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子被丟下車,我的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丟下棒子之後,我又往前開了一段路。在確定附近沒有喪屍後,我才把車停在了路邊。剛才撞路障出來的時候前麵的保險杠被撞壞了,我走過去查看,車前的縫隙間藏了不少的碎肉。

天已經開始轉亮,我將車前的大燈關上。我沒有急著清理汽車,而是先從車裏找了些吃的衝擊。汽車的後備箱裏有不少的生活用品,應該是姓秦的那些人以備不時之需用的。不過我猜,他們應該是沒想到喪屍會擴散的那麽快。所以很多人還沒等跑來倉庫,就直接被喪屍咬死了。

從袋子裏拿出一罐啤酒和塑封雞腿兒,我站在冷風中吃了起來。看向不遠處南城的火光,我估摸著李司思他們應該也出了城。李司思之前路上一直宋十三能說,那是因為她沒見過棒子。下次見到的時候我告訴她棒子這麽能說,不知道她……

哦,對,我忘記了。從今以後,我再也見不到李司思他們了。

熟悉的痛感再次從胸口的位置傳來,我深吸了口冷氣卻絲毫沒有好轉。手裏的罐裝啤酒越喝越冷,雞腿兒吃著也全都是塑封的味道。心煩意亂的感覺再次浮上,我有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迷茫。順手把啤酒丟到草叢裏,我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我剛把車門打開,路邊的草叢似乎動了動。我猶豫著是不是要拿槍,草叢裏的東西就探頭出來了。蒙蒙的天光視線不明,我從車裏拿出手電筒。照了照野草浮動的位置,跑動的是一隻英國鬥牛犬。

這隻英國鬥牛犬下巴上的褶皺很垂,難看的就像是被咬過的喪屍臉。被手電筒的光亮一照,它慌張的又躲回到了草地裏。估計是太久沒有找到吃的,鬥牛犬嗚咽著躲在草叢裏叫喚。

我把手裏吃剩下的雞腿兒丟了過去,接著從車上拿好工具去清理汽車。雖然沒有活人注意,但我還是不喜歡開的車是髒兮兮的。李司思那個人有潔癖,如果她知道我開的車上都是喪屍肉,不知道她……

我又忘了,李司思,她不會再和我說話了。

啤酒沒有喝多少,我便已經有醉的感覺了。我甩了甩頭,拿好塑料桶去旁邊的野地裏鏟雪。現在沒有供熱汙染沒有汽車尾氣,積雪是幹淨無比。把積雪倒在車蓋上,我一點點的清理著上麵的腐肉肉屑。

太陽一點點的從地平線上升起,整條公路都被它點亮。我奮力的刷著車蓋上麵的血汙,腦子裏徹底放空什麽都不想。四下裏是一片寂靜無聲,靜的我連自己的每次心跳都能聽的清。等我把車清理完之後,我累的是滿身的大汗。

我站直了腰,拚命克製自己想要往南方看的衝動。拾起塑料桶把裏麵的雪渣敲掉,我拿好工具上車離開……可是車開了沒多遠,我卻又再次停下。

之所以停車,是因為我剛才喂過的鬥牛犬正跟在車後麵跑。

牛犬不僅吃了我喂的雞腿兒,它更是喝了我丟掉的啤酒。我從倒車鏡裏看,它跑的路線明顯是歪斜的。短小的四肢像是支撐不了龐大的身軀,鬥牛犬時不時的會“咚”的一下撞在車道上停著的汽車上。

“喂!”我拉開車窗叫它,說,“你快點過來!不然我就開走了啊!”

鬥牛犬像是聽懂我的話一般,它邁步的速度快了,跌倒的速度也跟著變快了。我趴在車窗上回頭看它,忍俊不禁。

我又一次的想起李司思,想起病毒爆發後我第一次看到她時的場景。

病毒爆發後第一次見到李司思的時候,是在H市的商店。那會兒我和琛哥他們躲在暗處,而她和林寒小餘一起進到了商店裏。雖然我早就知道她住在薑媛家樓下,可一直以來都沒有繼續了解過……該形容那個女人傻好呢?還是天真好呢?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她居然勸說林寒不要拿武器。

就和這隻呆頭呆腦的鬥牛犬似的,看到有吃的,便什麽都不管不顧了。顛顛的追在別人後麵跑,想著自己心裏的預期,卻忘了別的危險。

想到這裏,我不自覺地就笑了。看著奮力像我跑來的鬥牛犬,在這麽一個寧靜的早晨,我的整個心似乎都變的柔軟起來了。

是的,柔軟。這個詞語對我來說同樣很陌生,即便是病毒沒爆發之前,我也是過慣了刀尖舔血的生活。基本上隻有在麵對妹妹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一絲絲的柔軟和暖意。

再後來,是李司思……而現在,是對著一條狗。

磕磕絆絆摔了好幾次,鬥牛犬才跑到了我的車旁邊。我打開車門把它抱起來,用車門裏塞著的抹布給它擦了擦腳。舉起鬥牛犬看了看,確定它身上沒有不幹淨的地方後我才把它放在副駕駛上。它對我吼了一聲,然後便老實的坐到了副駕駛上。

“你可比那個棒子消停多了。”

我說完之後,鬥牛犬又是一聲叫。我看了看它脖子上帶著的狗牌,小聲的念叨:“你叫……多多?”

