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穀一冉低頭看著手指,沒有絲毫猶豫利落否定。

“你的回答太急切,出賣了你心中想法。”

縱橫商場多年,閱人無數,不能說一眼洞穿他人心思。像穀一冉這樣心中想法都表現在臉上的人,她一看一個準。

“她不是。”

穀一冉手無意識握緊,不敢去看顧母的眼睛,臉別向窗外。

“穀小姐以前在法國上過學,和景墨有一段情。”

顧母不是詢問而是陳述,穀一冉輕咬著下唇,沒否定也沒肯定。

“我的兒子我了解,他是一個認準了就不會輕易言放棄的人,我很好奇當年你們為什麽分開?”

顧母並沒因穀一冉緘默不言而生氣,語氣輕緩跟剛才無異,甚至還帶著點八卦的味道。

“你應該查到了。”

顧母能說出剛才那番話應該是來之前,查過她。穀一冉並未急於去解釋,她現在還不太確定,顧母值不值得她浪費那個口舌。

“活了大半輩子,我見過太多齷齪肮髒,更懂有些事情就算是人雲亦雲也不見得是真的。”

顧母言語間自然流露出的誠摯令穀一冉側目,她是個睿智有教養的長輩。穀一冉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準備用沉默跟她死扛到底的態度很沒禮貌,動了動唇,“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你。”

顧母精明,她猜測小念是她的孩子,自然有辦法弄清楚,穀一冉索性也再瞞她。

“她不止是你的女兒也是景墨的吧。換句話說,還是我的孫女。”

“不·····”

穀一冉慌忙搖頭,對上顧母的眼睛時,下麵的話如膽小的孩子溜回喉間,低下頭,擺弄著纖細的手指。

顧母輕笑,唇稍稍的勾著,很淺的笑,映著她那張祥和的臉如循循善誘的長輩,眉眼中透出的慈善衝淡敞亮的車廂中瞬間集聚在一起的緊張。

“景墨還不知道吧。”

穀一冉再次抬頭,對著顧母動了動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薑果然是老的辣,她以前總覺得顧景墨聰明,可跟他這位睿智冷靜推理性極強的母親一比,簡直被瞬間秒殺,這一刻穀一冉對顧母崇拜的五體投地。

“這不難猜,景墨平時看上去挺高冷,骨子裏卻有孩子氣的一麵,有喜事,他不會跟你當麵說,卻會有意無意從別的方麵透漏出一些線索讓你發現。”而且這線索還很明顯。之前她跟他通過電話,他未提過跟孩子有關的東西。

“你很了解他。”

穀一冉甘拜下風,跟他有過最親密的關係,很多時候卻覺得兩人離的太遠,看不清他的想法。

“其實我也挺了解你的,你並不像資料上說的那般不堪。相反你挺簡單,沒有心機。”

“顧太太你有什麽話直接說吧。”一個帶著目的跟你交談的人,一般到了毫不吝嗇誇人的時候,離她說目的也不遠了。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急脾氣。”顧母自然拍了下她的肩膀,“我說的是心裏話。倘若你一門心思想嫁進顧家應該會早就亮出小念這張底牌了。”

“或許是我覺得時機還沒到呢,。”

“我看人很少有看走眼的時候,說吧,準備什麽時候跟景墨說這件事,還是要我來幫你說。”

“我······我不想告訴他。”

“你是打算帶著小念跑路?”顧母來了興致,瞧這丫頭緊張的樣子,剛才還跟她在玩深沉。不過,轉念一想,她兒子是被嫌棄了嗎?

“我······”穀一冉啞然,顧母一猜一個準,在她麵前,穀一冉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可笑的小醜樣,極力遮掩卻暴露出更多。

“你要帶走的是我的親孫女,你以為我會答應?還是你覺得我是個重男輕女的人,女孩子在我的眼裏不算什麽。”

“我不是那個意思。”顧母拉下臉,慈祥不複,沉澱歲月的眼睛閃著利光。穀一冉才在人情世故中打滾幾年,被這樣看著著實招架不住,連忙對著顧母擺著手。

“那你幾個意思?”顧母語氣咄咄,絲毫沒有緩和。天知道,她兒子老婆娶過卻沒有留下一兒一女。過了而立之年,感情一片空白。為這事她都要愁白了頭發,好不容易遇到兒子念念不忘的女人,她還不趁機幫兒子把人吃的死死地,還等他孤獨終老嗎?

