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番外4

莫惑猛地將人擋在身後用力按住,冷冰冰地掃向房門,簡直不爽到了極點。眾人下意識認為他是被攪了好事,二話不說砰地關上門。原本薛公子是想進屋的,結果被花舵主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了出去。

書房再次靜下來。

莫惑立刻放開祁真,掏出方巾狠狠擦拭嘴唇,順便把握過他的那隻手也擦了幾下,麵色陰沉,感覺渾身都不舒坦。

祁真抓著小金球,憤怒地瞪眼,你竟然又這麽明目張膽地嫌棄本王!

莫惑不等他吼出聲,伸手點住了他的穴道。

“……”祁真繼續瞪眼,眸子裏帶著些許凶狠,像一隻炸毛的小獸。

莫惑呼出一口氣緩解即將爆發的情緒,冷淡地告訴他這是意外,而且外麵就是一笑穀的前輩,讓他別亂叫,這才給他解開。祁真的目光在莫惑和被丟在桌上的方巾之間轉了轉,不太高興。莫惑不搭理他,端起茶杯喝茶。

祁真問道:“你剛剛想搶我的東西?”

“我是以防被人瞧見。”莫惑耐著脾氣解釋說覺出小球並非凡品且有些眼熟,擔心扯出一段江湖舊事會對他不利,這才想遮一下。祁真麵無表情聽著他胡說八道,裝作半信半疑的樣子:“……真的?”

莫惑嗯了聲,臉色依舊陰沉,淡淡道:“你先收起來,等我查清再說。”

祁真問:“那你查到後還會幫我找人麽?”

莫惑頓時就想問他為何找人,卻聽院內傳來自家老爹的一聲幹咳,知道那些人還在等著他們,便示意祁真先別提這事,帶著他出去了。

幾乎一瞬之間。

周圍的視線齊刷刷都投了過去,神色各異。

眾人方才隻是掃了一眼,根本沒細看。雖然薛公子堅持認為是祁真主動的,但其餘人都清楚依莫惑的武功和脾氣,若是不願,別人是強迫不了他的,因此帶了幾分期待。

一笑穀的穀主藏好情緒:“這位是?”

莫惑知道他們肯定早已向衛玄打聽過祁真,仍是鄭重地介紹了一下,看向祁真道:“這兩位是一笑穀的前輩。”

祁真禮貌地問聲好,隨便尋了一個借口離開,似乎是因為被撞見那事而不太好意思。莫惑盯著他的背影看幾眼,將父母讓進了門。薛公子猶豫一下,最終選擇跟進去,想聽聽莫惑怎麽說。

兩位穀主進門第一句話便是:“你和他……”

莫惑淡淡道:“就是你們看見的那樣。”

薛公子沉不住氣了:“可你們不是今天才認識?”

莫惑反問:“這種事與認識多久有何幹係?”

薛公子噎住,袖中的手握成拳,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

一笑穀的穀主多少有點懷疑兒子是故意找人搪塞他們,但轉念一想兒子有潔癖,應該不會做這種犧牲,一時倒不確定了。

莫惑繞過書桌坐下,淡定地任他們打量。

另外一邊,暗衛和左侍天跟著小王爺重新到了小花園。左侍天看一眼某人,暫時沒開口,暗衛則忍不住了:“少爺,方才發生了什麽事?”

祁真道:“沒什麽。”

暗衛道:“可屬下聽他們說你們……”

你們親上了,親上了!真的假的?萬一有點什麽……他們該怎麽向皇上和煊王交待啊!這顆頭還要不要了!

祁真道:“聽說什麽?”

“……沒事,”暗衛道,片刻後換了問法,“少爺他沒欺負你吧?如果欺負了,我們揍他!”

祁真道:“你們打不過他。”

暗衛頓時鬥誌高昂:“不試試怎麽知道,他要是真欺負你,我們絕對揍得他滿地找牙!”

早就試過了,四打一都打不過的,祁真尚未想好該怎麽說,餘光掃見花舵主滿臉微笑地湊了過來,不禁停了停。

花舵主笑得特別好看,親切地將他勸進小亭,先是天南地北胡聊了一會兒,這才轉向重點:“楊公子覺得我們樓主人怎麽樣?”

當然好,既漂亮又厲害!祁真在心裏讚道,努力露出一絲不自在的神色,道:“他讓你問的?”

花舵主道:“不不,樓主還在與兩位前輩說話,我隻是……”

“我明白,”祁真的聲音低下去,“你剛剛也看見了,對吧?”

