,什麽氣都冒不出來。看起來,趙景川是真拿趙景和當回事兒。
“我老了,估計活不了幾年。他年紀也不小了,我唯一的心願就是能看到他後繼有人……”
得,說了這麽多,不就是一句話嗎,要他和趙景和分手,然後讓趙景和乖乖結婚生子去。
趙景川說的有點口渴了,喝口水,見林楚西無動於衷的,臉上多少是帶著些怒氣。想他多久沒拉下個臉來和這麽個小輩說話,結果這說了一大堆,還是沒什麽反應。早知道軟的不行,直接就來硬的了。想他就算是孟家的人,也不敢有什麽反抗。都是成年人,該分清楚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幻想了。
但是他到底還是不太想和林楚西鬧得太僵,畢竟考慮到趙景和確實挺喜歡這小子,要是因為他父子倆鬧得不愉快那就不好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林楚西自己乖乖退出,也省的他私底下再做些不太能見光的事。他雖然不信天主教,但也不喜歡兒子和個男人一直搞一塊。不說將來能不能在宴會帶得出手,就說家裏,沒個女人主事,總是要出點煩心事。
結果他就聽到林楚西上下嘴皮子一搭,說話了。
“趙先生,您的意思我了解。但是,其實您應該直接找ivan談,而不是來給我施加壓力。”林楚西說了落落大方,一點沒有害怕的神色。
趙景川皺眉不語。
“您看,ivan在這段感情上是掌握者,而我是承受者。就好像ivan是一個巨大的圈,而我在這個圓圈裏。單單是我自己想要離開的話,我永遠也走不出這個圈,隻要ivan不願意放我走。再者,我和ivan是非常正常的戀愛關係,不涉及工作上的事。您現在這樣跟我談,我倒是感覺我唯利是圖勾引他。我是很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指責的,因為這並不真實。您如果想要孩子,並不一定非要ivan結婚不是嗎,不論是試管嬰兒還是代孕,都有各種解決辦法。您想要說服我,恐怕有點難。”
“你……”
林楚西唇角微勾,半點不怯場。笑話,他要是還會怯場,那是丟海洋霸主的臉。
這一場談話自然是不歡而散,但也讓林楚西知道了一個訊息,恐怕趙景川是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兒媳婦人選了,不然也不會這麽急不可耐地跑出來攪和。另外就是,他已經好一段時間沒和趙景和見麵,那麽這個家夥究竟知不知道趙景川的意思,他要是知道了怎麽不說?
林楚西回了酒店,孟啟東一臉擔心地迎上來。
“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
林楚西坐下來喝了杯水。
“老頭跟你說了些什麽?”
“還能是什麽,就那些唄。”林楚西擺擺手走近洗手間去洗臉,他忽然抬頭注視鏡子裏那張臉。沒有磨皮,沒有ps,也沒有任何美化,就是最素麵朝天的臉。
他上岸時,身份證上的年齡是19歲,五年過去,他二十四歲了,但是他的這張臉,卻完全沒有變,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而且他知道就算再過五年,十年,這張臉也還是這個樣子。
林楚西心裏猛地一跳。
這張打了防腐劑的臉,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