“他以後還會娶妻子,妻子會給他生,而我隻有小念。”

聽顧母的意思是要認回小念,穀一冉眼中湧上懇求。

“他現在也隻有這一個孩子。”顧母言語認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從小坤包中拿出手機,輕點幾下遞到穀一冉麵前,“宏遠股票從早上開盤一直在下跌,到現在已經跌了近五個百分點,還有繼續下跌的趨勢。簍子捅大了你就沒想過負責?”

穀一冉蹙眉,五個百分點,那是紅火火的錢,她身無分文,拿什麽去賠。

察覺到可能是把穀一冉給嚇到了,顧母輕咳下,“我怎麽發覺你這孩子怎麽一點責任心都沒有,生下孩子沒有養她,現在還要帶著她去跟你過苦日子,連個完整的家都不給她,你於心何忍?”

穀一冉被說的臉一陣青白交錯,低著頭不說話。顧母深吸口氣,暗說了句榆木腦袋,都給她杆子爬了,人家連抓都不去抓更別說去爬了。不過,她還挺喜歡這丫頭的,沒啥心計。

“說吧,準備什麽時候跟景墨結婚。”

接近半透明的話語點不透,顧母隻能用更直白的話語,希望可以點醒她。

“結婚!”穀一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顧母的思維太多跳躍,她腦袋轉速太慢,根本跟不上她的節奏。

“是啊,孩子都有了,不結婚,晾在這裏做什麽,等著二胎?我樂意,那些等著股票回暖的股東可不樂意了。”

顧母的話讓穀一冉的臉色漫上層紅暈,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顧母見穀一冉沒反對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放下車窗,對著站在不遠處等待的司機打了個手勢,司機會意。

“你有事的話去忙,我自己回去。”

宏遠出了那麽大的事,她應該有很多事情要應付。宏遠的事跟穀一冉脫不了關係,不想再給顧母添麻煩。

“我現在要忙的事是要認下孫女。”顧母拉住要下車的穀一冉,“走,去百貨商場,初次見麵都沒給小念見麵禮,待會得好好補上。”

“不用的顧太太。”小念還不知她現在正跟親生母親生活在一起,穀一冉怕小念知道後一時接受不了,跟她疏遠。

“還給我叫顧太太?叫媽不順口的話,叫阿姨也比顧太太順耳。”一直認為女兒太過強勢,跟個孩子差不多。顧母覺得穀一冉傻傻的,挺可愛。雖然用可愛形容一個年近三十的人似乎有些不妥,顧母倒是覺得跟穀一冉給她的印象十分貼切。顧母忽然想到什麽,眉頭輕擰下,“小念給你叫阿姨?”

“是,她不知道我是她親生母親。”

穀一冉沒瞞顧母,把生小念那段簡單講了下,直接說是醫生告訴她孩子死了,隱去呂綺麗。

“這些年你也一定過得很苦吧,如果覺得我是個很好的聆聽著,跟我講講當年的事吧。”

“過去的事我不想提了。”

那是一道疤,沒想一次便會疼一次,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好了。

“不提也罷,兜兜轉轉最後在一起就是好得結局。”

顧母善解人意,捕捉到穀一冉眼中結結實實的痛,止住話題。

“你不在乎我之前的種種?”

穀一冉覺得顧母不僅慈祥,言辭幽默外,心裏也不是一般的強大。換個人見到穀一冉上來甩幾個巴掌都不是沒有可能。

“跟死揪著你從前相比,我兒子到老有個人陪更重要些。”

短短交談顧母已經肯定她最初的想法,穀一冉不是一個物質的女人,學校的調查在顧母打了個大大的問號。至於嫁過人嗎,他兒子也娶過老婆,也算是扯平了。

“你是個好母親。”倘若穀一冉知道顧母此時的想法,絕對會對她更多幾分佩服。

“我一直是,現在看到我這個榜樣了,你是不是也該效仿下,樹立一個好母親的形象?”