哎喲好心疼,果然是被欺負了!暗衛立即對花舵主怒目而視。

花舵主摸摸鼻子,覺得還是樓主的幸福最重要,厚著臉皮道:“我們樓主挺好的,楊公子若不介意,能否告知在下事情的經過?”

祁真很掙紮,猶豫一陣才道:“就是……就是不知不覺聊起了男女情-愛,他問我可有婚約,又問我信不信一見鍾情……”

幾人完全沒料到一上來便這般直白,深深地震驚了。

花舵主雙眼放光:“然後呢?”

祁真裝作很難以啟齒的樣子,低聲道:“他說……覺得我很好……”

花舵主狼血沸騰:“再然後?”

“……別問了,我們隻是聊了聊,沒什麽的,”祁真頓了頓,解釋道,“剛剛的事其實是個意外,你們千萬別誤會。”

他說罷對花舵主點點頭,帶著人轉身就走,腳步還隱隱透著一絲倉促。花舵主目送他們走遠,急忙將手下叫進來,圍在一起說了這個消息。

眾人默默反應一下,也驚了:“——什麽?!”

花舵主怒道:“小點聲!”

眾人的樣子比花舵主方才好不了多少,激動道:“不愧是樓主,直接就親上了。”

另一人熱淚盈眶:“樓主潔癖成那樣,我還以為他要打一輩子光棍呢,原來是沒看上合眼的,咱們終於要有樓主夫人了啊!”

“這夫人可比薛瘋狗強多了。”

花舵主擔心道:“但楊公子似乎還沒同意。”

“沒拒絕就是好事,”風雨樓一眾道,“咱們樓主那麽厲害,他會喜歡的。”

“嗯,得讓他和樓主多處處。”

“對,還得注意一下薛瘋狗,千萬別讓他嚇跑夫人。”

“嗯嗯!”

“話說回來……”有人忽然道,“咱們樓主這些年連個人都沒找過,對那種事會不會嗯……你們懂我的意思。”

其餘人靜默一瞬,不約而同看向花舵主。

花舵主拍板道:“好辦,你們去找點畫冊來。”

“是!”

於是這天莫惑與自家爹娘周旋完、打發掉姓薛的、決定去找某人談談的時候,路過一處拐角就聽手下叫道:“什麽?樓主對楊公子一見鍾情了?”

“對,然後拉著人家的手訴說衷腸,問人家是什麽想法。楊公子被嚇到了,本想走的,咱們樓主不幹了,按住他就開始親,霸氣!”

莫惑:“……”

“——什麽?”先前的人更加震驚,“真的?”

“這還有假,舵主和衛哥都看見了,就是害怕誤會,舵主後來還特意問過楊公子,一見鍾情的事就是聽人家親口說的!”

莫惑:“……”

“還有,我們聽舵主說楊公子當時好像正抓著胸前的衣服,你們說要是舵主他們晚去一會兒……會不會嘿嘿……”

莫惑冷淡道:“會怎樣?”

“還用問麽,當然是,”眾人說著意識到什麽,猛地回頭,齊齊驚了,幹笑道,“樓樓樓主,好巧嗬嗬嗬嗬……”

莫惑瞥他們一眼:“花笑言呢?”

眾人不敢停留,急忙跑去找花舵主。花舵主這時剛剛收齊畫冊,聞言抱著趕來,同樓主一起回到書房,討好地放在了桌上。

莫惑道:“這什麽?”

花舵主嘿笑道:“好東西。”

莫惑拿起一本翻開,一臉冷靜地放回去,問他祁真都是怎麽說的。花舵主便一字不差地重複一遍。莫惑暗道那小子倒是沒說太出格的事,如此曖昧不清剛好能應付他爹娘,可壞的是讓人想象的餘地太大,卻又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以至於問題都出在了他身上。

這混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莫惑道:“他人呢?”

“帶著他的護衛去外麵散心了,也不知今天回不回來,”花舵主憂心忡忡,“屬下已經派人跟著了,不會出事的。”

莫惑微微點頭。

花舵主勸道:“樓主,這種事吧得慢慢來,你別嚇著人家。”

莫惑冷淡地掃他一眼。

花舵主害怕地向後縮縮,苦口婆心:“樓主我們知道你急……”

莫惑冷冷打斷:“花笑言。”

花舵主識時務地閉上嘴。

莫惑道:“這事我心裏有數,你們都在旁邊看著,不許插手。”

您老自己來到底行不行啊!花舵主擔心死了,但對上自家樓主的眼神,隻得把話咽回肚,道聲是,認命地走了。

祁真完全不清楚事情發展到了何種地步,而是去城內溜達一圈,等到快吃晚飯才回來,敏銳地覺出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很炙熱,十分滿意,暗道這才是風雨樓一眾該有的態度。

眾人早已望眼欲穿,特別想圍過去說兩句話,但又怕嚇著人家,隻得幹巴巴地看著。花舵主方才得了樓主的令,此刻便快步迎上前:“楊公子,我們樓主請你書房一敘。”

祁真警惕問:“隻有我?”