像是認同我的話,鬥牛犬連著叫了兩聲。

“你為什麽要多多?”我輕笑了一聲,伸手將它的狗牌解下,說,“是不是每個小區裏都會有一隻叫多多的狗?和一隻叫點點的貓?你曾經的主人怎麽那麽沒有創意?給你起一個如此平凡的名字?他可真是沒眼光,你是一隻多麽不平凡的狗啊!”

我摸著鬥牛犬的腦袋,抑製不住的想要說話:“你知道自己有多不平凡嗎?病毒爆發了,我好像就沒再見過活著的狗。你能活下來,是多麽的不容易?那麽多人都死了,你居然能活下來。我一定要給你起個不平凡的名字……我叫你司思怎麽樣?以後你就叫司思了?”

副駕駛上坐著的鬥牛犬很聰明,它好像是能聽懂我的話一般。我把它的狗牌丟下車,它並沒有任何的不高興。對著我叫了幾聲,它身後的尾

巴也動了動。

“對,就是這個樣子。”我笑的大聲,笑的誇張,“李司思每次見到林寒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她要是有尾巴,我想,她肯定也會當著林寒的麵前搖一搖……以後你會對我搖尾巴的?對不對?嗯?我給你雞腿兒吃,你每天搖尾巴給我看?司思?”

最後的兩個字兒吐出口,我坐在駕駛位上愣愣的出神。話音像是消散不盡一般,震動傳達到耳膜上,震的耳膜發疼。

在沒認識李司思和林寒前,我總是自己獨來獨往。雖然琛哥經常會找我做一些事情,可我始終還是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直到遇到林寒和李司思,我很難得的有了歸屬的感覺。這輩子第一次,我想要呆在什麽人身邊。

不是因為金錢,不是因為名利,不是因為地位,也不是因為情欲。隻是單純的想要呆在一些人的身邊,隻是單純的想要為一些人做一些事兒。

而這樣的一個地方,卻比這個世界,更早的崩塌了。

對我。

我沉默的時間有些長,鬥牛犬擔憂的叫了一聲。我挑挑眉,臉上笑容牽起的肌肉也一點點的放下。用手摸了摸鬥牛犬的腦袋,我歎了口氣:“還是算了吧!要是讓李司思知道我把她的名字給了一條狗,她肯定會跟我撕破臉的……雖然,她永遠不會知道了。”

多多伸出舌頭快速的舔了下鼻子。

“多多,跟我一起走吧!”我苦笑了一下,或許我該覺得慶幸,“朋友,你放心,隻要我薑雨辰餓不死,你也就有吃的。”

聽到吃的東西,多多明顯興奮了。它坐在椅子上叫了好幾聲,我不得不安慰的拍著它的腦袋:“冷靜朋友,我要開車了。酒駕已經很危險了,你要保持安靜。”

帶著多多再次啟程,我們一人一狗一路向西。我看著蒼涼公路上的指示牌,恍惚間想起以前有一部三級片叫《一路向西》。琛哥曾經帶著他女朋友在我的**看的,看不到一半,他們兩個便滾到一起去了。

也正是因為琛哥的這種舉動,我對在我**膩歪的男女是無比的反感。像是在村子裏那會兒,我總擔心林寒和李司思在我旁邊做這種事情來……如果他們兩個要是當著我的麵做這種事情,我想我會當場發飆。

多多很乖很聰明,我開車的時候它老實的趴在副駕駛上休息。有時我開車發困和它閑聊幾句,它都會回應似的對著我低叫幾聲。可我一晚上沒睡覺,實在是困的厲害。沒有開出多遠,我就找一個可以遮擋的樹下麵停住了。

“我睡一會兒。”我解開安全帶,身子往下挪了挪。閉上眼睛前,我還不忘囑咐多多說,“等下要是有喪屍來,你記得叫我。”

我把汽車鎖好,很快便睡著了。入睡前,我事先給多多喂了點吃的和水。我以為自己會被多多叫醒……可沒料到,自己竟然是被那個丟下的棒子吵醒的。

(本章完)