顧母毫不謙虛承下穀一冉的誇讚,穀一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她挺羨慕顧景墨有這樣以為母親的。不過,她倒是有些想不通,顧景墨那脾氣是隨了誰。

看得出顧母是真心喜歡小念,從吃穿的到用的,她選了很多,多到穀一冉覺得都能占據她臥室的一半。

“這些已經太多太多,之前我給買了些,有的重了都用不到。”

“總比缺了強。”顧母不以為意繼續向購物車裏麵放著東西,穀一冉望了望她手裏的推車,再看看司機那個推成山樣的,捂了下臉。有錢人,花點錢不嫌肉疼,隨她高興吧。

顧母無意瞥見她的動作,眼裏浮現笑意,“我幫你挑些衣服吧。”

穀一冉快速擺手,她現在還在想著顧景墨收到短信遲遲不肯跟她回電話,是因logo的事情太棘手,還是?心裏莫名緊張,沒什麽心思再逛下去。

顧母在興頭上,拉著穀一冉來到三樓,挑了好幾套衣服,讓穀一冉去試衣間換上。

穀一冉不想掃了她的興,聽話進去,在她一腳踏進試衣間時,身後不斷有鎂光燈亮起。顧母頭微偏向後看了下,又對著售貨員指了幾件衣服,“一並拿過去。”

顧母最後根據效果幫穀一冉挑了件大紅風衣,純白色高領長款毛衣,還有一件粉色皮草。穀一冉麵露難色,單說那件皮草,一件上了十萬,穿在身上她都覺得紮得慌不說,那粉嫩的顏色她上班之後就再也沒有穿過了。

“要了,就當就當我給你的見麵禮。”

盛情難卻穀一冉也隻好收下。顧母讓司機先把東西送回家,她帶著穀一冉去了咖啡廳。

緩緩音樂流淌,兩人在窗邊的位置上相對而坐。顧母善談,覺得穀一冉應該不喜歡聽商場上的東西,交談時盡量避開。從美食穿衣打牌,聊到音樂名著,每個領域她都涉獵,有所研究,並不是膚淺的隻懂皮毛。

穀一冉在她麵前好似是營養匱乏的小學生,隻能偶爾插上幾句。

“是不是覺得我很囉嗦?”

“沒有,覺得跟你相處很愉快。”穀一冉搖了搖頭,拿起盤子中的小勺緩緩的攪了攪麵前的續杯。

顧母手機響起,看是女兒的,掛斷放回手袋中。

“肯定是在奕辰那碰了釘子,來找我訴苦呢。我那女兒年齡不小了,還是毛毛躁躁的靜不下來,她來了,我們甭想安生,不理她。”

顧母一生生了三個孩子,生老大顧康寧的時候,他們的事業剛起步,大都是保姆在帶她。因為覺得是他們虧欠了她,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日複一

日養成了驕縱的性格。老二脾氣比較好,跟葉奕辰有些相似,可惜身體弱,六年前去世。老幺顧景墨是意外,當時已上四十高齡,沒想到老來得子。當時顧母的精力都在照顧老二上,當老太爺提出要把他帶在身邊養的時候,她隻是思索下並未反對。

這一樣不打緊,兒子跟她的感情淡的跟水樣,為這事她沒少後悔。

穀一冉攪咖啡的動作緩了緩,葉奕辰去了日本,顧康寧沒找到他,此時應該處在氣頭上。倘若讓她知道葉奕辰此趟日本之行是為了她,估計會毫不猶豫殺過來,剝了她的皮吧。

顧母已經習慣穀一冉偶爾走神,沒出聲打擾,在咖啡廳又坐了約莫半個多小時,顧母才帶著穀一冉回別墅。

因著顧母的到來,瞞著顧母穀一冉的事情的陶嬸跟王媽都緊張到牙齒都打顫。聽見鐵門響,兩個人齊齊低著頭出來開門。

顧母也挺配合,冷著臉,抖起威風。王媽跟陶嬸相視一眼,叫了聲太太,承認錯誤。兩人模樣誠懇,就差沒跪下來。

“一冉你先回房,一會不管聽到什麽樣的動靜都不要下來。”

顧母臉上沒笑,語氣冰冷,王媽跟陶嬸哭喪著臉。忽然又覺得哪裏不對,聽太太對穀一冉的稱呼,好像兩人相處融洽,並未有不合。

兩人同時在心底哀嚎聲,早知道這樣,她們還瞞個什麽勁啊。

穀一冉同情的看了兩人一眼,低頭時眼底漫上笑意。顧母應該隻是嚇嚇兩人,並不會真的罰她們。

穀一冉猜的很對,顧母不會的罰她們,但也不會給她們好臉子。

誰叫她們瞞著不止是穀一冉的事,還耽誤她認孫女兒呢!