花舵主答得很是小心翼翼:“……應該。”

祁真道:“你能裝作沒看見我麽?”

必須不能!風雨樓一眾狠狠逼視花舵主。花舵主自然也不能扯樓主的後腿,說道:“隻是聊聊,馬上要吃飯了。”言下之意是做不了什麽。

祁真猶豫一會兒:“那吃飯時你記得喊我們。”

花舵主道:“我會的!”

祁真這才勉為其難同意,風雨樓一眾擔心他會害怕,紛紛跟在了身後。

莫惑隻聽一陣嘈雜響起,不禁起身望向窗外,發現他的手下簇擁著某人進了小院,嘴裏還不停安撫著“別怕啊,我們都在外麵守著”、“受欺負了隻要喊一聲,我們一起衝進去救你”、“其實我們樓主平時不這樣的,他就是一時情難自禁罷了”等等之類的話,而某人感激地看看他們,三步一回頭地走向書房。

莫惑:“……”

莫惑過去開門,垂眼盯著某人。

祁真與他對視,神色無辜。

莫惑忽然覺得這小子有些欠打,一語不發將他讓進門,耳邊聽著不知是誰對祁真喊了聲敞著門,便砰地關上房門,特別冷酷無情。

哎喲不會真做什麽吧?風雨樓一眾目瞪口呆。

暗衛也在瞪眼,簡直想破門而入把莫惑揍一頓,不由得看向左侍天。左侍天很淡定,告訴他們沒事。暗衛急死了:“這怎能沒事?”

左侍天心想依小王爺的性子,若真受了欺負恐怕早鬧翻天了,何必忍,因此肯定有他們不清楚的內-幕,他道:“少爺沒下令,守著便是。”

祁真又一次坐在了先前坐過的椅子上,問道:“莫樓主叫在下來,可是查到了小球的事?”

莫惑道:“你告訴他們我對你一見鍾情?”

“沒有,是他們自己猜的,”祁真一副“和我沒關”的樣子看著他,見他微微眯起眼,試探問,“在下可是做錯了?”

莫惑道:“你覺得呢?”

祁真思考一下:“那我應該說你拉著我的手痛哭流涕讓我答應,不答應就死給我看?”

莫惑:“……”

祁真滿臉的純潔無害,二人對視半天,莫惑猜出這小子是不爽被自己嫌棄的事,忍著揍他的衝動,冷淡說了聲不用。祁真眨眨眼,幹脆再次問他小球的事。

莫惑不答反問:“你為何要找他?”

“他以前救過我,我們當時做了約定,我隱約記得應該是他要來找我的,就一直等、一直等,可惜等了這麽久都沒見著他,”祁真目光堅定,“所以我就決定主動去找他了。”

莫惑很鎮定:“找到他之後呢?”

祁真笑得有點不好意思:“這便是在下的私事了,總之絕不會害他。”

莫惑道:“那你是何時與他遇見的?”

祁真道:“兒時,好像隻有三-四歲。”

莫惑立刻問:“那麽小能記事?”

“不能,說來也奇怪,我其他事都記不清,唯獨隻記得他,”祁真道,“這便是所謂的緣分吧。”

“……”莫惑道,“人是會變的,這些年過去,你連他變成了什麽樣的人都不清楚,就貿然出門尋他了?”

祁真一臉認真:“嗯,無論他變成什麽樣,我都想見,而且我當時就感覺他出色,現在肯定會更厲害的。”

莫惑依然很鎮定:“……這件事我會讓手下留意,找到後會馬上告訴你,這些天你便專心陪著前輩,記住別讓他們瞧見小金球。”

祁真懷疑道:“你真是因為害怕扯出一段江湖恩怨?”

莫惑淡定道:“嗯。”

祁真暗道一聲本王看你以後怎麽收場,點點頭,表示懂了。莫惑多少有些不放心,本想再囑咐一句,忽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緊接著房門便被人用力敲了敲。

花舵主道:“樓主,楊公子,吃飯了!”

莫惑站起身,想起外麵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掃向某人:“記住,不隻我對你一見鍾情,你對我也一樣,我們是兩情相悅。”

祁真一愣,為難道:“但我不會。”

莫惑道:“你可以學,主動一點。”

祁真癟嘴:“……哦。”

莫惑舒坦了,帶著他向外走,察覺手忽然被握住,快速躲開:“怎麽?”

祁真詫異道:“難道不用牽著手出去?”

“不用,”莫惑走到一旁洗手,掏出方巾擦幹淨,接著回頭掃一眼,見某人略微不爽地看著他,挑眉道,“怎麽?”

祁真平靜地說了句沒事,率先出門。

鳳隨心被邵沉希折騰得有些狠,基本一下午都在臥室裏耗著,如今才懶洋洋地出來。他抬頭看著對麵的薛公子,本以為這人會意有所指地說幾句他與邵沉希的關係挺好,卻見這人自始至終都沒瞅他,當下有點稀奇。

薛公子此刻正在等祁真。

他從莫惑的書房離開後便想去找祁真了,結果得知祁真出了門,於是也去了外麵,然後被風雨樓的人帶著在城內轉了半天,知道這些人故意搗亂,幹脆回來守著,誰知祁真又被莫惑叫走了,便一直等到了現在。

祁真很快進門,對他的目光視若無睹,正大光明在莫惑身邊坐下,溫和地與眾人打了聲招呼,見到飯菜被端上桌,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胡蘿卜,動作自然地放進了莫惑的碗裏。

眾人齊刷刷看過去。

莫惑看著祁真。

祁真也正望著他,一副“我心悅你,想對你好”的樣子。

“……”莫惑忍下了。

祁真重新看向桌子,驚喜地發現菜裏有青椒和香菜,便挑出來同樣放進莫惑的碗裏,換了雙筷子低頭扒飯,頓時痛快。

莫惑頂著他爹娘的視線,沉默地夾起來吃了,忽然心中一動,意識到這人先前是將站在了弱勢的一方,不可能詢問花笑言他的喜好,所以……祁真是怎麽知道這些都是他不愛吃的東西?

祁真向他的碗掃一眼,換上先前的筷子又給他夾了點胡蘿卜。

莫惑:“……”

祁真動作不停,再次挑了一大堆他不愛吃的。

“……”莫惑確定這小子是在為方才嫌棄他的事報仇,動動腿,想踩他一腳。祁真料到他會這樣,早就躲開了,夾了點青菜,吃得特別香。莫惑不由得看看他,心底浮出一個荒誕的念頭——這人似乎很了解他。

但是為什麽?

祁真不理會他,繼續吃飯。

莫惑身為風雨樓樓主,仰慕他的人實在太多,祁真知道隻一味地對他好沒用,幹脆走了與先前一樣的路和他唱反調,並且在報仇的同時令他起疑,如此他的目光才會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反正王妃最終肯定是自己的。

莫惑見他漂亮的眸子微眯著,似乎很愉悅的模樣,乖巧得很,便暫時沒與他計較。

一頓飯吃得和和氣氣。

飯後,祁真履行諾言,聽到一笑穀的穀主叫他便乖乖去了,耐心陪著他們,直到天色漸暗才回屋,結果一抬頭,發現某人正在等他,溫和道:“薛公子。”

薛公子點頭:“楊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祁真笑道:“好。”

風雨樓一眾頓時緊張,他們夫人脾氣那麽好,人又那麽軟,會不會被薛瘋狗嚇跑了啊?哎喲,這可怎麽辦?

他們急忙分出一個人跑去通知樓主,剩下的都在附近看著,準備隨時幫忙。

祁真跟著薛公子走到院內的石凳坐下,問道:“不知薛公子想說什麽?”

薛公子的臉色不太好,虛弱一笑:“楊公子對莫惑……?”

祁真很不好意思:“被你看出來了?”

薛公子忍不住咳起來,像是隨時能斷氣。

祁真看幾眼,關心問:“薛公子身體不好?”

“嗯,也不知能撐多久,”薛公子苦笑,“說起來,我與莫惑已經認識幾年了……”他將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都說了說,末了又開始咳,甚至拿出方巾捂住嘴,咳了口血。

祁真很不是滋味,歎氣道:“原來如此,你對他也是……”

薛公子神情淒苦。

祁真道:“在下知道該怎麽做了。”

薛公子雙眼微亮,等著他主動退出。

風雨樓的人嚇得臉色一變,立刻要衝出去告訴夫人千萬別信,這時卻察覺肩膀被按了一下,回過頭就見衛玄和樓主不知何時來了,而衛玄會攔住他們,顯然是樓主下的令。

他們一時都看向了樓主。

莫惑站在陰影下,靜靜望著小院,他倒要看看這小子會幹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