當天下去是顧母親自去接的小念,顧母麵善溫和,從早上第一麵小念就喜歡上她。當穀一冉讓她給顧母叫奶奶的時候,小念嘴巴好似吐了層蜜,甜甜的聲音直接戳到顧母的心坎裏,抱著她都舍不得鬆手。

“這孩子像你太瘦,還算精神。”

別墅客廳沙發上,顧母輕捏著小念的腮幫子,認真打量著她的眉眼,越看越喜歡。忽然,她輕歎聲,臉上的笑容斂了斂。

正在幫小念檢查作業的穀一冉以為是小念惹到她了,慌忙放下作業本,抱過小念,“奶奶抱得累了,你自己到樓上玩一會。”

小念乖巧的點點頭,臨上樓之前,在穀一冉跟顧母的臉上分別印下一吻。顧母伸手摸著被小念吻過的地方,臉上表情意味不明,穀一冉遞過一張紙巾。

顧母的目光從穀一冉手中的紙巾攀著她的胳膊向上,對上她的眼睛,無奈輕笑,“我巴不得她多親我幾下。在我麵前不需要那麽小心翼翼,讓我不舒服。”

顧母語氣略帶著責備,輕歎聲,眼中痛苦與緬懷交織著,“老二留下個孩子,別看景墨冷冰冰的,連笑都吝嗇。小錦最喜歡的就是他,每次景墨回去都纏著他不撒手,景墨也挺喜歡那孩子。不過,景墨忙,家裏又沒有一個栓的住他的人,他很少回家。小錦總問景墨什麽時候回來。老二媳婦覺得小錦太依賴景墨經常帶著他回娘家住。偌大的家就剩下我們兩個和一眾傭人,冷冷清清的,我寧願跟我的那些姐妹們搓搓麻將也不願意回家。現在好了,等你帶著小念回去,景墨也會跟著回去,老二媳婦跟小錦說不定也會回去,到時候熱熱鬧鬧的才算是一個家。”

“顧······阿姨我跟顧······”穀一冉糾結的腸子都打結,倘若她說不會跟顧景墨和好,無疑跟放棄小念撫養權沒有差別。可和好,她還沒有原諒顧景墨的打算。

“看來有些人的努力還不夠。”

穀一冉憋得麵色通紅也沒說出句完整得話,顧母含笑打趣。

顧母是個明白人,穀一冉覺得說的多了是在褻瀆她老人家的智商。要去廚房幫忙被正在忙碌的王媽跟陶嬸趕出來,她跑上去的陪小念。

臥室,小念正好奇的擺弄著顧母幫她買的一堆玩具,見到穀一冉進來,手指戳著下巴,兩條還不算濃密的眉毛打著結,擰成兩條難看的毛毛蟲,一臉的無奈相。

“不喜歡?”

“很喜歡,無功不受祿,奶奶給我買的太多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小家夥撓了撓頭,倏爾抬起頭,“那我也做個禮物送給奶奶吧。”

“你要做什麽禮物?”穀一冉欣慰小念還有禮尚往來的想法。

“聖誕節快要到了,老師今天在學校教我們做了好多東西,我要親手給奶奶做個聖誕樹。”

“好,不過做聖誕樹需要材料,明天我幫你準備好,現在你下去陪陪奶奶好不好?”

事業有成,偏偏家庭不幸福的人心裏往往很空虛。剛才顧母的一番感言,證實這一點。

小念點了點頭,抱著一套時下最流行的光頭強套裝玩具跑下樓。

陪顧母逛了大半天,她現在渾身都有些酸疼,特別是腳底板,好長時間沒有走過那麽多的路了,好似有針在紮著。趁著還不到吃飯時間,穀一冉端了盆熱水,泡了會。拿過手機把玩著,沒有未接電話,也沒有短信,她失望的欲把手機扔回原處。

想到母親她收住動作,給葉奕辰打了個電話。葉奕辰的電話是通的,他很快接起。

“我外婆跟我媽沒對你怎麽樣吧?”

葉奕辰來日本確實有工作在身,今天跟對方談事情時候頻頻走神,想給穀一冉打電話問問又怕外婆跟母親都在她的身邊,讓事情弄得更加複雜。他很後悔當時怎麽就任由她留下了。

“你外婆挺好的。”

“那我媽呢?”母親的脾氣他是最了解不過的了,發起火來就算是不動手,罵都能讓你無地自容。

曾經公司裏有個女員工因為應酬上沒有抵過對方勸酒,喝多了,對方借機輕薄。女員工受不了侮辱,給了對方一巴掌,致使兩家公司失去合作關係。母親得知沒有安慰女員工還把她狠狠罵了一頓,降了她的職,女員工精神出現抑鬱,一度產生了輕聲的念頭。

這事後來被媒體大肆報道,一度成為葉氏的汙點,也讓一向對母親為人處世不恥的父親對她的意見更加加大,兩人本不牢固感情岌岌可危,逐漸衍變到現在的鎂光燈下貌合,背地裏相處的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你媽去找你了,一直沒跟我們在一起。你沒接她的電話,不會有事吧。”

“我給她回過了,公司有事下午的時候她就回溫城了。我看阿姨挺喜歡日本的,讓她在這裏多呆幾天吧。”葉奕辰鬆了口氣。

“謝謝你奕辰。”

“都跟你說過好多遍,我們之間不需用說謝。”

“logo那邊的事情是不是很難處理?”

穀一冉輕咬下唇,知道問顧景墨的事葉奕辰會不舒服。應該是有人刻意壓著媒體報道logo跟宏遠合作案破裂的事,電視報紙沒有任何關於這件事情的報道。

她現在像個聾子瞎子,什麽也看不到聽不到,挺著急。

“他能把宏遠做到現在這樣大,這事他能解決。”這話也不過是葉奕辰在安慰她,有人在裏麵使絆子,無論顧景墨做多大的努力跟無用功無異。

掛斷電話,穀一冉點開手機,翻出顧景墨上次在法國出差時給她發的照片。

她手指在那顆古藤樹上摸索著,眼睛溫熱。嘴上能騙的了人,可她卻騙不了自己的心。顧景墨好似一根刺,狠狠的紮進她的心中,即便是世界上最好創傷藥也不會讓傷口痊愈。

傷口在疼,他的影子還在停留在最初的地方。

突然,照片轉換,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跳躍著他的號碼。穀一冉快速眨掉眼睛中的濕潤,深呼吸口氣,調整好情緒才滑下接聽。

“怎麽那麽久才接?”

低沉的聲音夾雜著不悅,一出口就是質問。

“我給你發了那麽長時間的短信,你怎麽到現在才回電話。”

莫名有些委屈,穀一冉語氣也衝了起來。她特想切斷電話又很想聽到他的聲音,矛盾的人。

顧景墨低低的笑聲透過無線電波敲擊穀一冉的耳膜上,透漏出疲憊的笑聲裹挾著似有似物的曖昧,穀一冉臉色不由自主紅了起來。受不了此時的氣氛穀一冉自動隔離他好似帶著魔力的笑聲,微惱:“笑什麽笑,不說話我掛了。”

“不是你找我有事嗎?”顧景墨壓住笑聲,聲音輕柔,似心情很好。

“我想讓你幫忙找小念的父母。”穀一冉輕敲下腦袋,都怪這個該死的男人,擾了她的心神,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已經找到了。小念的母親身體太虛,在醫院接受治療,等她身體情況好些,再安排小念跟他們見麵。”

“謝謝你。”沒想到顧景墨會想的那麽周到,相遇那麽久這是她第一次對顧景墨真心說謝謝。

“我是商人,上嘴唇碰下嘴唇說出的東西在我這裏沒什麽作用。”

“那你想要我怎麽謝你!”無利不起早,還真是商人典範!穀一冉氣呼呼的暗罵自己一聲,剛才不應該跟他說什麽鬼謝謝。最好嗆一句,我又沒讓你找他們,你憑什麽自作主張!

“都那麽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樣,那麽容易就生氣。先欠我一個人情,等我想好再說。”

“你那邊還好吧。”察覺顧景墨要掛電話,穀一冉語氣捉急。

“原來是關心我呢。”低低的笑聲再起,“挺容易解決的,我過兩天會回去。天冷了,盡量不要出門,照顧好自己。”顧景墨停頓下,末了加了句,“照顧好小念。”

穀一冉對著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出神,他最後那句一直在她耳旁回**,糾結著要不要把小念的事告訴他。顧母已經知道,這事恐怕瞞不住了。與其等著顧景墨來質問,還不如她乖乖坦白。

打定主意,穀一冉撥通顧景墨的電話。

“才一會的功夫又想我了?”

顧景墨自然打趣,目光停留在電腦屏幕上剛剛打開的一封郵件上。暗罵聲,老東西,一猜就是你在搞鬼。

“自作多情,我有事要跟你說。”穀一冉握住手機,張了張口又打住,低著頭在腿上畫著圈圈。她猜不出顧景墨知道這事是什麽反應,生氣?憤怒?還是欣喜高興?

“有事就說,別吞吞吐吐的。”顧景墨看完郵件把手機放在肩膀跟耳朵中間,騰出手,十指在鍵盤上跳躍著。

“你先忙吧,等那邊的事情解決了,我再與你說。”

敲擊鍵盤的啪啪聲混合他的話語傳過,穀一冉覺得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現在他正忙著合作案的事情,她告訴他實情不是要他分心嗎?正好小念叫她吃飯,她匆匆說了句話掛斷電話。

耳邊傳來嘟嘟的聲音,顧景墨罵了句該死的女人,話說一半留一半,不是故意攪他心神不寧的嗎?

難道是母親為難她?顧景墨給顧凱打了個電

話。

“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們盡量不要出現在太太身邊,製造出你很在意穀小姐感覺,我今天遠遠的盯著,太太跟穀小姐相處的比想象中要融洽。特別是太太對小念的態度,讓我覺得是不是她誤會孩子是你跟穀小姐的了。”

“你覺得她會那麽傻?什麽都不查就冒冒失失來溫城了?”

“先生說得對,太太做事縝密,是我多想了。”

其實顧凱更想說的是,就因為這樣才覺得太太對小念的態度才可疑。作為員工,而且是個聰明的員工,顧凱是不會去挑戰老板的威嚴的。

“多注意那邊點。”

“好,有幾家報紙雜誌拍到了太太跟穀小姐在一起,事情被暫時壓下,照片需要銷毀嗎?”

“放出去,讓他們盡情報道。”

“先生這恐怕會惹惱郝家,合作案會更加難達成。”

溫城除了宏遠,最大的傳媒公司屬於郝家。與logo的合作案是郝家在裏麵使絆子,他們以四六分利潤試圖跟logo達成合作。現在logo利用這一點給宏遠施壓,調整利潤分配才同意重新簽合約。

倘若太太跟穀小姐相處其樂融融的照片流出,郝家雷霆震怒,再自願調整利潤分配形成惡性競爭。即使宏遠到時拿下合約也是穩賠不賺的買賣,損害董事會那幫老家夥的利益,把先生給罵個狗血淋頭都算是輕的!

“郝緣集團最近在開發西郊那塊地,地基起來了吧。”

顧景墨手指輕敲著桌麵,極有規律的聲音好似一首低沉的音樂,取悅作曲的人。

“最前麵三棟已經起到二樓,後麵的幾棟也在忙著起基。廣告語打的滿大街都是,預計最遲兩年內全部完工。”

“西郊東北方向有個叫裏澤村,那裏有個廢棄不久的煤礦,想辦法找到他們地下采礦的圖紙。”

以牙還牙比妥協來的要痛快很多,顧景墨薄唇勾起個涼薄的笑,用力在桌上敲了下,打開文檔中他親自做的合作案,點燃根煙,朦朧煙霧遮擋住他半眯的利眸中的情緒。

第二天報紙對顧母和穀一冉逛街,喝咖啡,接孩子在事情報道的鋪天蓋地,紛紛猜測顧家是不是已經接受穀一冉,更有甚者還不負責任貼出“離異女完敗豪門名媛不日將嫁入豪門”的吸引人眼球的標題。

一時間媒體對穀一冉這位堪稱“勵誌女”多了幾分好奇,扒出她的資料,查到她跟顧景墨有一段情。算算時間已是六年多前,媒體翻出顧景墨跟穀一冉送小念上學的照片,腦洞大開的認為小念是他們的孩子。網上除了唏噓還是唏噓,原來是舊情複燃。

時間不長有人貼出小念父母的資料予以否認,並稱穀一冉可能利用小念冒牌孩子逼顧景墨娶她。不過,很快就有網友跳出來質疑發言人智商低,現在親子鑒定比比皆是。除非顧景墨智商為零,才會受此威脅。但不能排除顧景墨還一直喜歡穀一冉,就算明知小念不是他的孩子,他也甘之如飴,這才叫真愛。

網上討論潮,一浪高過一浪,壓得最初蹦出來吐槽穀一冉的人放大招,貼出穀一冉在xx學校因為援交事件被退學的事情。

這事在網上炒的很熱,穀一冉一大早起來刷新聞時便看到。

曾經受到的汙蔑跟傷害被這樣放在大眾麵前被人指指點點,無視是不可能的,穀一冉心裏堵得難受。從下樓吃飯到送小念上學除了必要的話,穀一冉整個人沒有一絲生氣。

顧母怕穀一冉麵對她的時候不舒服,一直呆在自己的房中。默默回到房間,穀一冉站在窗口,刷著頁麵。

罵聲一浪高過一浪,校園是她跟顧景墨相識的開始,這也意味著這場批判海嘯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猛料曝出。子虛烏有的她能說服自己不在意,楚總那事化作帶著倒鉤的戟狠狠刺進她的骨血裏,向外拉時,血肉模糊。

覺得自己很髒,髒到自己都嫌棄,沒受了跑進浴室狠狠搓著身上的皮膚。

躺在浴缸逐漸冷卻的水中,穀一冉雙手搭在浴缸邊上,那天晚上的模糊的記憶如夢魘樣不斷在麵前閃過,低喘疼痛讓她痛苦抱住頭。這或許就是她本著稀裏糊塗過一輩子不珍惜活著的機會的報應吧。

她是被冷水冰的受不住才從浴缸中出來,扯過件浴袍披在身上,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刷新聞,微博。小念在樓下跟顧母玩,穀一冉準備回**躺一會。

手邊的手機響起,顧景墨的。穀一冉出神的望著屏幕上的名字,她不常的人生中好像所有名譽掃地的事情都跟他息息相關。六年前她付出慘重的代價,六年後等待她又是一個怎樣的結局?會比六年前更糟糕嗎?

眼前閃過小念,穀一冉猛地坐起身。六年前小念還是一個未成形的孩子,不懂別人的冷言冷語和肆意汙蔑。現如今她已是六歲的孩子,懂得人世間的人情冷暖,受了六年苦楚,她急需要一個正常的環境成長長大,她不能讓別人帶著惡意的對她指指點點,無休止的議論。

能平息這事的是顧景墨,她不能任性耍脾氣惹惱他。在音樂聲快要停止時穀一冉快速滑動下手指。

“網上的事情你知道了嗎?能不能壓下?”

“你哭過?”她急切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沙啞,顧景墨語氣中泛著似有似無的心疼。

“沒有,可能是感冒了。”說完,還配合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怎麽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顧景墨責備聲,“網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會有人處理,這些天不要出門,小念讓顧凱去送。”

“小念這幾天······”

“你以為孫耀文是死的嗎?他任由小念在學校被欺負,他還當什麽校長。”顧景墨話語中帶著一股情緒,語氣微重。這些日子他已經在盡量接受小念,有時聽到穀一冉這般在乎她還是有些吃味。

對,就是吃味!覺得在她的心中一個小丫頭比他重要太多。

穀一冉以為是他最近壓力大,沒有跟他置氣,悶悶應了句,就要掛斷電話。

“你就不問問我這兩天有沒有吃好睡好?”心裏不爽的顧景墨有些孩子氣,陰陽怪氣。

“這還用問嗎?最近出了那麽多事,你能吃好睡好才怪。”

“你倒看的清!”顧景墨那叫一個氣啊,是出了那麽多事情不假,那跟老子吃好睡好還真沒多大關係。是她的影子老在他眼前晃,晃的他心神不寧的。

“顧景墨我陪過楚總,你不在意的嗎?”

“你說呢?”陪楚總他當然在意,不過那夜換成了他,而且他還好像從她的口中聽到他的名字,也算是另一種收獲吧。

顧景墨不答反問搞得穀一冉的心向下沉了沉,說了聲知道了,不再給顧景墨開口的機會,切斷電話。

又先掛他電話,顧景墨麵色灰了幾度。這女人很在意那件事,他想現在告訴她真相,又怕她怨上他。算了,等結束法國這邊的事,回新城再說,也正好給她一個教訓,看她以後還敢那身體作交換吧!

穀一冉胸口憋悶的難受,葉奕辰打電話表示關切時她盡量讓自己語氣聽上去正常些,擺脫葉奕辰不要讓呂綺麗看國內新聞。

濃重夜色籠罩整個天際,身邊的小念睡的沉,穀一冉睡不著,沒忍住還是刷了網頁。

炒的沸沸揚揚的援交事件讓XX學校也卷入其中,當年的教導主任肯定有這事和幾名事件見證者反駁的證詞讓這件事情變得撲朔迷離,一時之間看不出是真是假。

不過,穀一冉卻從當時處理這件事情的教導主任的的話中看出幾分貓膩。

當初這事是一個自稱她同班同學的女孩給教導主任打的匿名電話舉報她援交,當時教導主任也是處於半信半疑中。畢竟當時穀一冉跟xx學校的校草戀愛的事情在xx大學早就傳開。哪有人那麽傻放棄一個可以庇佑一輩子的大樹去做為人不恥事。

他當時也不過是象征性的詢問,穀一冉卻死咬著不說誰是孩子的父親。當時給他打匿名電話的女孩告訴他,是因為顧景墨結婚,穀一冉開始自暴自棄,這理由完全解釋的通,當即對穀一冉做出嚴肅處理。考慮其年齡尚小,一步踏錯,不能悔其一生,換了一個開除的理由。

穀一冉冷笑,不能毀她一生?那現在跳出來算什麽,被人收買了嗎?

星眸微眯落在自稱同班同學的女孩的字眼上,麵前閃過住在她上鋪的郝馨慧,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如果之前她還沒準備好跟顧母回顧家,此時此刻,她無比肯定,她要去顧家!

法國,顧景墨也正坐在酒店沙發上看著腿上的平板,隻不過他注意的關鍵是在結婚上。六年前,顧家的確是辦了一場婚禮,新郎卻不是他。果然任由事態發展,能扒出很多讓他投進很多人力物力都查不到的事。

不知接下來還能曝出那些隱秘的事,他倒是很期待呢。

翌日天還剛蒙蒙亮,顧母親自來敲臥室的門,穀一冉昨晚睡得晚,費了半天勁才睜開黏在一起不舍得分開的眼皮。

“阿姨,這麽早是要去哪?”

顧母一身紫色運動裝,同色運動鞋,頭發利落挽在腦後,沒化妝,臉上雖然有不少淺細的皺紋,無損她優雅好氣質,絕對看不出已奔七十的人了。

“晨練啊,我聽王媽跟陶嬸說你跟景墨在備孕,沒有個結實的身體,懷孕受罪的是你自己。郊區空氣新鮮,早上沒什麽人,趕緊換身衣服下來。”

“我······我們什麽時候······”

“你住進別墅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不管是不是自願的,總之都是身孩子,沒差,快去換衣服。”

顧母再次催促聲,穀一冉拍了下腦袋,顧母有時候說話有理有據,有的時候卻是她接受不了的神邏輯!看在自己身體不好卻是需要鍛煉的份上,穀一冉簡單梳洗下,換上件寬鬆毛衣,打底褲和平底鞋,囑咐王媽多注意臥室,小跑著跟著顧母跑出別墅。

“對於網上的事情你沒有什麽要問的嗎?”

兩人跑的不快,穀一冉從剛開始就一直在觀察顧母,穀一冉覺得網上的事情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會大發雷霆。顧母沒有卻好像跟不知道樣。

“你願意跟我講啦。”

穀一冉點點頭,有些事情她的確需要傾訴下而顧母是她認為最好的傾訴對象。

“你們啊。”顧母聽完毫不客氣瞪了穀一冉一眼,“還兩個高校的高材生呢,智商簡直低到不能再低了,被人擺了一道都不知道。”

關鍵是她一直認為聰明的兒子也傻到連她都不想認了,戀愛中的人都是低智商。

“現在知道了,所以我要跟你回溫城。”

穀一冉放在身體不停隨著胳膊擺動的手逐漸收緊,小事她可以不計較,可差點毀了她一生的仇卻不能不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